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小院走来一中等身材的老妇人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秋娘,搬出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害的我去沈家老屋寻你。”老妇人满脸带笑地走向刘氏。
秋娘是刘氏的名字,老妇人正是刘氏的亲娘于氏,老妇人身后跟着的则是刘氏的大哥刘大奎。
正在拌野菜给鸡喂食的刘氏,忙把手往衣服上擦擦,喜笑颜开地拉着他们往屋里让:“娘,大哥,你们来了,快进屋。”
许久未见到的娘家人来了,刘氏高兴,边说边往屋里走。路过沈瑜时,于氏明显一愣,“这是二丫吧,出落的越发好看了。”沈瑜挨个问了好。
“大白天的,三丫头怎么在床上?”于氏看见沈星皱眉,她最见不得大白天的躺床上,没规矩。
沈星正在写字,被于氏大嗓门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乖乖的叫人:“姥姥,舅舅。”
刘大奎连应都不应一声,当沈瑜和沈星是透明人一样,跟着他娘大摇大摆地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沈瑜和沈草的床上。
沈瑜:……她最讨厌别人坐她的床,那明明有凳子。
刘氏赶忙打圆场:“星星脚受伤了,养着呢。”
“这是写字呢?”于氏看后一脸的不赞同,“我说秋娘,一个女娃子,你让她认什么字?看这纸得多少钱?多浪费。”
于氏那心疼的表情,仿佛那纸是她买的,钱也是她花的。
“姥姥和大舅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沈瑜岔开话题。
“这不很久没看见你娘了嘛,她也不说去看看我这老婆子,今儿得空就过来瞧瞧。”于氏仔细打量房间,不满地说:“你们不是得了不少银子吗?怎么住的这么破,比沈家老屋还不如。”
沈瑜心想果然,十几年都没关心过刘秋娘这个女儿,现在突然开始惦记了,目的不言而喻。
于家村离小河村也就五十多里,听说沈瑜的事儿也不奇怪,知道是早晚的事儿。
“我爹还好吧,二弟,三弟咋没来?”刘氏排行第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都已经成家生了子。
于氏嗔怪道:“家里还有那么多田呢,哪像你有钱请人做活,这么清闲。你爹还行,就是最近有些不舒坦。”
刘氏一听爹身体不好,有些着急:“爹身子骨一向都好,咋病了呢?”
于氏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前段时间种田累着了。还是秋娘你孝顺,知道惦记你爹,你爹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刘氏眼眶发红:“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没本事,也没有对爹娘尽孝。”
“说这些干啥。”
母女俩手拉住手坐在沈星的床边说话,那边刘大奎毫不客气地把一旁柜子上沈星的糖糕拿起来吃。
沈星看刘大奎明目张胆地吃她的糕点,再看看于氏和她娘只顾着说话也不管,瘪着嘴很委屈也不敢说。
沈瑜看不下去了,抱着沈星出了房间,沈星趴在沈瑜肩头眼巴巴地看向后方的刘大奎,小声在沈瑜耳边说:“大舅都快把糖糕吃没了。”
“没事儿,大舅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了就吃了吧,明儿在给你买。”沈瑜把沈星放在院子里的木桩上坐着。
小黑狗和小灰狗摇晃着短尾巴过来扒拉沈星,小孩儿抱起小黑狗,情绪缓和了些。
“星星给它俩取名字吧。”沈瑜撸撸小灰狗肉乎乎的脊背对沈星说。
沈星歪着脑袋想了想:“叫黑天天和灰灰菜。”
黑天天是一种浆果,果实成熟后是黑色的,甜甜的,孩子们都爱吃,至于灰灰菜是一种长的灰扑扑的、喂猪的野菜,当然人也能吃。
“哇,星星真聪明,这名字又贴切又好记,就这么叫了。”沈瑜给小孩儿夸奖。
沈星美了一会儿,然后小脸紧绷起来,把小脑袋凑到沈瑜耳边,悄悄地说:“姥姥来咱家干啥?”
“可能是想娘了,来看看。”
“姥姥不喜欢我,娘带我去她家,狗蛋打我,姥姥不但不管还说我,我一点都不喜欢去。”沈星噘着嘴。
“那咱们以后就少去。”沈瑜安慰妹妹,狗蛋是沈星三舅家的小子。于家重男轻女严重,刘秋娘不得于氏待见,无论对错,挨骂的肯定是沈星。
那边沈草放下锄头听屋里有人说话,问沈瑜:“谁来了?”
还不等沈瑜说话,沈星一只手放在嘴边悄咪咪地说:“是姥姥和大舅,大舅太讨厌了,哼!”
