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阮家,阮明枝却心不在焉,连水芸凑到耳边询问都恍若未闻。
“小姐与徐小姐说什么了?怎的回来就魂不守舍了?”
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她被情敌警告了。
唉……阮明枝长叹一口气,她现在只想着打包细软逃离京城的胜算有几成。
明明没有按原主的剧情走,可目前看来,还是逃不掉与反派成亲的厄运。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起码知道后续怎么躲过反派的下药了。
阮襄玉远远望着阮明枝失神的模样,嘴角终于扬起一抹快意的笑。
回到院中,她挥退众人,只留小燕在侧,忍不住讥讽道:“我还当阮明枝有多大本事,原来在徐诗晴面前也不过如此。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论才学论品貌,哪一点比得上京城双绝的太傅之女?”
小燕垂眸道:“小姐可还记得主子的交代?”
阮襄玉神色一滞:“自然记得。”
她怎会忘记?殿下许诺会给她一个长久相伴的机会,却也明明白白告诉她:能入东宫的,必须是阮府嫡女的身份。
“小姐既然记得,”小燕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就该明白今日之事无关紧要。主子的计划才是重中之重。”
阮襄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当然明白,殿下将她送入侯府,给她这个身份,就是要她取而代之。只是眼看阮明枝一日比一日耀眼,她心里那团妒火就烧得愈发旺盛。
“我自有分寸。”她咬着牙道,“后日微云之行,定要叫她身败名裂!”
微云寺位于京郊,车行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今日阮襄玉倒是安分,一袭素衣淡妆,顺眼了不少。
阮明枝与她同乘一车,两人一路无话。待下了马车,只见寺前香客如织,香烟缭绕。因着府中大夫人长年在此清修礼佛,今日又是她寿辰,府中特意前来祈福祝寿。沙弥引着众人从西门而入,避开了前殿的喧嚣。
用过斋饭后,殷老夫人忽然道:“芃芃陪我去园中走走罢。”
阮襄玉眸光微动,笑着上前:“孙女初来乍到,也想……”
“你且歇着吧。”殷老夫人打断她道,“待会儿还要去大殿为你母亲诵经。”
穿过几重院落,前方忽现一道身影。是老夫人当年的闺中密友梁老夫人,她身旁还立着一位清俊少年。
阮明枝心头一跳。不是吧,因为知道翰林院家的老夫人跟陶老夫人交情好,她就随口一说翰林院家的林公子用来挡牌,没想到真要给她安排相亲了?
殷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那是林家公子林轩。祖母虽觉得不错,但终究要你自己中意才好。若是不喜,咱们再相看别家就是。”
阮明枝想起徐诗晴的警告,一时踌躇。可转念又想,总不能因几句恫吓就畏首畏尾,便点头应下:“芃芃明白。”
她还不信陆一珩能横空出现来棒打鸳鸯了。
梁老夫人见她们到来,笑着嗔怪:“可算来了,老身这茶都续了三回了。”
阮明枝忍不住抿唇轻笑。眼前这少年郎,一派纯情模样,倒让她想起前世那些让万千少女尖叫的爱豆明星。
好像是有这么一种粉丝类型吧,叫……妈妈粉?
她还挺喜欢这种小白兔类型的男孩呢。
林轩确实羞窘难当。自懂事起,他便肩负着振兴林家的重任。十载轩窗,即便入了国子监中了举,也从未敢有半分懈怠。婚事于他而言,不过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直到昨日,祖母从阮府归来,说起这位阮家二小姐。
他虽在国子监潜心读书,却也听过关于阮明枝的流言。从前只当是个骄纵任性的贵女,今日一见,却是个截然不同的模样:聪慧灵秀,落落大方。
最让他动容的是祖母那句话:“那孩子与你母亲年轻时很像,都是被流言所累的可怜人。”
此刻站在桃树下,他才真正明白祖母的意思。眼前少女一袭淡青罗裙,发间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最是那双含笑的水杏眼,宛若盛着漫天星河,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林公子平日都读些什么书?”阮明枝随手折下一枝桃花,打破了沉默。
林轩回过神来,耳尖更红了几分:“近日在读《贞观政要》。”
“治国之道啊……”阮明枝指尖轻抚花瓣,“我倒觉得,为政之道与养花颇有相通之处。”
“哦?”林轩眼中闪过讶异。
“过犹不及。”她将桃花递到他面前,“就像这花,水多了烂根,水少了枯萎。治国不也是要讲究张弛有度么?”
林轩怔住了。这般见解,竟是从一个闺阁女子口中说出。他郑重接过花枝,指尖不经意相触,似有电流窜过。
“姑娘高见。”他声音微哑,“林某受教了。”
二人相谈甚欢,桃林外的围墙处,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翻墙而入。
这四人高矮胖瘦各异,唯一相同的是脸上那令人作呕的猥琐神情。只是眼下,这猥琐中又添了几分狼狈。
为首的刀疤脸又一次从墙头滑落,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不过是个破寺庙,搞得跟皇宫似的!不仅巡查严密,连院墙都比别处高。我看这微云寺里,指不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是!”瘦猴附和道,“一群秃驴装得清高,后院却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少废话,动作快点。”胖子抖着满身肥肉催促道,“那位贵人说了,必须在申时前埋伏好。只要按计划行事,不管成不成,银子都少不了咱们的!”
