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弦音筑垒与暗涌的杀机

林清弦那只紧握的、带着磨破伤痕的拳头,如同凝固在空气中的战旗,无声地宣告着决裂与结盟。阁楼松香的冷冽与前厅尚未散尽的血腥味交织,在死寂中发酵。陈云归深邃的眸子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微光骤然亮起,如同寒夜星子被瞬间点燃!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林清弦的方向,极其轻微、却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个眼神,一个点头。

无声的盟约,已然缔结。

柳老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椅子嘎吱作响:“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有林小哥这‘金耳朵’和‘神仙手’相助!再加上云归!咱们霓裳阁!稳了!” 他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那股混不吝的江湖气又回来了。

苏老师紧抿的薄唇也微微松开,看向林清弦的眼神里,那份固有的挑剔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所取代。她微微颔首,无声地表达了认可。阿阮停止了啜泣,看着林清弦紧握的拳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方哲抱着二胡的手不再颤抖,镜片后的眼神变得坚定。小雅捡起摔裂的手机,虽然屏幕漆黑,但她看向林清弦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陈云归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牌子被砸,门面受损,人心惶惶。当务之急,是立威,是筑垒。”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

“第一,修复门面。牌子,要立回来,而且要立得更高、更醒目!油漆,要擦干净,而且要擦得锃亮,让所有人都看见!”

“第二,加固门户。前后院门,所有窗户,全部加装最结实的防盗栓和监控探头!死角也要覆盖!我要让那些宵小之徒,连靠近的念头都不敢有!”

“第三,”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清弦身上,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启动‘弦音壁垒’。”

“弦音壁垒?” 柳老一愣。

其他人也面露疑惑。

陈云归没有立刻解释,他走到工作台旁,拿起那本摊开的、绘有赭红色弦列古法图的旧木书页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细密的朱砂小楷标注着复杂的星宿方位和五行生克符号,旁边画着一幅类似某种声波阵列的示意图。

“徐老留下的残篇记载,” 陈云归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凝重,“古时乐师,能以特定音律排列,激发器物共鸣,形成无形声障,驱邪避凶,守护一方清静。虽多属传说,但其核心原理——利用特定频率的声波共振,干扰、排斥特定频段的能量波动——在声学上并非无稽之谈。”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清弦:“林先生,你的‘金耳朵’,能精准捕捉空间内最细微的声波异常。你的身体,对特定频率的声波有着超乎寻常的共鸣与反馈。”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林清弦的左脚踝,“昨夜的治疗,证明了这一点,虽然过程……有些激烈。”

林清弦的心猛地一跳!陈云归果然知道!他知道那诡异的共振!他甚至将其视为一种可以利用的“天赋”!

“我需要你,” 陈云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穿透力,“用你的耳朵和身体作为‘探测器’和‘校准仪’,找出霓裳阁建筑结构中最容易产生共振共鸣的节点。然后,我会在这些节点布置特制的共鸣器(他指了指工作台上几个小巧的、如同铜铃或音叉般的金属构件),由特定的乐器(他目光扫过箜篌、琵琶、甚至方哲的二胡)在特定时段激发特定频率的声波。不求伤人,只求形成一道无形的‘声波屏障’,让心怀恶意靠近者心烦意乱,精神不宁,自动远离!”

用声音筑墙?!以乐为垒?!

这想法天马行空,近乎玄幻!但陈云归的语气却异常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实施的工程计划!

林清弦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这疯狂的构想,与他昨夜在声波治疗中体验到的、那直抵灵魂深处的震颤感,产生了诡异的共鸣!如果……如果真能实现……这将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守护力量?!

“这……这能行吗?” 柳老将信将疑。

“试试便知。” 陈云归语气平静,却充满自信,“总比坐以待毙强。”

他看向林清弦:“林先生,你意下如何?这需要你完全放开感知,甚至……可能需要再次承受一些声波共振的冲击。” 他直言不讳地指出了风险。

林清弦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磨破的伤口传来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他看着陈云归那双充满挑战和期待的眼睛,感受着脚踝深处那温热的、如同回应般的搏动感。

他没有犹豫,再次点头。无声,却坚定。

“好!” 陈云归眼中精光一闪,“事不宜迟!柳叔,你带阿阮、小雅,立刻去采买最结实的防盗栓和监控设备!牌子的事我来处理!苏老师,麻烦您整理一下乐社所有乐器的清单和音域范围。方哲,你协助林先生,先从一楼前厅开始‘听诊’!”

