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尽皆知的秘密

季野胸膛里那火山般的暴怒几乎要将他撕裂,但他硬生生止住了扑杀过去的本能,牙根咬得咯咯作响,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

摄像机冰冷的存在感紧贴肌肤,像一个冰冷的枷锁和理智的烙印,迫使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瞬间转移到同伴身上。

“徐宴!”季野一个箭步冲到倒地的徐宴身边,单膝重重砸落,无视了污水的肮脏。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扶起他,“还能说话吗?哪里疼得厉害?”

徐宴勉强睁开眼睛,冷汗浸湿的碎发黏在苍白的额角。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抽气声,手指痉挛般地用力按住腹部,整个人都在无法自控地细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压抑。

“还……咳咳……”徐宴努力挤出声音,又被一阵呛咳打断,细密的血丝从嘴角溢出,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那点猩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季野的心上。

一股冰冷的、噬骨的自责瞬间淹没了季野的怒火,比刚才的暴戾更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是他的原因!是他和辰西的冲突!是他吸引了李天明这条疯狗的注意力!是他……把最信赖他的朋友拖进了这个地狱!

就在季野心绪翻腾、眼神沉痛之际,林疏清冽的指令已经如同冰水般泼洒开来,带着无与伦比的镇定和效率:“检查伤势,控制现场,伤者优先,叫救护车。”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只维持威慑的六名纪检部Alpha如同精密的齿轮瞬间启动。其中两人以精准而不可抗拒的姿态,迅速控制住了制住周轩的三个辰西学生,动作干净利落,杜绝任何反抗的可能。周轩被猛地推开,踉跄几步才稳住,他顾不上自己,急红眼地扑向徐宴这边,声音都变了调:“徐宴!”

另外两名纪检部成员则如同最坚固的盾牌,迅速且警惕地填补了靠近李天明方向的封锁位置,彻底堵死了对方的强攻路径。剩下两人则迅速俯身,凭借基础医疗知识,配合着季野和周轩,小心地固定徐宴的姿态,避免二次伤害。

其中一人动作极快地掏出了手机:“喂?120吗?这里是A城一中实验楼后巷!有学生严重腹部外伤,呼吸困难,怀疑内脏出血!请立刻派车!”

整个救援过程流畅、高效、无声,只有指令和动作的衔接,展现出林疏平日里近乎刻板的训练成果在危机时刻的强大力量。季野抬头飞快地看了林疏一眼。

学生会会长依旧站得笔直,面容冷肃如冰雕,指挥若定。然而,季野超常敏锐的Alpha视力,在混乱的光影中捕捉到了林疏垂在身侧的手——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正难以自抑地、细微地颤抖着。

那颤抖极其微小,仿佛风中的露珠。季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这不是恐惧,至少不完全是。这是高度紧绷的精神、强行压制的情绪以及刚刚直面凶器的瞬间刺激共同造成的结果。这与他在素描本坠落时,指尖按压纸页边缘泛白颤抖的样子,诡异地重合了。

这画面无声地传递着一种信息:这个人并非无懈可击的机器,他也在承担着巨大压力。

就在这短暂救援的几秒间,意识到大势已去的李天明眼神疯狂闪烁,猛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季野——!”李天明脸上带着混合了失败、不甘和刻骨怨毒的狞笑,借着混乱掩护,猛地将手中那根致命的甩棍,用尽全力朝着季野和徐宴的方向狠狠掷去。

“这顿打——替我收着!!” 同时,他身体像滑溜的泥鳅,趁着纪检部成员防备袭击而移动的刹那缝隙,朝着巷子另一个更深更黑的岔口发足狂奔。

漆黑的甩棍带着呜呜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獠牙,凶狠地砸了过来,它的目标是正在查看徐宴伤势的季野的后背。

“操——!”季野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反应,猛地侧身就要扑过去硬挡。如果让它砸中徐宴或者旁边救人的纪检部成员,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呯——!”

一声沉重的闷响!

林疏整个人如同启动的弹射装置,在季野动作的同一瞬间,已经以惊人的爆发力从指挥位置侧扑而出!他用尽全身力气,用自己相对脆弱的肩膀位置,狠狠撞开了那根飞来的凶器。

甩棍撞在林疏肩头,发出沉闷的声响,巨大的冲力让他整个人被带得趔趄了一大步,狠狠撞在旁边的墙壁上才稳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你疯了?!!”季野的心脏几乎停跳,怒吼出声。

林疏靠着墙急促地喘息了一下,一只手死死捂住被击中的肩头,剧痛让他额角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但他抬起的脸上没有丝毫退缩,只有更加冰寒刺骨的决绝。他稳住身形,面对季野几乎要失控追出去的目光,那命令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和不可违逆的权威:

