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栖看他。

淡淡说：“哦，是吗。”

……

“傅今辞。”有人喊他。

慕栖看过去，是苏怡。

傅今辞偏头看去，脸色毫无起伏。随后看出慕栖眼底有些紧张，收回目光看着她。没再看向其他，压根没想搭理旁边人。

他们一起么。

慕栖下意识问自己，只是好奇而已。上次见面有过交流，当时觉得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她是傅今辞喜欢的样子，挺配的。

是她么。

傅今辞说“正追人”——

慕栖有特意拉开距离，保持距离是最好的结果。

“傅今辞”三个字浮现脑海，潜意识在心里喊出“傅、今、辞”。

不对。

应是，情不自禁。

江北川看清局面，推苏怡离开。厅内员工忙于工作，周围仿佛隔起屏障安静至极。心底默默喊出的名字，像雷雨猛然扑落而刹那凝结成河陷入寂静，无意识说：“傅今辞。”语气轻缓，没起伏。

傅今辞随口嗯了声，没等到回话便瞥了过来。目光落住几秒，弯起嘴角欠了吧唧道：“叫我还不回话，故意勾我呢。”

慕栖提了提眸子，稍怔神戳中般注视着傅今辞，却不知该回什么。沉下眼眸，偏头看向其他方向。

慕栖哽住半晌，淡淡说：“该吃饭了吧。”

傅今辞凑近，特不要脸说：“这么想跟我一起吃饭。”

慕栖抬眸怔住，傅今辞看着正经，整天却想着污言秽语。原本以为收敛或者装下客气是出于“人”的礼貌，现在看着他倒丁点儿没想装，耐着脾气简单听听就行。

他怎么……离这么近。

慕栖指了指角落鹦鹉，“我的意思是，它，可能饿了。”落地窗前踩着枝条的鹦鹉，仿佛听见慕栖帮它说话，随即硬气起来：“饿了！饿了！饿了！”

“我明天再来。”慕栖眼神真挚，语气很柔和：“行么。”

傅今辞脸色没起伏，慕栖下意识扪心自问“可能根本不需要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好像也不在乎。”

傅今辞干脆道：“行。”

他毫无起伏的样子好像真的不在乎，让慕栖觉得恍如梦境般的错觉，是假的。

傅今辞不问，不问为什么，哪怕一句呢。自私妄想得到的关心有点打破说出那句“朋友”，心里渴望他的回应、他的主动、他的任何言语及表态，偏偏一切都不一样，一切都在颠倒初始与结果。

“那——”

“手机呢。”刚要道别，傅今辞来了句。

“嗯？”

“明天之前二十四小时待命，我傅今辞可不能被放鸽子。”

“……哦。”慕栖愣着听完。

她不知道这句真正含义是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人在等着她。

-

两位聊完，没可说的。

慕栖微信来电显示，稍示意朝对面道路走去。视线看着屏幕略显懵，随后点击“接通”置耳边听着里面声音。

有点预料不好事情。回傅今辞工作室途中，小姨接连发数条消息说林肖行李包丢公交车上了。语气挺急，单纯觉得没必要把怨气撒自己身上。那时候心情没多好装没看到，现在打电话没法逃避才选择接通。

整通电话都是怨气与急切，慕栖没说话的机会，像冤种受气包受着任何情绪。对方情绪宣泄完，最后态度很不好把找物件的事情丢给慕栖。

慕栖回复“好”，挂点电话。聊天结束时，小姨态度好些，客套说着话。电话里小姨正打麻将，偶尔听见几个敏感词如出轨”“婚外情”之类的话。

家里出现过麻将桌聊八卦的场景没觉得惊诧，挺吵闹的：“栖栖啊，麻烦你了。你林肖弟弟的行李包在京大附近公交车站门卫大爷那里，麻烦你尽快去拿一下。”

“……哦，好。”

幸好，工作室距车站不远。慕栖定位目的地，跟指针前往京川公交站。大约十分钟出现“公交站”广场前，往前走几步看到门卫大爷持着棍子踱步检查移丢物品。继续往前走，站失物招领招牌前，看到熟悉黑色背包。

“爷爷，失物招领是在这里么。”

爷爷很面善，流程话术般问：“姑娘，这是你丢的么。”

“嗯。”

“现在很多人出门丢三落四的，换到以前哪还能这么方便找到。”失物铁架有很多东西，爷爷递来“保证书”，念叨道：“姑娘签字，拍照。”

“……哦，好。”

流程弄完。

慕栖拍照给小姨发过去，打字让她别担心时，屏幕毫无预兆跳转电话界面。

视线落住，陌生夹杂着怨恨。

——“喂。”

