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本带着那声近乎惊惶的轻响落在地上,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深潭。深蓝色的丝带像被抽去了筋骨,软软地散开。薄薄的纸页在惯性下翻飞,月光穿过窗户,精准地照亮了其中一页又一页的轮廓。
季野的目光,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聚焦。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页页翻飞间,捕捉到的每一帧都是他。
跃起投篮,舒展的身体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铅笔的线条深深浅浅,完美勾勒出肌肉起伏的力量感,连额角甩出的汗珠似乎都悬停在纸面之上;阳光下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瞬间,水瓶倾斜,清亮的水线折射着阳光,少年蓬勃的生命力几乎要破纸而出;海报前皱眉沉思,指尖无意识地点着膝盖,眉宇间那点不耐烦和专注交织的矛盾感,被捕捉得淋漓尽致。
而最新的一页,笔触还带着未干的潮湿感——正是今天!球场上他如猎豹般突破重围的瞬间!铅笔将力量爆发的线条描绘得如钢似铁,飞扬的发丝根根分明,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呼吸的震颤,肌肉纹理的绷紧和放松,都精准得令人心惊。
右下角标注的日期和时间,精确到分钟,更像是一种隐秘的凝视,记录了他燃烧生命的每一刻,无声宣告着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空气彻底凝固了。秒针在沉默中发出沉重到让人窒息的滴答声,仿佛在丈量这**真相被揭露的尴尬长度。
门口,林疏的身体僵直得如同一尊冰雕。镜片后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狭长眼眸,此刻因为过度惊愕而微微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地上摊开的画稿,映着季野震惊的脸。他薄薄的、总是抿成一条锋利直线的嘴唇,此刻绷紧得毫无血色。
他脖颈处的皮肤,细腻白皙的Omega腺体周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开大片的红晕,这红晕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至耳廓,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剔透的粉色。空气中,他那清冽、带着侵略性的的雪割草香信息素,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墨池,陡然紊乱地扩散开来,带着一丝罕见的、不易察觉的甜味和慌乱。
“我……” 季野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勉强才挤出一个音节。像是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或者只是无措,他下意识地弯腰伸手,想去触碰那些为他而存在的线条,那凝固在纸上的无数个“他”。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微凉纸页的瞬间,僵立门边的林疏像被惊醒的鹿,猛地冲了过来!
“别——!”
动作快得带起了风。林疏几乎是扑跪下来,双手死死按在素描本的边缘,身体因冲力而前倾。两人急促的呼吸在咫尺之间交汇,额头几乎要撞在一起。勿忘我的气息混着失控逸散的茶香信息素,一股脑儿涌进季野的鼻腔。
林疏的声音像是从紧绷的琴弦上挤出,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烈的羞赧:“别看。”
季野保持着这半蹲的姿态,近距离地仰头看着他。走廊的声控灯恰好在此时熄灭,最后一丝人造光明消失,只有清冷的月光斜斜地从高窗泻下,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他们身上,将这方寸之地切割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充满秘密与惊涛骇浪的幽暗舞台。
月光清晰地描摹着林疏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而脆弱的银边。他那剧烈颤动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密的阴影,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动着季野的神经。那双总是清澈而疏离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慌乱、羞窘、秘密被撞破的无措,以及一种深埋的不安。
这幅模样,与平日里那个冷静、精密、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行的林大会长判若两人。季野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按压在素描本边缘的力道,指节用力到惨白,仿佛不是在保护一本画册,而是在守护自己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他整个人就像被意外封存在月光琥珀里的蝶,美丽、易碎,无处遁形。
季野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种复杂而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最初的震惊——有被人如此专注凝视的难以置信,有对林疏此刻脆弱姿态的奇异的保护欲,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得意和兴奋,像电流般蹿遍全身。他的Alpha信息素,那股炽热、充满阳光和能量感的勿忘我气息,在他心神剧烈波动下,不受控地逸散开来,如同暖流,试图包裹住那片混乱的雪割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刻意压低了嗓音,放缓了语速,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画得很好。” 他的目光灼灼,像是有实质的温度,烫得林疏微微瑟缩了一下,“特别是这张……” 他伸出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方才映入眼帘的那副——他在海报前驻足的画面。
画中的他侧脸轮廓清晰,眼神专注地望着远方,连当时运动外套被风吹起的不羁衣角,都刻画得如此细致入微,仿佛能听到布料拂动的轻响。“连风都知道……我当时在看什么?” 他语焉不详,却意有所指,目光紧紧锁着林疏。