沈瑜好笑,小家伙对刘大奎吃她零食的事耿耿于怀。
沈草也没进屋,同她俩一起坐在柴堆旁:“他们怎么来了?”
沈瑜耸耸肩一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姥以前都不来咱家,我记事儿起,她好像就来过两次,最近一次还是爹没了。”沈草不禁想起以前的事。“小时候娘领我去姥家,吃饭都不让我和娘上饭桌,我们在灶房吃的……”
想来想去,沈瑜好像没有去姥姥家的记忆,可能刘氏根本就没领她回去过。长大一点,沈老太整天指派她们做活,她哪有时间去外家,沈老太也很少让刘氏回娘家。
房间内,母女俩说的亲热,刘氏好不容易有个亲近人说话,又是自己母亲,倒豆子般把近来发生的事抖出来。
于氏心里暗喜,“二丫倒是有运气,只是你们几个女人,这么多田哪儿种的过来。你受苦了,娘心疼。”
刘氏一听她母亲这么说,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
“这样吧,让你大哥和你二弟三弟他们过来帮你管着锦水川,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刘氏迟疑:“娘,这地是二丫买的。”
“谁买的,都得听你的,你是她们的娘,你还让一个丫头给拿住了?”
刘氏被数落的不吭声。
于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她这个女儿向来对她服服帖帖,翻不出什么花样。
于氏又说:“你养了一窝子丫头,将来都是要嫁人的。等你老了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还得靠你大哥和两个弟弟,靠你侄子给你养老送终。不信亲兄弟你信谁,难道还要便宜沈家老屋那些人?你忘了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于氏的大嗓门沈瑜早就听见了,沈瑜站在院子里高声说:“原来姥姥也知道沈家老屋的欺负我娘啊,那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您老在哪儿啊?我的舅舅们又在哪儿啊?”
外嫁的女儿,如果有娘家帮衬,尤其是兄弟给撑腰,婆家即使是轻视也是有所顾忌的,但刘氏嫁到沈家这么多年,亲兄弟的光是一点没借着,日子刚有点起色,他们倒是来给当家做主了。
于氏被扯了脸皮,哪儿还能心平气和地坐着,腾地站起来快步走出房门,用手指着沈瑜骂:“死丫头,我和你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滚一边去,没个规矩。”骂完还嫌不够,又上前推沈瑜。
“娘,娘您别生气,二丫她不懂事,”刘氏紧跟着出来,站在两人中间挡着,被于氏推搡的后退几步,脚踩到沈瑜的脚上。
沈瑜把刘氏扶住站好,抱着胳膊对着于氏:“这个话我还说定了,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我娘做不了主,你跟她说没用。你只听说了我家赚了钱,买了地,难道就没听说是谁赚的,地谁买的?”
于氏横眉冷眼,“我这都是为你们好,你看看你们一屋子女人,能干个啥?有你姥爷舅舅他们帮着多好。”
沈瑜反问:“我姥爷不是累病了吗?怎么还能帮我家干活?”
不等于氏回答,沈瑜又说:“你说你孙子给我娘养老?真到那一天,你们拿了钱财,首先做的就是把我娘赶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以为我会信。”
“秋娘,你这个不孝女,就看着死丫头欺负你娘无动于衷,你今天要不给我好好教训她,你就别认我这个娘。老天呐,我不活了……”于氏一屁股坐地上,一边哭嚎一边拍大腿。
刘氏去拉她娘,但于氏拉扯着就是不起来。
刘氏站那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她亲娘,一边是她亲闺女:“二丫……”
沈瑜翻了个白眼,“姥姥,您就别嚎了,哭天抢地我奶早就用过了,这招对我没用。您要还继续,我也不拦着,您就哭个够吧。”哭就哭呗,就当看热闹了。
于氏嚎的嗓子都快干了,也不见她们服软,气的七窍生烟,把刘老大叫出来,“老大,你娘都要给人欺负死了,你快出来,给我教训这个不知死活、不尊长辈的丫头。”
那边刘大奎把嘴一抹,从屋里走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抓沈瑜。结果没几下刘大奎就摔倒在地起不来,躺在地上唉吆唉吆地叫唤。
于氏气的直哆嗦:“你……”
沈瑜冷笑,“别指了,沈常德、沈常远我都照打不误,我沈瑜什么都受,就不受委屈。”
刚才推搡中,刘大奎把摆放灵芝的架子撞翻,育苗袋掉在地上,撞断了十几棵灵芝幼苗,把刘氏心疼的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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