张清微会长出事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特调处每个人的心头，姜晚站在档案室里，反复翻看着几起事件的报告，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那个从黑茧中走出的少年叫她"小师妹"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个少年到底是谁..."她揉了揉太阳穴，青铜镯子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自从陈家村回来后，这镯子就时不时发烫，仿佛在提醒她什么，姜晚摩挲着镯身上那些她从未认真研究过的符文，突然意识到——或许答案一直就在她手腕上。

窗外，夜色已深，特调处大楼里只剩下零星几盏灯还亮着，姜晚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十五分。她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家睡一觉。

走出大楼，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脸颊，姜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突然很想念师父那间温暖的小屋，师父总说她是捡来的野孩子，却从不吝啬给她买新衣服，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奇怪，最近怎么总是想起师父？

姜晚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打开了打车软件。

"这么晚，专车得贵死..."她嘟囔着，手指在屏幕上划拉，"拼车才12块？就它了！"

五分钟后，一辆老旧的黑色桑塔纳缓缓停在她面前。车漆斑驳，前保险杠用胶带勉强固定着，车窗玻璃上贴着一层厚厚的黑色膜，完全看不清里面。

姜晚皱了皱眉，心里突然警铃大作，这车不对劲，但转念一想，自己好歹是个驱鬼师，怕什么？她核对了一下车牌号——确实是她叫的车，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符纸，她拉开车门，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

"尾号7788？"司机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

姜晚借着路灯的光，勉强看清司机的侧脸——惨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嘴唇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后视镜上挂着的不是平安符，而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个年轻女子，眼睛部分被血红的朱砂涂满了。

"嚯，同行啊！"姜晚不仅没害怕，反而兴奋地凑过去，"大哥你这车改装得挺逼真啊，这阴气效果怎么弄的？空调出风口灌液氮？"

司机缓缓转过头，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嘴角咧到耳根："小姑娘...胆子不小..."

姜晚这才注意到，司机根本没有影子。她眨了眨眼，不但没慌，反而更来劲了："哎哟，还真是个鬼司机！那正好，商量个事儿呗？"

鬼司机显然没料到这种反应，腐烂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什么？"

"你看啊，我是活人，你是鬼，按规矩你得害我，对吧？"姜晚掰着手指头算，"但害人多累啊，要不这样——你正常把我送回家，我给你烧点纸钱当车费，双赢！"

鬼司机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连鬼的便宜都想占？！"

"这不叫占便宜，这叫资源优化配置！"姜晚义正言辞，"你想想，害了我顶多吸点阳气，还得被阴差追捕，收纸钱多好，合法合规，阴间还能买房..."

"闭嘴！！"鬼司机暴怒，整张脸瞬间腐烂脱落，露出森森白骨，"我要吃了你！！"

车内温度骤降，车窗上结出厚厚的冰霜，姜晚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正要出手，突然一道金光从车外射入，精准地打在鬼司机额头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收！"

随着一声清喝，鬼司机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身体被金光包裹，迅速缩小成一团黑气，被吸入车窗外飞来的一道黄符中。

姜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就被一把拉开。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姜晚抬头，对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月光下，那年轻人仿佛自带光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角挂着阳光般的笑容。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却掩不住一身蓬勃的阳气，站在那儿就像个小太阳，照得周围几米内的阴气都消散无踪。

"我...没事。"姜晚难得结巴了一下，"你是...？"

"金少阳！龙虎山弟子，奉师命来特调处协助调查。"年轻人爽朗地自我介绍，伸手把姜晚扶出鬼车，"姑娘你胆子真大，连鬼车都敢坐，还讨价还价！"

姜晚站稳身子，这才发现金少阳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气息，好家伙，这阳气充足的在黑夜里跟个小太阳似的。

"我叫姜晚，特调处外聘顾问。"她拍拍衣服上的灰，"谢谢啊，不过其实我能搞定..."

"姜晚？"金少阳眼睛一亮，"你就是沈厌组长报告中提到的那个民间驱鬼师？"

姜晚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你是龙虎山来的？那你认识张清微会长吗？"

金少阳的笑容黯淡了一瞬："张师叔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他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来，除了协助调查，还要接任天师协会在特调处的代表职位。"

姜晚正想再问，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厌匆匆赶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姜晚！"沈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呼一声，"你没事吧？监控看到你上了一辆阴气极重的车！"

姜晚挣了挣手腕："轻点！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多亏这位..."

