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了，就此别过。”墨染不是含糊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必须要做，恩情已经报完，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从容的将倚在墙边的竹节伞拿走，礼数周全后便离开了。

满室鲜红的小竹屋在山林之间显得几分诡谲。

“唉，真是可惜，上好的雪霁呢。”软玉般的手指触上杯子，穿着红衣的人儿垂了眼眸。

这样痴傻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了。

下一秒，满屋只留下了一室茶香。

墨染行于山林间的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步子也不像是之前那么轻快。

师叔无意中曾说，她现在这个人性子寡淡，鲜少有能让她挂心的事情，还是之前的好。

什么叫“现在”？

她的记性不好，只记得近几年来的事情，五年之前的事情全然不记，忘得干净的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凭空出现的人，而且就算是师傅师叔对她再好，仍是让她对沧水阁没有什么归属感。

她好像从来不属于这个地方，和一株没有根的浮萍般一直漂泊着。

而且师傅看她的眼神，冰冷的可怕。

虽然他们也会不留余力的教导她应该做什么，但是那股淡淡的疏离感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慢慢地她便不大喜爱和旁人有交集，到了后来，便是走在大街上也一直感觉自己是孤身一人。

她不欠别人，也不平白施人恩惠，不随意亲近别人，也不容许别人靠近。

就这样和这个世界慢慢脱节。

停下脚步，墨染猛的看向后方。

被人发现跟踪也不怎么尴尬，红衣的人儿甚至还扬扬手打了个招呼。

“云霄长老。”

稳稳心神，墨染的眼中平静的像是一口古井。

“不过是几瞬功夫，墨姑娘可就与花某生疏起来了？”一反之前的端正，连语调都颇有些登徒浪子的风格。

墨染：“怎会？云霄长老可是要下山？”

花鬼：“怎的，介意与在下同行？莫不会是嫌弃我这糟老头子吧？”

墨染：……

好，你年纪大，你说啥就是啥。

“长老下山作甚？”

花鬼就这么淋着细碎的小雨和她说话：“寻人。”

墨染轻轻拧眉。

“姑娘不要多想，在下寻的人名为仙律。”花鬼随口扯了个名字，然后他就看见墨染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

“花前辈，仙律她……死了啊。”

仙律是花棘宫的前宫主，十年前亲手将花棘宫推向了顶峰后便被围剿身死，花棘宫也因此灰暗了一段时间，但终究是底蕴深厚，硬是缓了回来，向皇族低了头成为了皇族子孙们和贵族们的玩物。

而带头围剿花棘宫的乃是清渝君风岚，也是身死在花棘宫的主殿上。

世人不知为何两人均是神魂俱碎，便道两人殊死搏斗最终同归于尽。

清渝君风岚也便成为了说书先生口中为民舍己的君子。

花鬼的脸上突然有点发红。

这是刚刚墨染讲过的。

“可是有人说他们是假死遁逃，成为了一段佳话，而且传闻那仙律宫主和清渝君是旧相识，在山中着实无趣，不如下山来好好看看，也好好听听。”花鬼随口道，即便是现编的话也不见有一丝慌乱。

“那也好，如此，倒可勉强算是同路。”墨染笑道。

同……路啊。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