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安:“白泽,下一步你要去哪?是烟波晚还是芜玉处?”
白砚尘不语,他也不知要去哪。在傅九安来之前,傅云景便问过了他是否愿意一同去烟波晚。可是傅氏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乱如麻,现在过去恐怕他们还要塞些回报给他。功是傅九安所得,自当是给傅九安,他不愿去掺和。至于芜玉处,主君所交任务尚未完成,他不想回去。
傅九安道:“我呢,现在要去冀州。喂,白泽!冀州可是你的场子,你做东带我去转转如何?。”他拍着白砚尘的肩膀,将头靠了过去。
白砚尘瞥了一眼,回道:“可。”
冀州被袁氏和白氏所占,其下的小仙门也是各自依仗一家。要说明面上的和气倒是都有,背地里却是鄙夷和不屑,挤掉其中一家,另一家便可独大成为名正言顺的九州之首。
“你们这儿山不似山,总觉得缺些什么,不像我们梁州柔情,等山海之争后-我带你去梁州玩如何?”傅九安看着冀州山水道。
“可。”
傅九安问道:“白泽,你带我来的这地方位于冀州何处啊?”
白砚尘答:“平谷镇。”
“不定还能遇到来此游历的道友呢。”傅九安看着他,端详片刻后在他的身边转了一圈,“还是缺了点什么。”
白砚尘不知傅九安所指为何,有些茫然:“你觉得缺什么?”
此情此景,俊山秀水,烟火人家,他们二人既然是来游玩当是入乡随俗。而白砚尘的气质和烟火属实搭不上边,鹤立鸡群别扭的慌,至于缺点什么,可能缺的便是一份所谓俗气。
傅九安道:“等一下,那边有早集,咱们去看看。”常言道‘集市是最能反应当地名风习俗的地方。’正好他还从未看过冀州的集市。
这早集来的大多都是野菜果子,他们一路往后走去,傅九安专注的看着两道的菜农,两眼放光,许多东西都和他在梁州看到的不同。
“白泽,那个是什么?”傅九安指着摊子上小半人长的菜问道。
白砚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过是寻常的蔬菜,“山葱。”
“山葱!”傅九安吃惊,他手中比划着大小道,“我们梁州的就这个大小,还没我小胳膊长呢。”
傅九安抬眼蔫蔫地看着白砚尘的头顶,不大服气小声道:”你们冀州真是菜高,人还高,不说了,人比人气死人……”
白砚尘听后,轻轻勾了下-唇角。
这次没有掩饰,傅九安更是直观的地看到了,他坏笑道:“白泽你在偷笑,上次你把扫跪在地上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偷偷笑我了,我就知道,那晚上天太黑了我还不敢确定。”
白砚尘不语,又摆出了招牌三公子冷脸,别开了视线,甚至别过了头。
傅九安见此,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后背。他悠悠开口道:“白泽,你这人蔫儿坏。”
他听过很多恭维的话,一字一句皆是浮夸掐媚。什么‘三公子乃天人之姿。’‘三公子是淑人君子。’‘三公子白璧无瑕。’……这些话听的都让人起耳茧了。幼时总是渴-望从夫子主君那得到这些夸奖,可那是多是指责。再长大便只剩下夸奖,这些话语越听越是刺耳,有人一说他周遭的气息便愈发寒冷。而至今,他已经对此麻木了,却出现了个傅九安,他知道傅九安所说并非指责,不过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是久违的,略有高兴的。
傅九安见他不说话,便自己又去找乐子了。“白泽,你看那个冰糖葫芦,怎么还是扁的?”他走向糖葫芦摊子,向摊主买了两串。
摊主笑着解释道:“公子不知,给这糖葫芦拍扁了才更甜呢。”
傅九安笑笑:“是嘛,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他递给白砚尘一只,“白泽,给你的。”
“不吃,多谢。”
傅九安见他这般不给面子,硬是掰开白砚尘的手往里塞,他灵机一动、装模作样道:“三公子不吃扔了便是,咳咳咳,我记得入芜玉处有个子弟说,白氏之人禁奢豪须从简。”他一口咬下去,糖衣酥脆,山楂果肉微酸但结合起来相得益彰,甜丝丝的。“日子苦,就是要吃点甜的中和一下。嗯嗯,这冰糖葫芦确实好吃,以后要带嫣然他们来吃。”
白砚尘见他吃的津津有味,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天气炎热,底下的糖衣都有些化水了,小棍上黏糊糊的。他掏出手帕,擦净了手后又包住了小棍拿在手中。“我且拿着,你吃。”
“一串有七个,再好吃我也吃不了两串啊。”傅九安嘴里塞着山楂,囫囵道:“你尝尝,真的好吃,这个倒是比梁州的好吃。”
白砚尘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他蹙着眉毛宛若嚼蜡,这和幼时来平谷镇时吃的一个口味,不曾改变的甜腻。如此平常的小食,他吃着却若山珍。
“那边,那边还有。白泽,你们冀州物件的个头怎么都这么大。还有这个……”“白泽!白泽!……”
聒噪…………
“白泽,你看这钗子是红玉好看还是白玉好看,我买给我家妹妹。”傅九安细细看着,放在手中掂量着重量,觉得不错便放在发髻边比划。他照着小摊上摆放的铜镜,纠结万分。
“白玉。”
“老板,这个红玉钗子给我包起来。”傅九安笑笑,放下了那支白玉。白玉配白泽,但是嫣然的话,还是红玉衬她。
……
白砚尘拂袖转身,潇洒离去,片刻不等。
傅九安道:“这个一起付了,多谢!”
