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里学校上学,班里有一种不好的风气,那就是给别的同学取外号。
也不知道是谁,给班长张奇取了一个“骟牛将”的外号,应该是李平。
班里很多同学的外号,都出自李平之手,但事成之后,他却不承认,你要和他犟,他就要收拾你,也没人敢多提。
有了外号,同学间就乐此不疲的叫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每次看见张奇,同学就笑嘻嘻的说:“快看,快看,牛将来了,牛将来了。”
要是被他听见,他就往那一站,然后用一双大眼睛,瞅着叫他外号的人,同学则哈哈大笑的跑开。
张奇是升入五年级,我才认识的新同学,他个子比较高,整天嘻嘻哈哈的,有点不长心,学习比我还差。
有段时间张奇在班里当班长,有一点点小小的权利。
我和他交往的其实并不多,但在同一个班读书,还是比较熟悉。
五年级时,我住宿在学校天天吃的是包谷糊汤,没有啥菜下饭。
有一天,我和张奇开玩笑,可能把他逗开心了,他对我说:“明天我从我家给你带菜吃!”
我听了,也没在意他说的话,只当他说的唬自己玩。
没想到,第二天张奇真从家给我带了一份炒菜:炒葫芦丝。
那天早饭,我和同学分着吃了一顿不错的饭,这也让我对张奇原本不靠谱的看法有了改变,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言而有信。
那时候,有人到学校的操场给学生放电影,晚上可以不上课,都去看电影,每个人只需交五毛钱的电影钱。
这个钱,班主任让班长张奇去收。
而我一周只有两元零花钱,收钱那天,我身上一毛都没有,幸好一本家的亲戚在学校对面办有店,我壮着胆子,去那问爷爷借了五毛钱,爷爷很慈祥的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找出五毛给我。
我高兴的接过钱说到:“下周我到学校了,还给你。”
爷爷笑着轻声的说:“嘿嘿,不用了。”
我高兴的把借来的五毛钱交给班长,后来听别的同学说,张奇把收来的钱没有交上去,而是拿去买东西,哄班花张梦同学了。
班主任得知他私用了大家交的钱时,狠狠地把他教训了一顿,而我借爷爷的那五毛钱,也一直没有还给人家,后来爷爷不在学校对面的房子做生意,搬走了。
......
张梦同学和我从幼儿园读到六年级,她一直都是大家公认的班花。
她的父亲,是乡里中学老师,还是副校长,这相对于大多数农民家的娃,梦同学便有光环加持。
梦同学的父母是知识分子,把她收拾的干净利落,她又聪明漂亮,代课老师都很喜欢,都是客客气气的鼓励,同学也都围着她,是众星捧月。
从幼儿园到四年级,梦同学在班里担当一些班干部的职务,如什么班长,学习委员之类的“官职”。
到乡上五六年级时,她依然是班干部,所以梦同学平时在班里,还是有一些权利、权威的。
我想想自己,上了十几年的学,从没有在班里担当过什么职务,混个一官半职啥的,简直啥都不是。
我从来没有尝过那种“当官”手握权利的感觉,唯一一次尝过手握权利的滋味,还是因为自己调皮。
那是三年级的一个下午,当时正值夏季,天气太热大家就都要午睡。
很多学生离家太远,不可能回家午睡再来学校,大家就在教室睡,我就是其中一员。
大家有的睡桌子上,有的坐凳子上趴着睡,老师在办公室自己的房子午睡,让大家不要乱吵打闹,影响别人休息。
我比较好玩调皮,我嘻笑的去挑逗后山那一帮子几个关系好的,结果我嬉笑的举动,被突然进来查纪律的凤老师撞个正着。
凤老师严肃的瞪着我,走到跟前说到:“你要是不睡,你就来给咱把纪律管好,看谁不午睡,谁捣乱说话,你就把名字记下来告诉我。”
凤老师把象征权利、打人的竹鞭,交到我手上,她就走出了教室。
接过竹鞭,从没掌握过权利的我,那一刻顿感手里的细竹鞭似重若千钧,自己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不过我顿时也感觉自己有了崇高的责任,一定不负凤老师的嘱托,管好调皮的孩子。
教室里的同学,都听到了凤老师说的话,都安静的趴那午睡,教室顿时安静了许多。
我手里拿着竹鞭,就开始在教室转,巡视大家。
结果没想到的是,竟然有同学凑上来和我套近乎,我明显能感觉到同学的那种客气,热情,趋炎附势。也不能说趋炎附势,自己也没啥权,没啥势的对吧,可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同学把他的意图一下就说了出来,说是让我不要告诉凤老师他捣乱说话了,然后一旁原本啥也没做的一两个同学,也客气的对我说:“我也没说话,你不要告诉老师。”
当时把手拿竹鞭的我给搞不会了,我傻傻的愣了半天,一时竟没缓过神。
那就是我唯一一次权利在手的感觉,不过当时太小,也就短暂的体会了那么一瞬间,还没有一个小时,还没搞明白就结束了,但我似乎隐约也感觉到点所谓“权力”的滋味。
而梦同学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官”,估计心得体会要比我多。
记得在村里小学,张梦同学当班长,班主任是毛钢板。
毛钢板让张梦惩罚早上迟到的学生,迟到的学生就用竹鞭打手掌。
当时是冬天,一天牛娇同学不幸迟到了,于是梦同学执行毛钢板赋予她的权力,牛娇同学伸出小手,梦同学手拿竹鞭一下下的打在上面。
冬天,本来手都冻得失去知觉,跟木头似的,再遭受一顿打,一般人真扛不住。
我看见牛娇同学很疼,咬着牙,从表情可以看出梦同学打的力道之狠,可牛娇同学很坚强,一声没吭,愣是没掉眼泪,我心底暗暗佩服。
第二天,牛娇同学手肿的像发了面的馒头,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前天被打的,真是惨不忍睹,看着都疼,真是女生何必为难女生呢,梦同学这下手也太狠了,真是天下最毒女人心啊。
但当时在班里,这一点也不影响男同学对她的喜欢,真是一群好色的小滑头。
我也佩服牛娇同学太能抗伤害,要是换做我,估计哭着都不来学校了。
村里小学毕业,凤老师找来照相的,给大家拍了毕业照。
仔细看毕业照时,会发现梦同学其实没有林柯等一些女生好看,但大家都是庸俗的,当然我也一样庸俗。
张梦同学只不过是因为父母光环的加持,穿着比较好,收拾的干净利落,学习又好,这样她就很简单的脱颖而出。
而林柯、牛娇等之类这样的孩子,是无法拥有那种光环加持的,还土里土气,家庭父母给的支持不一样,生活成长环境造就的性格也不一样,导致的结果就不一样。
好友蒋威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同学林柯小学毕业被迫辍学,而梦同学则因为父亲的调动,去了新环境,继续享受着光环加持,幸福茁壮成长。
六年级小学毕业,林柯离开了,张梦同学也离开了,但她们离开的原因却不一样,她们离开后,我也再没有见过她们。
我想起她们不禁做打油诗一首,以作留念:
聪明伶俐惹人爱,乐观开朗笑开怀。
都是父母心头肉,命运却是分两般。
有人疼爱无烦恼,无人关心讨生活。
安心求学真欢乐,辍学流浪心苍凉。
都是年龄相仿人,一在天上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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