刀疤脸终于翻进院内,将绳索系在一株桃树上。瘦猴和矮子顺着绳子爬了进来,留下胖子在外望风,顺便守住这条退路。
三人悄无声息地隐入桃林深处。
阮明枝虽得了长辈默许在此与林轩相看,但终究男女有别不宜久留。闲聊片刻,二人便起身离开了。
凉亭里,陶老夫人与梁老夫人见二人相隔半步并肩而归,相视一笑,心中已有了答案。顾及年轻人脸皮薄,两位老夫人并未点破,待他们回来后便起身告辞。
回屋子的路上,陶老夫人拉着阮明枝的手问道:“芃芃觉得那林公子如何?”
阮明枝思索片刻,如实道:“林公子年纪虽轻却学识渊博,确实如传闻所言,将来必成大器。”
陶老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祖母问你这些了?我是问你觉得他为人如何,可还合你的眼缘?”
她老老实实道:“为人如何需日久见人心。至于眼缘……今日一见,我觉得尚可。”
陶老夫人心中了然,点了点头:“你说得是。不过林家世代书香,大夫人又是个明事理的,教养出来的孩子品性不会差。既然你觉得合适,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么快?阮明枝疑道:“祖母就不怕人家看不上芃芃?”
陶老夫人轻哼一声:“我家芃芃才貌双全,若那林家小子连你都看不上,定是个有眼无珠的。真要如此,这般没眼光的人家,不嫁也罢!”
虽说她也不一定会嫁给林轩,说不定后面还会给阮府添麻烦,听到这般护短的言语,还是难免被感动到。
阮明枝轻轻靠在老夫人肩头,低声道:“祖母待芃芃真好。”
“傻丫头。”陶老夫人慈爱地抚着她的发,“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不疼你疼谁?”
与此同时,林府的马车上,梁老夫人也在询问孙儿的看法。林轩闻言顿时耳根通红,还未开口眼神便飘忽起来。
林老夫人见状抚掌而笑:“好好好,回去就让你母亲准备提亲的事宜!”
至此婚事算是定下,只待回府后行三书六礼。
这边阮明枝的婚事进展顺利,那边阮襄玉却在厢房里坐立难安。她担心陶老夫人带着阮明枝一去就是整日,若真如此,她的计划便要落空,这让她如何甘心?
水芸冷眼瞧着阮襄玉焦躁的模样,小声对另一个丫鬟碧梧道:“你说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小姐跟着老夫人出去才一个时辰,她就这般坐不住,到底在担心什么?”
碧梧看着阮襄玉的样子,低声道:“横竖不会是在担心老夫人和小姐。我瞧着其中必有蹊跷。”
“她能有什么蹊跷?”水芸不屑道,“我看她就是嫉妒小姐能得老夫人欢心,怕自己更没地位。”
碧梧却不这么想。老夫人偏心是明摆着的,若只为这个,阮襄玉早该寝食难安了。其中定有别的缘故。
水芸心思单纯,与她说这些无用。等小姐回来,还是得提醒一声。
正想着,院门处传来动静。阮明枝挽着陶老夫人的手臂归来,二人皆是笑意盈盈。尤其是陶老夫人,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显然心情极好。
阮明枝昨夜没睡好,今早又赶了许久的路,方才还在桃林走了半天,此刻困得直打哈欠,正要回房小憩,却被阮襄玉叫住。
她皱着眉回头:“我以为我们之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阮襄玉没料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当即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妹妹为何这般说?可是、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见她又要做戏,阮明枝一阵无语。祖母刚歇下,若在此与阮襄玉争执,难免惊扰,何况微云寺香客众多,虽这处院子僻静,难保隔壁没有其他官眷。
在府里怎么闹都行,在外头还是要顾全阮家颜面,她按下不耐,冷冷道:“你有事直说。”
听出她话里的冷淡,阮襄玉心头火起。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抬眸,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听说微云寺后山的桃林极有名,如今正值花期,想请妹妹同去赏花。”
桃花确实开的不错,但她刚看完回来。阮明枝挑眉:“你自己去便是,为何要我作陪?”
阮襄玉低头,显得委屈极了:“祖母不喜我,若独自出去,她醒来定要责怪的。”
难得她有自知之明。阮明枝直言:“你想多了,祖母不会怨你的。”
她可能都懒得管你。
可惜阮襄玉听不懂弦外之音,继续恳求:“妹妹,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想通了,我们是亲姐妹,本该亲近的。”
“从前是我想岔了。如今不求情同姐妹,只盼和睦相处。就当是我求你了,好不好?”
这几章男主戏份比较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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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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