摊主将红玉簪子安置在小匣子中递给了傅九安,他抓着就跑,白砚尘这厮虽举手投足雅致,可步履轻盈,几句话的时间就拉开了距离。
傅九安喘气道:“白泽!等等我啊。”
白砚尘昂首挺胸不做搭理。
“看!”傅九安摊开攥在手心的簪子,挑眉笑道:“给你的。”
白砚尘道:“这是女子戴的。”
这只白玉簪子不纯,傅九安也没想着能在这种小摊子上可以买到什么绝世好玉。只不过,这只簪子恰好内里开裂是金色的,白金这不就是他们白氏的家服的配色,这叫相得益彰。
傅九安回道:“哪里的话!好看的紧。”就是花纹多了些,不过白泽这身气质,压的住。他阴腔怪调道:“三公子,三公子。你都带我回冀州了,这小钗子作为回礼如何能拒?”
“嗯,多谢。”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乐。
“我算算啊……”傅九安道,“槛花一事约六日,夜郎一事约五日,来冀州的路程两日,余下……”
白砚尘答道:“约莫半月。”
傅九安摇头感叹道:“诶,还能舒坦个半月,不错不错快哉!”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集市的尽头,喧闹的声音远了些。前头是巷口,左边架着一座石桥横跨着小湖,湖水翠绿,桥头上站着一位女子,亭亭玉立融入山水,她抬头远望着湖边的集市,注意着来往的人群有些焦急。桥下传来声音:“娘子!”一时晨光熹微,树叶被映照在石桥脚下。是一位公子踏着影子奔向她,女子转身莞尔一笑,他们私语谈笑,挽着手走了下去。
方才看女子站在桥头看下边,傅九安还真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景色惹得她神情专注。他踩着石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白砚尘跟随其后。
傅九安倚栏看去,山水之色大同小异。
阳光有些乍眼,他抬头伸-出五指将太阳握在了手心,从源头止住也挡不住周遭的光亮。
这一幕出现在了白砚尘的余光之中。这般温暖,令人放纵。倘若自己确认了赤敛铃主君会怎么做?从傅榆的手中夺取他母亲遗物,再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占位己有吗?于天下言为上,于他而言未免残忍了些。
“傅榆,那日比试前我所问‘为何入金弦门’,你的答案可有变?”
走一步是一步,并未设想过未来,那日他是这么回答的。走一步是一步,可是这几日他看过了何为槛花笼鹤,何为命如草芥,是力不从心,听天由命,他真的可以隐姓埋名,独善其身吗?
傅九安缓缓地将手垂在身侧,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在脸上的肆意。他顿子顿句道:“并未。”
白砚尘松了口气,道:“走吧。”
他们并肩走下了石桥,杨柳依依,院里的鸡分不清时辰叫个不停。傅九安看了看方向,他们是从西边下去的,那对夫妻则是走东边。
“白泽,你知道平谷镇哪家客栈最好嘛?”
“不知,从前来此一直住在问月客栈。”
“那我们就住在问月客栈吧。”
“嗯。”
…………
日月交辉,本来以为找到了客栈,傅九安便好好安生的待在里面。奈何他不是这个性子,天天都要带着白砚尘出门晃荡。走来走去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平谷镇来了两英俊公子,成日里无所事事。先前两天白衣服的公子出门都是一脸不情不愿,到后面倒是冰山化了,时不时还笑笑。
天天住客栈这可是要花大价钱,更何况这问月客栈在平谷镇可是吞金的存在,两位公子能在此开两间房住上大半个月,可见财力丰厚。日子久了,还有小姑娘送花过去。对此我们三公子光明磊落直言了当的拒绝了各路淑女,而傅九安皆收下且有回礼,至于收下的花日-日插在他们二人的房间,美其名曰:淑女所赠不能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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