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人斟酒的手顿住了,脑袋一歪,眉头微微皱起,是一个困惑的表情:“医仙前辈啊,是不是我理解错了,您刚才的意思是……要撮合沈婵和惠棋?”
“没错,沈婵是阳修,我家惠棋是阴修,阴阳结合,合乎道法,这有什么问题吗?”巽医仙气定神闲地反问,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宋今人却惊诧莫名,大感意外,据她所知,沈婵和巽惠棋平日里似乎没什么交集吧,怎么突然间巽医仙就要把她俩凑对了?
转念又想,不久前沈婵带着阿宝偷逃下山,意外掉进毛竹岭花田,当时她刚从山下回来,一听这事,气得火冒三丈,可还没等她开始发脾气就收到了巽医仙的传讯,信上说,神游峰娣子沈婵因误入本山灵地,压坏灵草,造成损失,要照价赔付,因她师母薛衍离山未归,特请宋今人来岭一叙,商谈赔偿细节。
这就是要她来代掏腰包的意思。
宋今人初返宗门,手头拮据,还是找几个师姐借了点钱,凑足五百两,才敢去毛竹岭赴会,不想巽医仙并不将赔偿一事提起,只随便收了她二十两银子,便东拉西扯打探沈婵的来历。
宋今人虽然爱重沈婵,其实对她的身世也并不了解,可又不敢得罪巽医仙,只好捡自己知道的,敷衍了一阵。
现在想来,岂非巽医仙那时便已看中了沈婵,扣下她,自然也不是什么索要赔偿,而是调查背景!
她脑子转得很快,随即又想,沈婵天赋百世罕见,日后修炼,必登大成,这样一块璞玉浑金,自然人人喜欢,与之双修,更于仙途有极高的助益,巽医仙神通广大,慧眼独具,必然也能看出这一点,那么她替自己的孙女留心这么个道侣人选,也是做姥姥的苦心一片,俱在情理之中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宋今人收敛起惊讶的神色,但是结契一事,牵扯纷杂,要是不事先理清,恐怕遗患无穷。
“没问题没问题,这俩人很般配。”宋今人先陪个笑脸道:“只是婚姻大事,还是要两个小辈心甘情愿的好,沈婵入门不过两个月,在此之前,她和惠棋都不认识,恐怕不见得就到成婚结契的地步,敢问医仙前辈,此事您和沈婵说过了吗?”
只听巽医仙哼的一声冷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忒不懂规矩,这种事,说了也是白说,她们能分得出什么对错好歹。”
宋今人鉴貌辨色,料想她应该是在沈婵那边碰壁了,不然也用不着拐弯抹角地找自己帮忙。
这可麻烦了,当事人不愿意,怎么好勉强得了。
“想来是沈婵年轻不懂事,冲撞了前辈,前辈千万勿怪,世间感情一事,终归讲究你情我愿,既然前辈有这个心思,何不让她们慢慢培养感情,强过生拉硬扯的讨她们怨怼,一个不好,反而坏事了。”
巽医仙反驳道:“今人道友此言差矣,我们修士结成道侣双修,原也与感情二字无关,是取阴阳相济,互助互成,协勘天道的目的,只是修士毕竟也是人,是人便脱不开人心杂念,离不开爱恨纠葛,以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是本心不净,凡受其扰,要是没有感情,反而还是一件好事了。”
宋今人听她的话,竟然是直取双修,而不考虑二人感情的意思。其实,巽医仙这话倒也没错,只是世间能有此心境的实在是少数。
就拿她自己来说,凭她的修为,冯与真的修为,两个人都不必借助双修来增进功法,但是她们还是在一起了,这便是人心中名为“爱”的**在作祟。
她爱冯与真,就一心一意想要占有她,给予她,容不得任何人在这人心中占有与自己同等的地位,成为她的妻子,便是世上离她最近的位置,假使这世上没有冯与真这个人,她绝无可能与第二个人结契。
宋今人推己及人,想到沈婵那孩子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心思敏感细腻,她绝对不是那种心如坚石,可以完全将婚姻、双修当做修炼垫脚石的人。她热爱享乐,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若是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绑定一生,日久天长,恐怕会消磨掉这赤忱待人的本心。