林疏的呼吸猛地一滞。这个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季野的眼睛。仿佛被那过于滚烫的目光和话语灼伤,林疏像是被烫到般,仓惶又迅速地合上素描本!动作幅度太大,带动了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细框眼镜,镜架滑落下来,堪堪挂在鼻尖处,摇摇欲坠。这让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窘迫的可爱和狼狈。他的声音失去了平日里的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急于掩饰的口吻:“这是……学生会对比赛氛围和球员风采的……素材收集存档。”
“哦?” 季野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动作带着Alpha特有的从容和一丝慵懒的压迫感。随着他的起身,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呼吸可闻。昏暗中,林疏甚至可以清晰地数清季野低垂注视的眼睫。Alpha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阳光暴晒过的青草与醇厚勿忘我味道的信息素,随着他气息的拂动,更强势地逼近,几乎将林疏身上逸散的雪割草香彻底笼罩。
季野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学生会……需要专门收集某个球员的这么多幅个人素描素材?” 他故意强调了“某个球员”和“这么多幅”这几个字,尾音拖长,像羽毛轻轻搔刮着空气,也搔刮着林疏紧绷的神经。
林疏被这毫不掩饰的质问逼得再次后退了半步,后腰已抵在了坚硬冰冷的书桌边缘,退无可退。月光在他滑落的镜片上流转,投下冰冷的光斑,像一片企图隔离现实的保护膜,但镜片下那双闪避的眼睛却暴露了他的心慌。短暂的沉默,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最终,一个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如同叹息般挤出他的唇瓣:“……是个人兴趣。”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投入油锅的水珠,瞬间引爆了所有潜藏的暧昧。
季野胸腔里那股奇异的暖意瞬间炸开,化作奔腾滚烫的岩浆!这不仅仅是被承认的兴趣,更是隐秘心意冰山一角浮出水面的惊天预兆!他喉咙发紧,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奔流,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悸动攫住了他。Alpha的本能让他更进一步,缩短了最后那点微末的距离。林疏身上那股清冷如竹的信息素分子,丝丝缕缕钻入他的嗅觉神经,比任何烈酒都要醉人。
他低下头,视线几乎与林疏的额头持平,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对方慌乱的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沙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所以,我们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林大会长,”
他刻意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林疏的耳垂红得如同滴血,“私下里,画了这么多张我的画像?” 他声音里的笑意和探究毫不掩饰,“这算不算……嗯?一种特别的‘标记’?或者……” 他微微偏头,靠近林疏敏感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带着滚烫的温度,“一种……无声的告白?”
空气在最后两个字的尾音里彻底凝固,粘稠得如同蜜糖。两人的信息素——温暖醇厚的勿忘我与冷冽清新的雪割草香——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交缠、碰撞、试探。
林疏的瞳孔猛缩,身体彻底僵硬,仿佛连呼吸都忘记如何进行。那句近在咫尺的暧昧话语,像电流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御。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紊乱的信息素诉说着他内心的风暴。
就在这几乎要擦枪走火、临界点爆裂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嗡嗡——嗡嗡嗡!!!”
刺耳的手机震动声如同划破夜空的惊雷,骤然在死寂的空气中炸响!尖锐的频率瞬间撕裂了那层充满张力与暧昧的薄膜。
林疏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惊吓和突如其来的解脱感同时涌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势猛地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在裤袋里翻找手机,动作慌得完全没有了他平日里的从容优雅。
季野清晰地看到,他那白皙后颈上,细小的绒毛被一层薄汗黏住,在窗外倾泻而入的月光下,反射出一层细碎的、如同星尘般的光泽,充满了脆弱又生动的美感,让人挪不开眼。
他连来电显示都来不及看,指尖微微发抖地滑开接听键,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稳:“喂?” 然而仅仅一秒,他所有的羞赧和慌乱都瞬间冻结,被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和凝重取代。
声线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地点确定吗?!……好,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林疏甚至来不及整理自己滑落的眼镜和凌乱的呼吸,猛地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表情已经完成了从慌乱到肃杀的转变,重新覆盖上了学生会长的冰冷面具。眼镜被他用力推回鼻梁,镜片反射出两片冰冷的光,遮住了所有余留的情绪。然而,他那微微下垂的指尖,仍在不自觉地细细颤抖,泄露了那层坚硬外壳下汹涌的波澜。
他看着季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混合着强制镇定与急切的清晰语调说:“李天明带了人,在实验楼后巷,堵了周轩和徐宴,他们动手了。”
刹那间!