命令清晰,分工明确。劫后余生的绝望瞬间被一股昂扬的斗志取代!柳老精神抖擞,吆喝着阿阮和小雅出门。苏老师立刻起身走向存放乐谱的柜子。方哲深吸一口气,走到林清弦身边,眼神带着一丝紧张和跃跃欲试。

陈云归则快步走向后院,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声音低沉而快速,显然在处理“立牌子”和“擦油漆”的具体事宜。

林清弦在方哲的搀扶下站起身。左脚踝的僵硬感依旧存在,但那温热的搏动感支撑着他。他走到前厅中央,闭上眼,努力排除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听觉和身体的感知之中。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在前厅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免牵动脚踝的旧伤。他不再抗拒,而是主动去“倾听”这个空间——倾听空气流动的细微声响,倾听木质地板在他脚步下的轻微呻吟,倾听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甚至倾听自己脚踝深处那如同背景音般的搏动……

方哲紧张地跟在他身后,抱着二胡,大气不敢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清弦如同一个行走的精密声呐,在前厅的每一个角落驻足、停留、感知。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当他走到靠近天井的一根承重木柱旁时,脚步猛地顿住!

他闭着眼,身体微微前倾,几乎将耳朵贴在了那根布满岁月痕迹的老木柱上!左脚踝深处的搏动感,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清晰而强烈!仿佛那根柱子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与他脚踝的振动产生深层的呼应!

“这里……” 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柱子内部……有空洞?或者……结构有微妙的应力差?它对……低频震动特别敏感。” 他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那种感觉,只能凭借舞者对空间和力学的本能直觉。

方哲立刻拿出纸笔,飞快地记录下位置。

接着,林清弦又陆续指出了几处“节点”——靠近大门内侧的门轴承重点(对高频金属摩擦音异常敏感)、天井回廊下某个石墩(能放大雨水滴落的特定频率)、甚至大厅中央那块有些松动的地板(踩踏时会发出独特的共鸣嗡响)……

他的“听诊”过程缓慢而艰难,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感知到强烈的共鸣点,脚踝深处的搏动感都会随之加剧,带来一阵阵酸胀甚至轻微的刺痛,仿佛旧伤深处沉睡的火山被一次次唤醒、搅动!但他咬牙坚持着,将那些不适感强行压下,专注于捕捉空间的声学“脉搏”。

陈云归打完电话回来,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他看着林清弦苍白脸上渗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闭目凝神时那专注到近乎神圣的侧脸,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欣赏,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整整一个下午,林清弦在方哲的协助下,如同绘制精密地图般,将霓裳阁前厅、天井、甚至部分回廊的“声学节点”一一标注出来。当他终于完成,疲惫不堪地靠在柱子上喘息时,陈云归立刻递上一杯温水。

“辛苦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感觉怎么样?脚踝……”

林清弦接过水杯,冰凉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清醒。他摇了摇头,声音疲惫:“没事。” 他不想示弱,尤其是在陈云归面前。但脚踝深处那持续不断的酸胀感和搏动后的隐隐作痛,却清晰地提醒着他消耗的巨大。

陈云归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节点图很清晰。接下来是布置共鸣器和设定激发频率。这需要结合乐器的特性和空间结构反复调试。可能需要你的耳朵和身体……继续‘受罪’。” 他直言不讳。

林清弦抿了抿唇,没有退缩:“随时。”

接下来的几天,霓裳阁变成了一个奇特的“声学实验室”。

柳老带着阿阮和小雅,将前后院门换上了手臂粗的实心钢栓,窗户加装了拇指粗的防盗网,并在所有关键位置安装了高清夜视摄像头,闪烁着冰冷的红光。苏老师整理出了乐社所有乐器的详细清单和核心音域。陈云归则如同一位严谨的工程师,根据林清弦标注的节点图,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特制的铜铃、音叉状共鸣器安装在指定的位置——有的嵌入梁柱缝隙,有的悬挂在檐角暗处,有的则固定在特定墙面的共振点上。

最核心的调试工作开始了。

陈云归亲自操刀。他有时拨动古箜篌的低沉弦音,有时敲击特制的云锣,有时甚至让方哲拉响二胡的特定长音。每一次激发,都伴随着林清弦闭目凝神的“监听”。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和痛苦。

当陈云归拨动箜篌一根特定的低音弦,试图激发天井石墩的共鸣时,林清弦站在石墩旁,瞬间感觉一股沉重如山的低频震动穿透地板,直抵他的脚踝!那感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旧伤!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

“停!” 陈云归立刻收手,快步上前扶住他,眼神凝重,“频率不对!能量太强!伤到你了?”