想到这里,便大着胆子,再替她缓和缓和:
“医仙前辈见教的极是,只是,这种事毕竟急也急不来呀,沈婵那傻丫头,实在是不知哪世修来的福气,竟能入了您老人家的慧眼,她要是能和惠棋结为妇妻,那是她祖坟冒青烟,捡了个大便宜!说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青年才俊,哎,可惜她入我道太迟,二十啷当岁,才刚刚拜师学艺,就像前辈说的,还什么都不懂,这会儿恐怕不是成婚的好时机,她修为尚浅,过早拔苗助长,只怕会拖累惠棋,不如过个几年,多放她出去历练历练,等机缘一到,遇上了修炼瓶颈,人自然也跟着开窍了。”
宋今人极力把话说得圆满,要给沈婵一个应对的余地,不料她这几句话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偏袒之心,巽医仙何等老练,如何听不出来,就连宋今人自己,说完之后也是惴惴不安,毕竟巽医仙才刚刚救了辰桂思,帮了她一个大忙,自己却连说客也不愿当,岂不是十分不知好歹了。
果然,巽医仙脸色一沉,不悦道:“宋道友,这件事果真让你如此为难么?”
宋今人歉然道:“不敢,是我……”
“哎!算了,”巽医仙皱着眉打断她的话,“你的顾虑,我知道。”
“只是,惠棋可等不了她那么久啦!”
巽医仙无可奈何,只得将原委道来。
“惠棋这孩子的身世,你是知道的,她母亲天间原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散修,那一年被妖族围猎,重伤被我家沂泽救下,沂泽见她生得貌美,偏要将人留下,一来二去,有了感情,结契、生下惠棋,顺理成章地,天间就入了天鼎……二十年前,天间战死在普元山,沂泽一时想不通,竟跟着去了,可怜这孩子当年才不过十岁,一夜之间,连失二亲,自此养成了一副孤僻的性子,谁也不愿意亲近。”
尘封的往事一股脑说出口,巽医仙的语气中难掩压抑的悲哀。
宋今人暗暗心惊。
她虽与毛竹岭甚少往来,但是二十年前一战,巽医仙独女自绝殉情一事,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如今听巽医仙提起,不觉心中一凛,爱女遭遇如此,难怪巽医仙对于感情二字讳莫如深了。
“哎!我说这些事,不是要赚你的同情,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惠棋这孩子命苦啊,她是天生绝煞之命,生来便带死劫,且是十年一发,如影随形,沂泽生她的时候,便因此吃了大苦头,差点遭反噬而亡,后来渐渐长大,却又两病三灾,总有夭折之象,若非我在医道上有那么一点手段,她连十岁也活不过,沂泽两口子爱女如命,见她如此,怎么能不肝肠寸断,她二人多年来费尽心思寻找解救之方,只为爱女弭灾,盼望她平安长大,可劫难一事并非伤病,而是天道使然,纵使我医术再精妙,又怎么大得过天,逃得过命,后来沂泽和天间一去,更如在这孩子心上刺了一刀,她天性纯善,只道是自己灾命祸及双亲,悲痛之下,竟发重症,牵出死劫,眼见着就要随娘母而去,我实在无法,只好以自身道行锁住她三魂七魄,邀集众显圣为她闭关御劫,整整四十九个日夜,才堪堪度过难关。”
“只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治标而不治本,我不能再等,当即抛下一切事务,外出寻找机缘,又拜访高人求方,总算我微有一点薄面,不久后即得隐居千年的岁元师指点,在远东仙霞福地采得仙草两株,就种在我那花圃之中……”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两眼看着宋今人,宋今人却已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瞪着眼睛,脸色惨白:
“沈……沈婵她……她闯大祸了!”
巽医仙哼了一声:
“我那两株无忧回魂草,一株替她消了二十岁之劫,另一株自她当年生辰日下土,长到如今,还有两个月就要长成,谁知天上落下来一个沈婵,不偏不倚,偏偏就把我那宝贝孙女儿的救命药给压坏了!”
