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跑路到槟岛

这是姜穆咸第九次在相亲前跑路,致使哥哥姜觉已被众亲友打上“失信人员”的标签。

此时,姜穆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泛黄信件上那些模糊难辨的字迹,腰部不时遭到后排踢动椅子的侵扰。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信件,随即将椅背猛地调整到最低位置,后排的小男孩一抬腿就撞到了膝盖,发出一声沮丧的哀鸣。

后排家长怒目而视地呵斥自己儿子:“把脚放下来,别人不高兴了!”

面对家长含沙射影的话术,姜穆咸换上一副笑脸,温柔地转过身去,对那个男孩说:“如果你能不乱动,姐姐就送你一个小礼物哦。”小男孩听后竟真的安静了下来。

随着飞机在空中盘旋数圈后缓缓降落,姜穆咸衣服口袋里一阵急促而连续的“呜呜”声此起彼伏。

她接起电话的同时,从包里轻轻抽出一本包装完好的书,不怀好意地送给了后排那个小男孩。

然而,小男孩“哼”了一声,脸上失望尽显,转而锤着父母的手,嚷嚷道:“我要奥特曼!”

与此同时,他的父母拿着这本尼尔森的《正面管教》,投来既诧异又略带尴尬的目光,最终只是不悦地提着儿子的衣领,催促他快点收好玩具下飞机。

“祖宗,到哪儿了?都在等你。”

姜觉将自己最看好的相亲对象安排在除夕夜相见,他十分笃定,虽然妹妹从小任性,但她总不会连年夜饭都缺席吧?

谁知……

“不回来,我这次有正事要办。”姜穆咸的语气十分淡然,丝毫没有愧疚之感。

“……”电话那头,陷入一阵静寂。

片刻后,姜觉眸光一闪,对身旁的人解释道:“鹤忱,她不是在躲你啊,过两天我重新组局,她……有正事要办。”

吴鹤忱似乎早有预料,缓步走到一旁,开了一瓶红酒,举着空杯说:“我也有正事要忙,至于结婚,婚期已定,和谁结婚都一样。”

他拍着姜觉的肩膀,扬起嘴角,“老姜,红包记得给,人就不用来了。”

姜觉接过酒瓶,不假思索地直接对着瓶口,一口气灌下了半瓶酒,无奈道:“罢了罢了,我再也不管她的事了。只是我看来看去,如果她要嫁人,还是你最合适。”

吴鹤忱:“你和你妹妹有仇?”

“冤有头债有主,找你好过野路子。若是她过得不好,找你报仇路子多多,钱财不愁。”

姜觉将准备好的菜一一端上桌,空旷的客厅里,他们二人的声音在柔和的灯光下格外清晰。

“你这风险评估不客观。”说罢,吴鹤忱用纸巾沿着瓶口仔细地擦拭了一圈,随后将剩余的佳酿倒入杯中。

抿了一口后,吴鹤忱不禁打了个寒颤,蹙眉问道:“没开暖气?”。

“好热啊。”姜穆咸竖起一头披肩卷发,擦拭着鼻尖沁出的细汗,拎着行李向航站楼外迈步。

一位接机大叔探出头来,手中高举着写有“JIANGMUXIAN”的牌子,四处搜寻,最终与她目光相接。

“欢迎来到槟城,新年快乐噢!”他热情地从姜穆咸手中接过行李。

车内,空调送出的凉风让她感到舒适,接机大叔不时地挑起话题。

“你是中国人吗?来旅游?还是探亲?一个人?”

“找人。”姜穆咸初次踏上槟城这片土地,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探索的**,目光不时地打量着街道、建筑。

“噢,来找男朋友啊?我是华人,祖籍福建,我们这边也庆祝新年,你看现在街上冷冷清清,但到了初八就热闹起来了。到时候让你男朋友带你去拜天公,再尝尝我们马来西亚的特色小吃。”

姜穆咸只是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见状便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暗自揣测,她这幅神情更像是来找人寻仇的。

快到酒店时,姜穆咸主动问道:“您知道槟城有哪家煎蕊店的老板是江城人吗?”

他长吁一口气:“哦哟,煎蕊店多得很,一条街上能有十几家卖煎蕊的,不好说不好说。你是找人还是找煎蕊啊?”

“我随便问问,不用在意。”姜穆咸眼帘轻垂,毫无信心。

事以秘成,她此行的目的,姜觉全然不知。若被他知道自己仅凭一封尘封三十载的书信就来寻人,他一定会认为她又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夜幕已深,姜穆咸到达位于乔治城的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时心中暗暗担心,该不会只剩下尾房了吧?然而,前台工作人员十分贴心地提出要为她升级到海景套房。

这让姜穆咸顿感意外,毕竟从小到大,她买彩票连五块钱都没中过,在姜觉的指导下买股票也是与财神擦肩而过,姜觉总说她是上辈子将好运透支了。

在搭乘电梯时,她无意间从其他客人的交谈中得知,原来是有人豪气地包下了一整层客房,而她原本预定的房间,恰好也在其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悠然自得地四处闲逛,享受着这份宁静与悠闲。

直到初四,街道上的店铺才陆续开门营业。

她按照提前查好的攻略,先是来到一家在Google上评分很高的煎蕊店,买了一份后好奇地问道:“请问这家店的老板是哪里人呢?”