季野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从滚烫的岩浆瞬间冻结成万年寒冰!先前所有因林疏而起的悸动、得意、探索欲,全被一股滔天的愤怒和凶猛的戾气替代!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眼底瞬间充血,爆发出骇人的红光!
“他妈的!”一声低吼,季野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如同一阵劲风猛地向门外冲去!动作快得掀起气浪!
“等等!”林疏几乎是同时出手,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死死攥住了季野滚烫的手腕!皮肤相触的刹那,信息素的强烈对冲让两人都如同触电般微微一震。“我已经通知了保卫科和纪检部,他们就在附近,马上到。你现在一个人冲过去太危险!” 他的声音带着急促,但逻辑依然清晰。
“等他们到人就他妈废了!” 季野声音沙哑,胸膛剧烈起伏着,灼热的海盐信息素猛烈地波动着,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狠狠甩开林疏的手,力道之大让林疏踉跄了一下。然而在冲出门口的最后一瞬,季野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刹住脚步,硬生生停在了门前。
他倏地转身,赤红的双目紧紧锁住林疏,那眼神里充满了暴戾,却又在暴戾的深处,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极其沉重的关切和担忧。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粗粝感,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你……给我待在后面!” 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疏稳住身形,没有任何言语争辩,只是快速地、用力地扶正了自己被甩歪的眼镜。镜片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两道绝对冷静、不容动摇的厉光。他大步跟上季野,语调没有丝毫波澜,却字字清晰:“我是学生会会长。维护校内秩序是我的职责,处理学生冲突是我的工作。” 他疾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一个带锁的抽屉,毫不犹豫地取出一个只有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方块,塞到季野手里。“带上这个。全程开着。证据。” 他言简意赅。
那是一个高性能的微型便携摄像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季野滚烫的掌心,仿佛注入了一针强行压制的清醒剂。
实验楼后巷。
空气仿佛浸泡在机油里,沉重黏腻。年久失修的路灯苟延残喘地亮着,投下几块光晕惨淡、明灭不定的光斑,更衬得四周的黑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潮湿的墙角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垃圾的腐臭,还有另一种更为刺鼻的、带着强烈攻击性的烟草信息素——Alpha的挑衅与恶意毫不掩饰地铺陈开来,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季野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劈入这令人作呕的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季野刚刚强行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暴戾的海盐信息素如同烈火轰然爆发!
周轩被三个身材壮硕、穿着辰西校服的Alpha死死地按在冰冷的砖墙上。他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裂开,刺目的鲜血混着污泥糊满了半边脸,昂贵的限量版球衣被粗暴地撕扯得变形。他梗着脖子,眼神里全是怒火和不屈的挣扎。
徐宴倒在不远处的一滩污水中,脸色惨白,蜷缩着身体,破碎的镜片扎在他手边,眼镜框歪斜地挂在脸上。他捂着腹部,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牵动着痛苦,明显是内脏遭受了重击。刺鼻的烟草信息素源头就在巷子中央——李天明。
他姿态悠闲地靠墙站着,嘴里叼着根快要燃尽的烟,烟头的红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看到季野出现,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那张带着痞气的脸上露出一个夸张而恶意的笑容,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哟——!” 李天明拖着长腔,声音阴阳怪气,带着刺耳的穿透力,“这不是我们万人迷的大球星季大少爷吗?怎么,来得这么快?赶着给这两个不中用的窝囊废小弟‘收尸’?啧啧,兄弟情深,真是感动啊!” 他身后那几个按住周轩、围住徐宴的辰西学生爆发出刺耳的哄笑声,混合着污言秽语。
季野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臂上的肌肉瞬间贲张虬结,粗重的喘息在喉咙里滚动,眼中血丝密布,体内的Alpha信息素在暴怒和嗜血的边缘疯狂冲撞,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几乎要立刻扑上去用拳头砸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就在他即将被本能吞没的刹那,林疏塞给他的那个冰冷的微型摄像机紧贴着他领口内侧的皮肤,一丝凉意穿透灼热。还有林疏那句冷静的嘱咐——“证据”,如同警钟在脑海里敲响。
“呼……” 季野强迫自己压下那沸腾的杀意,深深吸了一口充斥着污浊味道的空气,胸腔剧烈起伏。他抬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最终还是稳当地将那枚微型摄像机别在了自己运动外套的领口内侧,针孔镜头不易察觉地对着前方。那代表记录的红色指示灯悄无声息地亮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直视着李天明,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放人。” 两个字,没有怒吼,却蕴含着比怒吼更沉重的压迫感。
“放人?”李天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嗤笑一声,又重重吐出一口浓烟,“凭什么?你算老几?!” 他猛地甩掉烟头,鞋底狠狠碾过,火星四溅。
“你们A城不是很牛逼吗?赛场上打不过就耍阴招!举报!录像!当条子(指警察)的狗腿子!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知道打篮球还能这么玩阴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脚,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徐宴的腹部就是狠狠一脚!
