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雨尘在胡家酒肆找到晨山时,晨山正在与一人说话,这人便是桓喜曾遇上过的推勾官薛峥昌。
酒肆的门关着,室内昏暗,毕雨尘一脚将门踹开,吓了薛峥昌一跳。晨山却是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毕雨尘将门关了,毕雨尘没理他也不气,自己弹出粒瓜子壳,打在轴上,将门关好。
门关好时,毕雨尘也一屁股坐下,捋了捋胡须,道:“说说吧,这小子是谁?”
薛峥昌道:“我是谁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带来什么……”
“啧啧啧啧啧啧。”毕雨尘连连咋舌,打断了薛峥昌的话,“我就最烦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直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管监安司在蒲州城的下属巡铺的。”薛峥昌从善如流。
“监安司找我们什么事?”毕雨尘继续问。
“老先生会错意了,不是监安司,是我找你们有事。”薛峥昌道,“摊开来讲,我知道你们来这里要谈什么,为表诚意,我先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这位花向红花大小姐,实际是她的妹妹,江湖大盗花香暖。”
说罢,薛峥昌却见毕雨尘与晨山皆无任何反应,忍不住问道:“难不成,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毕雨尘嗤之以鼻:“哼,废话!不然我大老远从海州至此,难不成就是为了陪他们唠九刃教的家常?我怎么这么闲呢,不去直击他们教坛,反而弯弯绕绕搞这些东西?”又道,“小子,你直说目的,倘若无碍,卖监安司一个面子倒也可以。”
薛峥昌苦笑:“我不是代表监安司前来……嗯,我来此本只有两个目的,也就是请二位老先生帮两个忙:一是请阮蒙将手中的记有泉藏寺位置的拓印交予我,二则是想与你们联手,将外族杀手与大盗花香暖一起扣押在此。”
“你看看,我就说,他们监安司出来就两个目的:一个是抢东西,一个是借刀杀人。”毕雨尘跟晨山拍起桌子。
“老先生,话往好听点说总是好听的。还有,我不是代表监安司前来。”薛峥昌赔着笑,向晨山道,“白日里听邻里传闻,有两位少侠‘飞’上了朗月清风楼,正巧也要来捉个湍族人,因而好奇来访,与令徒端木芷也算有一面之缘,令徒可谓一表人才。白门离这里也近,于是我又听闻贵派近日门内有诸多纷扰,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直言。”
毕雨尘一拍桌子一咂嘴,道:“你看!威逼利诱,他们就这做派。”
“只能说是‘我’就这副做派。”薛峥昌再度笑了笑,纠正了毕雨尘的话,接着补充道,“如果可以,我可以告知两位这湍族人和花香暖的目的。”
“九刃教的目的是什么?”晨山问。
“这很复杂,不是我能接触到的事情。”
晨山制止住了还要再呛声的毕雨尘,道:“说吧。”
薛峥昌一五一十地说道:“这湍族人名为讴查图冶缰,年二十六,父是旱湍族首领,母为水湍族首领的女儿。旱湍族功法练得深了,就会令人身材矮小,状若孩童。她来此,很简单,与边境跟鸹国的战争无关,只是为了钱。
“而花香暖,她来到此地,则是要给九刃教成心添堵。所以她接了九刃教的请柬,在其上涂画,但没有寄出,因为她打算在集会当日把东西亲手拍在九刃教首领脸上,然后拿着自己偷的止武牌大笑三声扬长而去。”薛峥昌顿了顿,语气古怪,补道,“她亲口所言。”
“你连这些都查到了,何必还来找我们。”毕雨尘哼了一声。
“这些并不是我查到的,我只不过假公济私、忝窃虚名,拿来说与二位老先生听罢了。”薛峥昌仍笑着,似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晨山忽然嗯了一声,道:“有人来了。”
这四个字的威力比毕雨尘先前连着呛声都要强效太多,薛峥昌当时便要猛地起身,然而腿盘久了,微麻,他起得堪称连滚带爬。走前,还不忘向毕雨尘和晨山道:“两位老先生,郑午郑老板却是已经打算与他家商队一并回相州了,花香暖约也要搭这顺风车,你们抓紧。”
他走得着急忙慌,然而晨山身为江湖第三,感知能力如何之广。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晨山也自酒肆提了两坛酒走,少顷,讴查图冶缰方才抵达这胡家酒肆。
她是走着来。
“而她与我说的,倒也有点意思。”毕雨尘道,“哼,相比薛峥昌,这小娃娃倒是更对我胃口。直接干脆,直接便问我加入宏图霸业,一统江湖如何,辅之几个歇春庄中的隐秘地点用以威胁,我便假意应下。她口才倒也不错,如果不是晨山这老家伙早太久就找了我,说不定我便当真应下了。”
“歇春庄的隐秘地点……”桓喜忧心皱眉。
“不必担心,不过是些美酒与武功秘籍,他们找不到我的家眷。”毕雨尘哈哈大笑,“我不太在意,如果有秘籍就能很快练成武功,我这前六十年岂不都成了笑话!”
“师父,阮蒙所拿的拓印,写的是泉藏寺的地点?”端木芷向晨山问道。
“嗯,你们应该也有注意,他的记性不是很好。这不是因为走火入魔,也不是因为他天生如此,而是因为他手中拿着的泉藏寺的东西。”晨山道,“泉藏寺的东西,自然只有泉藏寺能够解决。所以,中德给他留下了泉藏寺的位置。”
“泉藏寺隐世不出多年,这中德究竟是什么人?”桓喜忍不住问道。
晨山摇摇头,没于此事多言,继续道:“毕雨尘假意应下讴查图冶缰,接下来便是应该将你带去给他们了,桓喜。”
“我是没有问题,但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我?绑我做什么?”桓喜左思右想,也未想明白这个问题。
这时,雅间的屋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了。
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而屋外之人重重叹了口气,自语道:“莫非我来晚了?”正是秉烛书生。
端木芷上前开门,将他放了进来。秉烛书生,进来环视一周,四下拱了拱手,接着看向桓喜,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桓姑娘,他们要捉你,却是因为想让你帮他们的忙。”
“我?”桓喜指指自己。
秉烛书生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盯上的不是你,却是正在长安的钟家三少钟卿云。钟家向来不问世事,除了钟三少外的其余人,尤其是家主一脉,几乎从来不出朔州,也不会让别人进族地。他们如果想要进入钟家,不敢在长安大闹,便只能从你这里下手了。”
“那捉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儿。”桓喜耸耸肩,“好吧,那就没问题了,我这便装晕,与毕前辈一同去见讴查图冶缰与花香暖。一回生二回熟,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也不差这么一次了。”
端木芷忽道:“等等,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毕前辈在,总不能让桓姑娘出事,对吧?”秉烛书生搭着他的肩膀,将他从晨山身边拖回门口,轻声道,“师兄一会还有事要同你说呢。毕雨尘与她不过是将讴查图冶缰和花香暖所持的信息再诈上一诈,把他们诱至监安司的陷阱当中。安全得很,没事,放心吧。”
又忽地大声道:“而且,师父为了让他的小徒弟放心,虽然没什么必要,但也会一起去,对吧?”
秉烛书生微笑着,向瞪视过来的晨山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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