“你留!下——季野…我是学生会会长!现在,现场伤者第一,其他的那是…我的事。”

那“学生会会长”的身份此刻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锁住了季野沸腾的热血。他不是普通学生!他不能抛下重伤倒地的徐宴和周轩去追一个逃犯!那掷棍和冲撞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林疏的阻拦更是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季野双眼赤红地看着林疏强忍疼痛、汗湿的额发下那双依旧冷静坚毅的眼睛,又猛地低头看向徐宴痛苦的惨状和周轩绝望的脸。滔天的怒火、彻骨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的自责,几股巨力疯狂撕扯着他的理智。

最终,他像一尊被重压垮的雕像,沉重地、缓缓地重新半跪回徐宴身边,用自己滚烫的手心轻轻覆住徐宴冰凉的手,喉咙里压抑着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眼睛死死盯着李天明消失的黑暗巷口深处,眼神如淬寒冰。

救护车刺耳的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这凝固着血腥与愤怒的空气。现场秩序完全被警察接手,徐宴被小心地抬上担架。整个过程季野异常沉默,一言不发,只是视线从未离开过徐宴痛苦的脸和周轩脸上的伤痕淤青,眼底的血色却越来越浓。

当徐宴被推进手术室,那冰冷的红灯亮起,隔绝了外面所有人的目光时,季野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轰然断裂。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季野如同困兽般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向冰冷的墙壁。

“咚!!”

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走廊回荡。坚硬的墙壁被他指关节砸破的皮肤渗出血丝。他剧烈喘息着,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咆哮:

“操!操操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问题!!”

他痛苦地弓起背脊,灼热的懊悔和浓烈的自责如同岩浆将他吞没,“如果不是我……李天明那个杂种……如果不是我招惹他……徐宴不会躺在里面生死不明!周轩……也不会被打成那样!” 他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林疏,那眼神充满了自我毁灭般的痛苦和无助,“他当时是想用那根棍子打徐宴!打徐宴的!我他妈……”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一只冰凉却异常稳定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猛地抓住了季野那只鲜血淋漓、还要再次砸向墙壁的拳头手腕。

季野身体一僵,失控的狂躁瞬间被这只手带来的突兀冰凉和力度阻断。

他愕然抬头,对上的是林疏同样布满血丝、却又异常清亮和深邃的眼睛。

此刻的林疏,脸上强撑的面具在惨白的灯光下终于完全碎裂。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学生会长,不再是那个精密运转的仪器。他微微喘着气,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光洁的额角,眼镜也因刚才的冲击和汗水有些滑落。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整洁荡然无存,显出从未有过的狼狈和……真实。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季野的手腕,阻止他自残般的行径。镜片后的眼神无比复杂,翻涌着季野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有尚未褪尽的惊悸,有深深的忧虑,还有一种……如同火山底积蓄千年的、滚烫汹涌的东西即将冲破地壳的决然。

他的唇瓣紧紧抿着,像是也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呼吸急促。

然后,林疏做了一个让季野彻底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的动作——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完全无视了季野手上的血迹和墙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颤抖的温柔,伸向了季野同样伤得不轻的眉骨位置——那里在刚才抵挡袭击时被甩棍带起的风或者飞溅物划开了一道小小的血口。

他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触碰了一下那道细小的伤痕边缘,动作轻得如同拂过羽毛,却又重得仿佛有千钧之力落在季野的心尖。那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温热的血液,直击灵魂深处。

就在这短暂而漫长的、几乎凝滞的触摸瞬间,林疏的目光牢牢锁住季野愕然的眼睛。

他薄薄的唇瓣终于缓缓张开,那个深藏于幽暗水底、被无数责任与面具层层封印、连自己都不敢轻易打捞的真相,在经历了这一夜的血火、恐惧与救赎后,终于被一股巨大的、无法压抑的力量强硬地顶破了所有冰封的阻隔,带着它最初的鲜活姿态,浮出了水面——

“那些画……”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像是砂纸打磨着破碎的玻璃,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烈挣扎后筋疲力尽的坦诚,却又异常清晰,如同最锐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一切迷雾,刺穿两人最后的隔阂,深深钉入季野最核心的认知:

“……才不是为了学生会记录什么狗屁‘球员风采’。”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最后一丝勇气,吐露出那个藏了不知多久、重逾千钧的真相:

“是我……”他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中是豁出去般的孤注一掷和清晰刻骨的痛楚,“……反正你也知道…”

“是我想记住——我的Alpha、我的哨兵……”他眼睫颤抖得如同风中残蝶,声音却异常坚定地吐出那个在心底反复描摹、早已滚烫无比却从未宣之于口的呼唤——“在我眼里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每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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