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审视白及的目光有些变化。
“若诸位不信,速去蜀中捉拿同谋白净!对了,当时少岛主正在白府。”说着悠悠看去。
两位长老控制司灼灵力,却不料她突然灵力暴走,脖颈下的青色血管似有虫般蠕动:“宗主!司灼心魔深种!控制不住了!”
“他体内有九宫术法的气息在作祟!”
“少宫主,你用九宫法器对他做了什么!”
洛星彦使用法器小心翼翼,却还是被发现了,她毫不心慌解释道:“自是帮她回忆往昔,认清白及的嘴脸!”
“宗主!”
云端之人隔空施法:“引……破!”
那股在司灼体内乱蹿的气息被千珏宗主从身体里引来出来,然后在空中被捏爆,司灼慢缓缓睁开眼,隔着众人朝白及望去。
洛星彦继续质问:“少岛主,你可记得,白父死时,白府上空残留的邪修踪迹。那时,白及刚重生,一身凡骨,你自是探不出她体内邪修气息。如今,你再去探一探,就知本宫所言非需。”
司灼静静看着白及,不言不语。
洛星彦怒怼:“她皮囊迷惑人心,又惯会以弱示人。你被她蒙骗,也是正常,可当时,戒律堂弟子回白府查看,并未找到白父,就断定认为他畏罪遁逃。其实他早就灰飞烟灭了,白及灵台处的风木灵根就是夺取她父亲的!此等杀父之辈,猪狗不如!”
杀父言论一出,四周窃窃私语。
洛星彦一边数落白及罪状,一边煽风点火,生怕又有人被她皮囊迷惑,然后从轻发落。
“白及,这罪,你可认?!”
杀父?
白及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掉了一只鞋,她四处寻找,才看到掉落在身后不远处。
这鞋何时掉的?是用剑的时候,还是画符的时候?
她想去捡,可被钉着跪在原地动弹不得。
洛星彦以为白及无视她,连着重复了两遍:“白及!你伙同亲妹,杀害亲父,这罪,你认不认!”
“认。”
要不弄碎这些剑,去捡鞋?还是等会捡?
算了,穿不穿其实无所谓。
白及颔首,她好似不知道杀父是多重的罪孽,语气淡淡的,声调依旧毫无起伏:“我的母亲是楚王山边陲的采桑女,她天生木灵根,经她照料的桑树枝繁叶茂,后来被蜀中白氏看上她的天赋,在蜀中边修道,边种桑树。”
“他们都说我母亲天赋高,日后定能拜入千珏门下,成为真正的修士。”
“那年,蜀中选拔参加仙门大考之人,母亲成功参选,却被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蒙骗,大考不去,却和他去往蜀地边陲安家。若是真爱就作罢,可男人的母亲,不允许他娶一个无依无靠无根基的采桑女,母亲始终没有名分,直到男人娶妻,她才心灰意冷想要和离。却被男人骗了,一身精血,灵根后神魂皆陨,灰飞烟灭,连轮回都入不得。”
“男人想要修仙,可奈何资质平庸,只好借助邪魔歪道。他连续杀害俩任妻子,废其修为,夺其灵根。又在后山献祭数百少女,以人命得以筑基,成修士。”
“他死前,说我与母亲很像。”
“不,我和母亲不像,我和他很像。”都满手血腥,满身罪孽。
“杀父此罪,我认,但与白净无关,她亦被我蛊惑。”
“她不过是我手中一把废刀。”
*
白及认罪,认得这么爽快,坦荡,倒是令洛星彦摸不着头脑。
“你认罪就好,请问司长老,杀父一罪,如何论处?”
司文泱眯起眼睛,思索再三:“废其修为,剔骨割血,然后自有天道送入畜生道。”
洛星彦又环视一圈:“各位长老,千珏宗主,你们觉得呢?”
大长老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这白及虽说凡人,但天赋极高,又得神器认主,就算只是筑基,也断不可能如此轻易被缚。但她为何不用神器?!还有她额间的宗门印信,可号令十二峰主,但她却就这么跪在那里,任凭惩处。
“白及,你师尊是谁,你说出来,让她为你做主。”
白及摇头:“白及之罪,白及认罚,不用谁给我做主。”
司文泱生怕其他人再作怪,单手结印请出戒律堂的戒律鞭:“大长老,她都认罪了。”说完一鞭子打了过去。
这戒律鞭一下打过去,白及整个人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
“等等!这白及不是说了么,她父亲杀了她母亲,又炼邪修!白及杀父完全是替天行道啊!”