沈厌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金少阳，礼貌的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龙虎山金少阳，见过沈组长。"金少阳抱拳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奉家师之命前来协助调查张师叔遇害一案。"

沈厌微微颔首："沈厌。欢迎。"

"既然金道长远道而来，不如回特调处详谈？"姜晚打破沉默，提出小小的建议

回到特调处会议室，金少阳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来意，原来张清微在回龙虎山前曾传信给掌门，提到"偷天换日之术重现人间"，并特别嘱咐要派一个熟悉"镇山之宝"的弟子来协助调查。

"镇山之宝？"姜晚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青铜镯。

金少阳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这镯子..."他快步走到姜晚面前，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仔细端详镯子上的符文，"果然是'青冥镯'！"

"你认识？"姜晚和沈厌异口同声地问。

金少阳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是龙虎山镇山三宝之一，据说是千年前一位女冠所铸，能辨阴阳、通鬼神......."

他突然顿住，仔细打量着姜晚的脸："奇怪，姜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看起来...很面熟。"

姜晚心头一跳："是吗？"

沈厌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视："金道长，关于张会长的车祸，你有什么线索吗？"

金少阳回过神来，表情变得严肃："根据现场残留的气息，害张师叔的凶手，很可能是使用'偷天换日'之术的那个人。"

"那个少年？"姜晚问。

金少阳点头："张师叔在信中提到，他怀疑有人利用七魄借寿之术，试图让一个...呃..."他突然支吾起来，"这个需要进一步确认。"

沈厌眯起眼睛："金道长似乎有所保留。"

金少阳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事关龙虎山秘辛，我需要先向师父汇报。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少年一定与姜姑娘手上的镯子有关联。"

会议持续到凌晨三点，最终决定由金少阳暂时加入调查组，协助破案，散会时，小林悄悄凑到姜晚耳边："沈组长今晚气压好低啊，是不是吃醋了？"

姜晚翻了个白眼："胡说什么呢！"

走出会议室，她发现沈厌站在走廊尽头，正和金少阳说着什么，两人身高相仿，一个如月光清冷，一个似阳光灿烂，站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感，姜晚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厌和别人站得这么近说话——他一向与人保持距离

金少阳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对她灿烂一笑，沈厌也跟着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姜姑娘，"金少阳走过来，笑容温暖，"能带我去看看张师叔出事现场的物件吗？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档案室里，姜晚帮金少阳翻找着张清微留下的资料，金少阳一边翻看，一边时不时偷瞄姜晚的手镯，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姜晚干脆地说。

金少阳放下文件，认真地问："姜姑娘，这镯子...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师父给的。"姜晚回忆道，"说是祖传的宝贝，能辟邪。"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姜晚张口要回答，却突然愣住了，奇怪，她竟然想不起师父的名字，甚至连长相都模糊不清。

"我...不记得了。"她困惑地摇头，"明明从小跟着他长大..."

金少阳若有所思："记忆被干扰了...姜姑娘，你师父是不是总爱喝酒？"

姜晚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而且喝醉后喜欢念一首诗..."金少阳继续道，"'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姜晚如遭雷击，这正是师父醉酒后常念叨的诗句！她一把抓住金少阳的手臂："你认识我师父？他是谁？现在在哪？"

金少阳苦笑摇头："我不确定。但如果我没猜错，他可能是我的...师叔祖。"

"师叔祖？"姜晚松开手，一脸茫然。

"龙虎山四十年前有位天才弟子，道号'青冥'，后来因故离山，下落不明。"金少阳解释道，"他随身携带的，正是这枚青冥镯。"

姜晚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心乱如麻。难道师父是龙虎山的道士？那她岂不是也算龙虎山传人？

"姜姑娘，"金少阳突然正色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那个少年...他可能会冲着这个镯子来.........."

姜晚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我怀疑，"金少阳压低声音，"这镯子不仅是法器，还是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金少阳刚要回答，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厌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姿势。

"打扰了。"他冷冷地说，"金道长，你的住宿安排好了。"

金少阳爽朗一笑："多谢沈组长！"他转向姜晚，眨了眨眼，"姜姑娘，明天再聊？"

姜晚点点头，目送金少阳离开，沈厌却没有走，而是走进来关上门，直直地盯着她。

"你们很熟？"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姜晚从未听过的情绪。

姜晚挑眉："刚认识啊，怎么了？"

沈厌沉默片刻，突然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姜晚差点笑出声："沈组长，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沈厌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转身就走，却在门口停下，头也不回地说："明天早上八点，别迟到。"

门关上后，姜晚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低头看着青冥镯，笑容渐渐消失。金少阳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

"这镯子是一把'钥匙'..."

钥匙...能打开什么？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青冥镯上，那些古老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动着神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