“这……前辈,那草还有的救么?”宋今人冷汗涔涔,她万万想不到那被压坏的仙草竟有这样一番来历!
“救?又不是人,给这么压一下,就算压成肉泥,只要她魂魄未散,我倒还可尽力一治,可这种生于福地的仙草,本就脆弱无极,再给这么一砸,还不当场化为泥沙,废土一堆,还当得什么用?”
宋今人悻悻点头,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了主意。
巽医仙原也不是问罪来的,见她这番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有两分过意不去,而且要说得她点头同意,这样已然够了,便话锋一转,道:“哎,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沈婵。”
“无忧草生长条件本就刁钻古怪,既不能养于室内,也不能铸造结界看护,要栽于天地之间,以自然之态接受日月精华,方能成功长成,因此它们极容易被摧折,很少能存活长大,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它们移栽在我的药圃中,就近看管,只是我终归不能时刻盯着它,其实就算时刻盯着,天要它长不大,谁又能奈何,那日沈婵意外坠落,大概也是天意使然……”
宋今人见她这时候还在好言安慰,替罪魁祸首开脱,心中既是钦服,又是惭愧,暗暗骂了沈婵这个小兔崽子几句,骂完了才问:
“医仙前辈,仙草既已被毁,可还有其她办法为惠棋解死劫么?”
巽医仙缓了缓,道:“有自然是有,那仙草本就易折,我也不敢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我自寻到这草开始,便做好最坏的打算,日日想着补救之法,这些年研读典籍,寻人探讨,总算还有一点收获。”
宋今人大喜:“是什么法子?”
巽医仙忽然笑道:“今人道友,我向你求的,就是这道方子啊。”
宋今人大惑不解,挠挠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愕然道:“您是说……沈婵?”
巽医仙点点头,朗声道:“上古典籍记载,凡生带死劫者,与一道法相契的天生精纯圣体双修,灵肉交合,而至道成,便可破解天命死劫,或许真是天意吧,那天沈婵掉在我的花圃,我一眼便看出她便是典籍上记载的精纯圣体,又与我家惠棋有着极深的道缘……这可真真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何等神妙。”
“不然,若是换了别人砸了我仙草,你说,我会让她赔点钱就了事么!”巽医仙语气突然加重两分,端的是威严无比,震慑人心。
宋今人的心突地一跳,不禁为沈婵,也为当初同在现场的阿宝捏把汗。
“今人道友,我也是无可奈何啊,若非性命攸关,我何必非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做我的孙媳,我知道,若我不将这一番前因后果说出,你定以为我是看中那丫头的两分天赋才如此咄咄逼人,哼哼,不要说我活到这个岁数,还不至于如此势利,就是我的惠棋,算起来那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普天之下,只要放出消息去,想和她结为道侣的高门才俊何止成千成万,她就偏要看上这丫头么?就是她喜欢,我还不愿意呢!可偏偏,世道就是这么作弄人,她就偏和沈婵有这么一段孽缘,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老着脸皮,低声下气来求人了。”
宋今人真个惶愧无地,只说:“不敢,不敢,是今人太过无礼了!”