“对啊,她大义灭亲,何错之有?!”
“即使有错,也不能剔骨割血,废人修为吧!”
“这戒律堂长老之前追杀白及,闹得人尽皆知,你这么做!有失公允!”
“对对对!有失公允!”
“而且人家也认错了,应该从轻处理!”
听着周围叽叽喳喳,司文泱鞭子一甩:“闭嘴!一群无知小儿!本长老如何惩处还轮不到你们插嘴!”
白及额头抵着地,有些错愕地环视一圈,没想到居然有人替她说话。
“谢谢诸位修士,不用替在下打抱不平。白及之罪,白及认罚。”
看着不远处的鞋,对,她早就发过誓,自己再也不光脚了,这鞋还是得捡。
她喘了两口气,撑着手慢慢起身,结雷印后将雷灌入七筋八脉中,运转周身灵力间,将她钉在原处的金色长剑一柄柄震碎。
她明明可以破这剑阵,为何刚才不破?!
见她如此轻易破阵,洛星彦捏紧扶手:“你……你……不该教你九宫的术法!”
司文泱:“白及,你哪有认罪的样子!”
白及摇摇晃晃起身,她身上灵力散的更快了:“膝盖跪疼了,而且这姿势,司长老也不好下鞭子啊。”
看着司文泱仇恨的目光,白及安慰她:“戒律鞭肯定要挨的,但剔骨割血,堕入畜生道还有待商榷。不如等司长老打完,再听听洛少宫主还有别的罪,能让我堕入畜生道?”
她站都站不直了,还敢挑衅戒律堂长老?!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不是,到底杀父是谁啊?
她这么理直气壮,倒像是她在审判别人!
本来给她打抱不平的大考弟子们,都沉默寡言了,根本不知道这白及走的什么路数,她甚至还信誓旦旦的要九宫之人给她论新的罪。
这戒律鞭可是把人活活抽死过的,她当真不怕么?
司文泱被白及挑衅的额间突突直跳,这一鞭用了十成力道,可她手心突然一抖,这戒律鞭竟被一剑定在了山璧之上。
众人定睛看去,这剑是司灼的佩剑!
司文泱不敢置信往身后看去,只见司灼已从心魔幻境中醒来,但灵力仍在她体内四处流蹿,她步伐有些不稳,一步一步朝白及走去。
清风拂过,将司灼腰间的玉佩和玎珰带钩搅在一起,一步一晃,叮当作响。
白及随着众人视线,侧身看她,这一瞬竟幻视当年。
司灼承受三百天雷后飞升之日,自断天梯后,也是这般步伐不稳,一步一响,从天梯而下,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当年,白及浑身浴血,满腔怨恨,满嘴诅咒,满身是伤地仰视着她。
而现在,她同样浑身浴血,满身是伤。
只是没有怨恨。
司灼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鞋,那是白及对抗白玉罗盘剑雨攻击时,不慎掉落在身后的鞋。
直到司灼弯腰,众人才发现碎石满地之上处,有一只鞋。
“还和从前一样,又掉了一只鞋。”众目睽睽,司灼捡起那只掉落的鞋,然后走到白及面前,单膝跪在白及脚下,握着她染血的脚袜,抬脸后神色温柔,好似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抬脚啊,阿及。”
阿及……
白及大脑瞬间空了,她宛如提线木偶般僵在远处,任由司灼将鞋给她穿上。
司灼是什么人物,灵槐岛少岛主,无尘仙人的关门弟子,第一峰峰主,千珏宗下任宗主,天生仙骨,正道魁首,当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她这样的天潢贵胄,龙章凤姿,法相庄严之人,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单膝跪地给白及穿鞋?
在场之人,无不哑口无言,脑子皆是嗡嗡一响。
比起桃下大小姐争风吃醋,不顾一切的霸道行径,这少岛主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卑微入尘啊。
我们仙及有自己的离婚仙侠。
司灼真的,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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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千珏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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