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脚步语调是很难模仿的。

刘牧云在执法堂待了几日，看了几次执法堂弟子破案，学到了些理论上的知识。

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她听着对面人说话时的语调和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她确定这就是她自己，不是什么东西变成了她的样子。

是自己被困的太久出现幻觉了吗？

刘牧云脑子里转过些想法。

“有人吗？”

不同的方向传来同样的声音。

而后她们都停下来脚步，她们都发现了彼此。

“我……”刘牧云开口想和她们说话。

可声音传不出去，她的体表覆盖着一层自己开辟的空间，声音只在这层空间里传递，也就是说她发出的所有声音都传不进这片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里。

那方才怎么听见的声音。

定然是幻觉。

修士们从黑泉里出来，神魂大多不稳，常有幻觉出现。

在尹华被关入黑泉后，刘牧云就特意了解过黑泉的消息。

黑泉中困有无数怨魂，它们没有神智只剩怨念，怨念不断侵蚀着周围的一切，也自然会影响身处其中的人。漂浮在黑泉上空，受到的影响会小些，但也足够叫人神智错乱，如果不及时温养神魂，魂魄受损也不无可能。

以前有过这样的修士，特意犯了门规，想要进入黑泉寻找什么。他们自恃修为高深神魂强大，可在黑泉飘荡不到一年，出来后便三魂丢了一魂，蕴养了足足千年才养回来，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进阶也成了痴人说梦。

刘牧云停了下来，她不给自己找麻烦，温养神魂可是很费功夫的，现在乖乖待在原地，等禁闭结束就好。

早上太阳升起，晚上太阳落下，凡人是靠着环境变化，感知时间流逝的。

每一个时辰，灵力在体内循环一个周天，修士可以靠内观自己的变化，同样感知到时间。

什么都不做，也就是没有任何变化，又怎么能感受到时间呢。

不知过了多久，刘牧云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不安和恐惧，她想要发出喊声，想要得到回音，哪怕最后真的神魂受损也没有关系。

“救救我！”

虚空中传来声音。

是刘牧云的声音，声音忽远忽近，她在虚空里狂奔，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快走！快走！快离开这里！”

刘牧云的声音冷静恳切，她笃定有人能听到她说话。

“有人要杀你。”

“在你遇到第三个你的时候，往上走，走九十九步，就能离开这里，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刘牧云快速说道，然后声音消失，又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那是我自己？

刘牧云心中的困惑越大，不安也越大。

如果刚才自己说的话是真的，那这是她遇到的第二个自己。

在遇到第二个自己的手，刘牧云知道为什么她能听到自己说话。

她们创造的是同一片空间，在空间交汇的一刹那，空间交叠，她们彼此的声音能在交叠的空间内传递。

她感知到了另一个自己的空间，那感觉就像她生下来就长了四只手，这四只手没有主次，同样好用。

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会说，她会遇到第三个自己？

刘牧云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第三个自己闯入刘牧云空间的时候，刘牧云被吓了一跳，那片空间极度不稳定，随时都会破裂。

这种不稳定传到了刘牧云自己的空间里，让这片初生的空间生出了破碎的细纹。

毁灭的气息压得刘牧云说不出话来，另一个她凑近刘牧云。

空间交叠，刘牧云看清了第三个自己的脸，双眼猩红，脑袋变形，脸上有粉色的肉虫在爬。再看仔细些，原来是脑袋不知道怎么被砍掉了半边，有人用粉色肉虫做丝线将脑袋缝制了起来。

第三个自己没有说话，她仔细端详了刘牧云，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刚刚我遇到了我，她说我遇到你后，就要以你为点往上走。”刘牧云说道。

如果，如果传言没错，黑泉里藏匿着旧世界的时间规则……就是那些个修士拼着神魂受损的伤也要寻找的时间规则。

那她遇到的都是不同时间的自己。

“……”第三个自己对着刘牧云摇了摇头，刘牧云这才看见她的喉管也被撕扯开，而后被随意粘合在了一起，她没法说话，只能用动作表示不要听刚才第二个自己说的话。

第三个自己指着刘牧云，又跺了跺脚，指了指脚下。

“我往下走？”刘牧云问道。

第三个自己点了点头，从虚空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第三个自己的喉咙将她从空间拽离了开。

那只凭空生出的手，血肉模糊，这是第四个自己。相同的空间快速交叠又剥离，刘牧云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对方也知道她的存在。但是第四个自己只想杀了第三个自己，并没有理会刘牧云。

是听第二个自己的话往上走，还是听第三个自己的话往下走？

第二个自己正在被人追杀，第三个自己已经被杀，是什么人在追杀自己？

或许是觊觎时间规则的修士。

每一条旧世界的规则，都让新世界修士趋之如骛。一条破损的普通规则都足以供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参悟。更遑论时间规则这种强大规则了。

自己或许是无意识闯入了抢夺时间规则的战场。

真的是无意识吗。这里总不会还会无端出现小白花吧。

第二个自己知道自己会遇到第三个自己，那从时间线上来说，第二个自己排在第三个自己之后，第二个自己知道的消息比第三个更多。

刘牧云选择听第二个自己的话，往上走。

虚空中没有方向，有方才第三个自己为坐标，刘牧云才确定了方向，开始一步步往上走。

她越走越轻快，一步两步……

“回来！”

她听到第五个自己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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