慕栖站在路边，耐着情绪听完里面话。女人言语除对爸爸埋怨没其他可说的，从小到大，妈妈习惯把自己心里的怨气与不甘发泄到慕栖身上。数不清多少次听到这些话，以至于此时的她不知该用什么心态处理。好像根本没有资格。

似有似无的一通电话。

慕栖默默听着，最后化作一句：“我今晚就回去。”

挂掉电话。眼神透着失望，忍着情绪却攥紧手机至高点，忽的松开半许。

公交驶近，随后排队上了车。

慕栖倚靠车窗，出神想着事情。路过傅今辞工作室，视线瞥向车后，直到淡漠视野才敛下眼眸。默默查询到桐阳的高铁票，最上面的那张是晚上七点的票。

点击“购买”。

-

回到学校。

慕栖把林肖书包监察室，顺便叮嘱阿姨多看管些。差不多已下午两点，慕栖没觉得饿只是想着回宿舍收拾东西尽早些去高铁站。

慕栖推开门进来。

夏童童察觉动静摘下耳机看过来：“栖栖，你回来了。”

“嗯。”

“面试怎么样，通过没。”夏童童随口一说，瞥见脸色没多好，赶紧找补：“我觉得找工作这件事，不能急，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夏童童看着慕栖收拾东西，语气放缓：“栖栖，你怎么了。”

“我晚上回桐阳一趟，国庆假期再回来。”

夏童童稍惊诧：“啊？不是说好不回去的么，我们宿舍就剩我自己了。”

“家里发生些事情，我要回去看看。”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给我发信息。”

“嗯。”

-

临近四点，夕阳落幕。

慕栖拉着行李，在站牌独自等着。乘上前往高铁公交，进站等几分钟排队看着跟他的聊天记录。承诺就到此为止，忘记某个不重要的约定。

——“请乘客按时进站”

——登上往返京川至桐阳的高铁车次。

-

深夜十一点，出站。

桐阳高铁站来往密集，公交停止运客。灯火缭绕，拉着行李前往站牌位置。一盏微弱路灯照亮眼前视野，坐着凳子望着路口车辆众横，七零八落的光线得以最后的信念安全。正点击出行软件时，身前驶来辆黄车。

慕栖抬头，车停眼前。

粗噶低劣喊声透过车窗传来，“姑娘，打车么。”烟味混杂声音里。屏幕光线打进眼底，视野里模糊看清里面模样。男人肥硕身材，皮肤黝黑略显乏累，手搭窗外，嘴里吊着烟。

慕栖是厌恶的。

自己别无选择，收回某些想法。

“叔叔，多少钱。”慕栖站起说。

“一百。”对方吐烟，瞟了一眼不耐说。

“那。”慕栖沉下眼皮，顿了下说：“麻烦您了。”

途中。

傅今辞发来消息：【明天准时。】

慕栖看到消息，没打算回。现在状况确实有点不好，整个注意都在当下，只想安全回家。当做没看到，关了手机。

半个小时。

“师傅，前面路口下车。”

慕栖拉着行李进庭院，悄无声息般推开门。客厅如往常般安静，无人等待。

“栖栖回来了。”厨房方向传来声音。

慕栖顿住，视线看过去，“嗯。”

是江姨。前一年妈妈雇拥江姨照看慕念，之后因一些事情回老家没见过面。现在回来家里可能真的有些事吧，慕栖没多问朝楼道走去。不经意瞥见妈妈房间，敛眸沉思半晌：“江姨，我妈妈——”

“夫人和慕念在西院。”江姨迟疑片刻说：“慕先生已经搬到公司，也快——”

“我知道了。”

慕母生完慕栖他们关系没多好，这么多年出于面子没撕破脸皮。

慕念是意外降临，慕正年酒后行为不愿承认。十八年，慕正年在外养其他女人妈妈是知道的。没想到即使有了慕念，他依旧不顾家里。

电话里慕栖妈妈总是把离婚话题提在嘴边，一味地强调慕栖赶紧找个男人嫁了，甩掉慕栖这个麻烦。

慕栖没反驳，耐心听了进去，不带怨念说了句“我今晚就回来。”

而现在，慕栖觉得错了。根本不需要回来，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哪里，根本不需要自己来维持他们的关系。

回到卧室。

慕栖倚在门后，重新翻看那条“明天不能迟到。”

好像一切都在错过，特别想要拥有的时候，想要自私一点，想要否定之前的一切，想要自私地抱向他。

渐渐红了眼眶。

慕栖蜷缩抱紧自己，不断问着自己。是不是该听妈妈的话随便找个男人嫁了，是不是所有人都不爱曾爱我，是不是不值得被爱，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黑暗房间里手机亮起光线。

傅今辞的微信头像。

【傅今辞：到底看没看见我消息。】

红润眼眶忽的泛起涟漪。眼泪打湿傅今辞头像，光线折射眼中像无数颗星星在救赎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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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星星在救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