店员微笑着抬头回答:“是我咯,我是大马人。”

她清楚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于是迅速品尝完毕后,又匆匆赶往下一家店铺,接连五六次碰壁后,都没有得到期盼的答案。

她感慨着,自己果然还是不够幸运。

她在一处偶然经过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条件反射般地开口道:“老板,一碗煎蕊,请问您是哪里人呢?”

华人男老板摇摇头,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碗碟:“没有了,靓女,今天最后一份在这位先生肚子里了。”

姜穆咸心中窃喜,她其实早就吃不下了。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向老板打听:“您知道槟城有哪家煎蕊店的老板是江城人吗?”

老板顿了顿,邀请她坐下歇歇脚:“没得吃也能坐着看看风景。”

姜穆咸这时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累了,她和那位陌生人在仅有的一张桌子拼桌坐下。

她不自觉地观察着这个人,只见他低头默默吃着煎蕊,一言不发,看起来似乎也是游客。

而就在刚刚,姜穆咸提到江城两个字时,这个男人抬头打量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老板一边收拾着摊位,一边笑着回答她:“这里江城人不多噢,你从江城来的?”

“我来找人,听说她在槟城经营一家煎蕊店。”姜穆咸向老板解释着来意。

老板闻言,好奇心起:“那你有没有她的照片?”

姜穆咸摊摊手,眼中流露出无奈:“我只知道她大约75岁,名叫曾秀丽。”

老板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也摊摊手:“不认识啦,你在网络上找了吗?现在网络力量可大了。”

姜穆咸继续说道:“这些方法我们都试过,也考虑到老年人可能不上网,所以在槟城当地的报纸上还登过寻人启事,联系过华人商会,但一直没有音讯。”

老板动作麻利,除了他们坐的那张桌子,其他都已收拾妥当。听到她的话,老板眉头舒展,叹了口气:“噢,那就难找了。”

“老板,开个价吧。”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坐在姜穆咸对面的那个男人突然开口。

老板显得有些为难,他犹豫着说:“先生,槟城做煎蕊的店有几百上千家,味道都差不多,你怎么非要买我的配方呢?”老板心里始终觉得他的意图并不单纯。

姜穆咸扬起头望着他们,不由得心生好奇,这家煎蕊真有那么好吃吗?竟然好吃到想要购买配方?

这时,一辆埃尔法缓缓停在路边,一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壮汉从车上下来,朝煎蕊摊走来。

姜穆咸微微皱眉,这么热的天气,这人真浮夸,穿得像个保镖。

壮汉举起一把伞,对着要买配方的男人称呼道:“吴总,这是按您吩咐准备的合同。另外,临总那边……要安排见面吗?”

吴鹤忱接过合同,他接过合同,面色沉稳,助理即刻心领神会。

原来,眼前这位吴总是有备而来。姜穆咸像个观众,静静地吃第一手瓜。

老板有些不耐烦了,欲赶客道:“我一家老小都靠这个摊子……”同时又往后翻了两页合同,突然眼神一怔:“三百万?”

一碗煎蕊4马币,这得卖多少才能赚到300万。

吴鹤忱指着合同里的甲方责任条款说:“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用你的配方做商业用途,你将配方交给我,也不影响你继续经营这间铺子。”

老板半信半疑,合同白纸黑字确实这样写着,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那你买来做什么?”这话是从跨国吃瓜群众姜女士口中而出。

吴鹤忱和老板双双侧目,将目光投向她。

姜穆咸:“我替老板问……我也好奇。”

吴鹤忱:“做给家人吃。”

就这样,在金钱和亲情牌的双重攻势下,吴鹤忱的目的达成。

但姜穆咸口中提及的“曾秀丽”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随即让助理去调查这个人。

相较之下,姜穆咸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自她记事以来,她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和外婆失散几十年的姨婆,这也成了全家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心结”。

外婆很少忆起往昔,也从未向他们兄妹讲述过儿时食不果腹的岁月,他们只能从亲戚们口中拼凑得知。

随着妈妈的诞生,外公因病离世,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困境更是雪上加霜。

姨婆为省下一口饭,只留下一句简单口信就随同乡远赴南洋,简单到像是出门买个菜,却再也没有回来。

此后,一家人四散各地。

外婆沉默寡言,在自责中孤独地守着乡下老宅。而妈妈,在某一年,仿佛被命运击中,突然胡言乱语,最终陷入了疯癫。

这样的成长环境,致使她和哥哥自幼便对“亲情”二字感到恐惧和疏离,亲情有时不是良药,但她知道,全家人渴望治愈心病。

姜穆咸手持那封迟到了三十年才收到的挂号信,却早已踪迹难寻。

她四处打听,才知道信上的地址早已变更地名,现如今是一所学校,信中的字迹模糊不清,只剩下“煎蕊”这两个字成为了她唯一的线索。

她不明白,为什么姨婆在三十年前能够寄信,却不回家。她在迷茫中游走,在遗憾中感受着这座姨婆生活的城市。

这里的建筑五彩斑斓,街道干净整洁,各种文化交织,物价友好,人也平和,仿佛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只是,她不得不告别槟城,因为她还要回到现实生活,还要赚钱谋生,还要应付人情世故,还要如约参加并不熟识的高中同学的订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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