林清弦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咬着牙摇头:“……振幅……太大……耦合过度……需要衰减……或者……偏移八度……” 他强忍着剧痛,凭借对声音的敏锐感知,给出了调整建议。

陈云归眼神一凛,立刻记下,调整弦的张力或更换共鸣器位置。

而当陈云归尝试用琵琶轮指激发门轴处的高频共鸣时,林清弦又感觉一股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般的尖锐音波,疯狂刺激着他的耳膜和神经!头痛欲裂!恶心欲呕!

“高频……太锐……叠加了……金属摩擦的……泛音……需要……滤波……” 他扶着门框,声音虚弱。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调整。林清弦的身体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承受着各种频率声波的冲击和洗礼。脚踝的旧伤成了最敏感的“探测器”,也成了最痛苦的“受刑点”。酸胀、刺痛、麻木、甚至短暂的眩晕……各种不适感轮番袭来。但他始终咬牙坚持,凭借着舞者对身体痛苦的惊人耐受力,以及对“守护”二字的执着,一次次精准地指出问题所在。

陈云归则如同最冷静的指挥官,根据林清弦的反馈,不断修正着“声波壁垒”的参数。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对林清弦每一次痛苦的反馈都报以最大的重视和最快的调整。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基于痛苦和专业的默契。没有多余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甚至林清弦身体不自觉的颤抖,都能成为陈云归调整方案的信号。

几天下来,林清弦瘦了一圈,脸色更加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愈发锐利明亮,如同被淬炼过的寒星。脚踝的旧伤在反复的声波冲击下,那温热的搏动感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和稳定,虽然依旧会痛,但痛感中似乎多了一丝……韧性?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天井,给古老的宅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陈云归站在大厅中央,轻轻拨动了箜篌的一根特定琴弦。

“嗡……”

低沉而悠远的弦音响起,如同古寺钟鸣。与此同时,悬挂在梁柱、檐角、墙面的十几个特制共鸣器,如同被唤醒的精灵,同时发出了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嗡鸣!这些嗡鸣声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韵律相互叠加、共振!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场以箜篌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覆盖了整个前厅和天井区域!

站在能量场边缘的方哲和阿阮,瞬间感到一股极其轻微的、如同静电掠过皮肤般的酥麻感!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轻微眩晕和心神不宁的烦躁感涌上心头!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脑子里爬!让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远离这片区域!

“成了!” 柳老惊喜地低呼!他虽然感觉不到那么细微的变化,但看到方哲和阿阮的反应,立刻明白了!

陈云归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看向站在能量场核心、闭目感受的林清弦。

林清弦闭着眼。他没有像方哲他们那样感到烦躁不适。相反,当那奇特的声波场笼罩他时,他左脚踝深处那温热的搏动感,竟然与整个空间的共振频率完美地同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浸泡在温润能量液中的舒适感包裹着他!脚踝的酸胀和隐痛在这共振场中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缓解!仿佛整个空间的声波都在温柔地按摩着他的旧伤!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陈云归,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

这“弦音壁垒”,不仅能御敌于外,竟还能……滋养己身?!

陈云归读懂了他眼中的震撼,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深沉的欣慰:“看来,这壁垒,不仅防外贼,还能……养内伤?”

就在这时,陈云归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张警官”。

陈云归眼神一凝,立刻接通电话:“张警官?”

电话那头传来张警官凝重而急促的声音:“陈先生!出事了!那个被你掐晕的光头,叫刘三的,在医院……死了!”

如同晴天霹雳!

整个前厅瞬间陷入死寂!刚刚因为“弦音壁垒”成功而升起的喜悦气氛被瞬间冻结!

“死了?!” 陈云归的声音陡然变冷,“怎么死的?我下手有分寸,只是让他暂时窒息昏迷!”

“初步鉴定是……突发性心肌梗塞!” 张警官的声音带着焦灼,“但刘三的家属和背后的人咬死了是你暴力殴打致死!现在闹得很凶!上面压力很大!陈先生,你得立刻来局里一趟!事情麻烦了!”

电话挂断。陈云归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怒意和杀机!

刘三死了?心肌梗塞?

这绝不是意外!

这是栽赃!是灭口!是对方发起的、更加阴毒致命的报复!

“云归!怎么回事?!” 柳老急切地问道。

陈云归缓缓放下手机,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林清弦写满震惊的眸子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淬毒的刀刃:

“有人,”

“想用一条人命,”

“把我和霓裳阁,”

“一起拖进地狱。”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渐渐沉落的暮色,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重重黑暗,锁定那隐藏在幕后的毒蛇。

风暴,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掀起了更加血腥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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