“上回你未来我岭上之时,我便和沈婵那丫头提了这事,谁知她想也没想,竟然当场拒绝,我以一山之主,被她这么一拒,自然不好再开第二次口,况且她那时也跌地满身是伤,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惊惧胆怯以至于无法从心思考,我也能体谅,后来一想,也是我爱孙心切,开口太鲁莽,吓着了她,人间结姻,郑重的都要请媒人说合,吾今日便斗胆请今人道友做这个媒人,帮我家惠棋说合这一段姻缘,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巽医仙这一番话,实在已是谦卑至极,宋今人本就是个小辈,如何担得起对方这样恳求,便道:“事关惠棋的性命,不可不重视,只是……”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又微微一偏:“婚姻大事,其实应该让她们自己做主,做师长的,最多提点一二,帮着把把关罢了,况且我只是沈婵师姑,又不是她的师亲,恐怕就算我去劝了,也是无功一场,哎,我倒不怕她顶我的话,只是担心误了惠棋,那可就万万承担不起了……”
巽医仙哼笑道:“今人道友何必谦虚,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薛衍自从收了她当徒娣,一天也没管过,她这个师母说的话未必有你这个师姑的分量重,你也别不信,她在我哪儿养伤的那段时间,可没少说你的好话给我听,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极为敬重的,所以我才会找你商量这件事啊。”
宋今人苦笑摇头:“沈婵人小鬼大,她这是故意坑我呢!”她要不抬出自己来,当时那种情况,哪个敢和医仙去交涉,哪个拿钱去赎她。
“这你就误会她了,这孩子天性善良,禀赋诚实,她一定是极为钦佩你,才会念念在口的。”
巽医仙这两句话,着实打到了她心坎里,而且她听巽医仙这般袒护沈婵,心里竟也生出几分骄傲,若说方才还存着一些顾虑,那现在就是真心真意要为这两人说合姻缘了,她心想:
指不定还真是一段天赐良缘呢!
“这样说来,前辈是真的很喜欢沈婵,一定要促成这件事了?”
“是。”
“那好吧,谁让沈婵自己闯下这祸事呢,我就替前辈去探探她的口风,不过娣子不敢把话说满,成与不成,还是要看缘分。”
巽医仙欣然道:“你肯尽心,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
天御,候牛山正殿,巽惠棋正在给齐飞林的手臂裹伤。
说来也是倒霉,齐飞林当时带着一帮娣子巡查,突然手中巡魔镜发出一阵轰鸣,竟是魔人动静的响应,可还没等她们摆阵列势,查明魔气来源,便有几个娣子突然被魔气附身,出手偷袭身边的同门,这一下变起仓促,又是在荒山僻地,周围魔阵大起,一下子娣子间互相残杀了起来,齐飞林顾及娣子们的性命,打斗之中束手束脚,勉强将诸人制服,自己却也受了伤。
好在昨天化龙山事变之时巽医仙将孙女巽惠棋也带在身边,她自己医治辰桂思之时,把巽惠棋派出去追上齐飞林的队伍,帮她们一起巡查,若有突变,也好有个医治的人手,本是防患未然,不想真就派上了用场。
其实各山上本也有医修驻守,只是人数分散,数量又不多,受伤的娣子不够分配,有了巽惠棋这个小医仙在,她医术精湛可以一当十,是大大帮忙了。
只是,齐飞林一想到一个时辰前的偷袭,心还是重重地一沉。
说是偷袭,其实也不正确,她们制服失控娣子后当场查验了一番,发现这地方是魔人几天前就设下的陷阱,却意外被她们给触发了。
三门中,每派山门都悬有一面巨大的铜镜,叫照天镜,照天境对于魔气极其敏感,能够立辨魔气而发出警告,但毕竟这东西也有千年的历史,千年来,魔族多次袭击三门,怕是早已有了应对之法,因此门派各峰也在本山立了小号的照魔镜,虽然不比照天境强悍,但毕竟作用范围小,效果反而要好。
设立陷阱的这地方,早已久无人居,自然没设照魔镜,因此被魔人钻了空子,齐飞林一行人偏偏倒霉,误打误撞走了进去,本想着魔人如果没离开,就该藏在这种荒山之中,不想反被摆了一道,真是岂有此理!
亏她还自以为洞破先机,设下守株待兔的计策,岂料这些魔人竟在天御地界,反给她来了个守株待兔,齐飞林聪明反被聪明误,丢了这么个人,心情自然不爽。
不爽归不爽,怕就怕她们还有后着,真就盯上镇魔塔了,不过她们既然堂而皇之设下这种陷阱,既不担心败露,显然很有可能已经撤走,齐飞林虽然很想报这一箭之仇,但此刻心中也暗暗祈祷,最好真正无事发生才好。
她这转念之间,巽惠棋手法很快,已经为她吸出附在伤口上的魔气,还将伤处包扎得严严实实,齐飞林道:“惠棋道友,多谢你,我已经好多了,我还有几个娣子,麻烦你看看她们的伤势。”
“好。”巽惠棋停下了手,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外面一阵脚步声,是解鹭安跑了过来。
巽惠棋却并没有看向解鹭安,而是被她身后那个一闪而过的人所吸引,原本平静无澜的一张脸上,居然现出一抹淡淡的惊诧而又好奇的神色。
沈婵被解鹭安拉过来,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之上的巽惠棋,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儿就要大喊出声:她怎么也在这儿!
一惊之下,便要逃跑,但脚跟刚转了半个圈,忽然醒悟过来——沈婵!看清楚这是在什么地方,当着人家的面这样做缩头乌龟,好笑不好笑,你难道要叫她看不起你吗?
既然已经被人看到,逃跑就是掩耳盗铃之举,又非君子所为,心里没鬼,干嘛要逃,索性大大方方好了。
解鹭安虽然站在她俩中间,却完全在事态之外,她一看到齐飞林吊着手臂的样子,当即失色,身形一晃,便来到她身边:
“飞林师姑,你怎么伤成这样?谁伤的你!”
解鹭安本师徐先靖牺牲之后,她名义上交由娘母看管,其实连人带课业一开始就全丢给了齐飞林,三年前这俩人离山,不过坐实了这个代管的身份而已。照三门规矩,一徒不拜二师,若是师尊身陨,其实规矩可以放宽,但是门派之内,平日里你师母有事,旁的师姑师祖随手指点,都是十分稀松平常的,师门之别并不严格,因此改拜师门也就是徒具形式,没有必要了,齐飞林教导解鹭安二十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她二人性子又同样豪爽,相处起来,倒像姐妹,关系一直很好,所以解鹭安一见齐飞林受伤,自然吓得直掉眼泪,关切异常。
然而沈婵却被她这一下弄得十分狼狈,本想借着她在前面替自己挡上一挡,但见解鹭安一下子蹿了进去,身前立即空了,她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凉风瞬间嗖嗖刮到,独个儿站在门口尴尬,又不敢直视巽惠棋,便假装东张西望,一边绷紧身子往里走,不防备着门槛这么一拦,呼地向前一扑,只听“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正自窘迫,忽觉手上一凉,温滑细腻的触感带着一股独特的香风飘了过来,激得她半边身子一颤,她一转头,便看见巽惠棋那张清雅绝伦的脸,心就怦地一跳。
她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前面的两人都没注意到她俩的情况,解鹭安听齐飞林说是魔人偷袭,大怒:“飞林师姑,这群魔人欺我天御无人么,我和你一起去捉贼,帮你报仇!”
“别胡闹,我叫你过来是另有事情吩咐你,”齐飞林没伤的那只手拍拍她,“方才之事,我和你几位师姐都受了伤,她们在偏殿由几位道友帮忙治疗,但她们医术总没这位小医仙好。”
说着,望向巽惠棋:“你帮着这位惠棋道友好好照顾几位受伤的师姐,”看见沈婵在边上站着,便道:“沈小道友,也麻烦你了,这几天附近不大太平,劳你在我山上多待几天,帮你鹭安师姐打理打理事务。”
沈婵躬身行礼:“娣子遵命。”
“好孩子,”齐飞林笑了一笑,又对解鹭安道:“好了,我伤不重,得赶紧去帮你绍师姑严守镇魔塔,你老实在山上呆着,好好维持秩序,有事便传音给我。”
解鹭安见没有商量余地,也只好领命答是。
几人一起出了大殿。
出了门,解鹭安还未从齐飞林受伤,自己“临危受命”的事情中缓过来,沈婵则是不敢离巽惠棋太近,只不远不近地落在后面,所以反倒是第一次来这边的巽惠棋,领着二人往前走。
走了一阵,解鹭安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一看这样子,让客人一个人走在前面,太不礼貌了,当即拔步而前,而巽惠棋却也在这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她的视线越过解鹭安,直对沈婵,冷冷道:
“沈道友,你很怕我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