“呃啊——!” 徐宴发出一声痛苦到变形的闷哼,身体像虾米一样蜷得更紧,剧烈的咳嗽让他嘴角溢出血沫。
“李!天!明!老子**!” 周轩目眦欲裂,拼尽全力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妈的!”季野牙关紧咬,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泛起浓重不祥的血色。
那摄像机的红光像一只冰冷无情的眼睛,提醒着他必须忍耐,他胸膛剧烈起伏,硬生生将喉咙口的腥甜咽下,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到极限,每一个字都重如巨石:“你们……辰西已经赢了比赛……还想怎样?!” 他强迫自己的声音维持最后一丝理智的平稳,一边说,身体一边微微调整着角度,确保摄像头能清晰捕捉到李天明嚣张的面孔和他身后动手施暴的辰西学生。
“赢?!” 这个字像是一根尖锐的针,瞬间刺破了李天明刚刚还刻意装出的洋洋得意。他那张带着痞气的脸瞬间扭曲变形,露出狰狞狂暴的真实面目!他猛地一脚踹向旁边堆放的废弃铁桶,发出“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赢你妈了个逼!”李天明猛地冲到季野面前,布满血丝的双眼因狂怒而暴突,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季野脸上。他右臂缠着的白色绷带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那是上次冲突留下的伤疤。
他一把攥紧周轩的头发,粗暴地将他的脸转向季野,声嘶力竭地咆哮:“就因为你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举报!老子的国家队保送名额没了!带我们十几年的教练被停职调查!连饭碗都悬了!操!我们辰西校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骂了半小时!‘建校三十年,从未有过如此奇耻大辱!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他妈的——老子还有三个月就毕业!前途都他妈毁在你们这群贱人手里了!” 他的嘶吼声在狭窄的后巷里回荡,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疯狂恨意。
季野瞳孔微缩,死死盯着李天明那条伤臂。他强迫自己冷静,一边不露痕迹地微微侧身,确保摄像头能完整收录李天明的狰狞表情和他攥着周子轩头发的手,一边继续刺激对方开口,收集更多的犯罪证据:“所以……” 他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你就带着这几个杂碎,玩这种……不敢光明正大,只会躲在阴暗后巷偷袭的把戏?” 他刻意强调了“杂碎”和“偷袭”。
“偷袭?!”李天明狂怒地怪笑,笑声扭曲而瘆人,“对付你们这群喜欢背后捅刀子的垃圾,用得上偷袭?!这叫正大光明的报复!让所有人都看看,得罪我们的下场!” 他猛地后退一步,眼中凶光毕露,右手闪电般探向自己后腰的衣服下摆。
“唰——!”
一声金属甩棍瞬间展开的刺耳脆响划破沉重的空气,一截近半米长的黝黑金属棍体,在昏黄的光线下折射着冰冷、不祥的光芒。
李天明掂量着手中的凶器,脸上露出残忍而嗜血的笑容,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锁定季野的右腿膝盖:“放心,季大球星,老子今天心不黑。” 他扬起甩棍,在空中虚点着,姿势带着一种病态的掌控感,“我只打断你一条腿!够你错过后面的所有比赛就行——” 他嘴角咧开狰狞的弧度,“下半辈子,就好好坐在轮椅上,回味你过去的辉煌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拉开架势,手中甩棍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季野凶狠地扑来!
“住手!!李天明!”
一道清冽、冰冷、如同雪山上滚落的冰珠般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力量,陡然刺穿了凝重的黑暗和浓烈的杀意。
如同按下暂定键,李天明凶悍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甩棍的破空声曳然而止。
巷口的光影分割处,林疏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学生会特有的绶带徽章和袖标,在微弱的月光和远处漏进的路灯光线下,流转着冰冷而庄严的银辉,衬得他如同裁决者降临。
夜风拂过,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镜片后那双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目光冰冷如数九寒冰,充满了直透骨髓的压迫感。
六个穿着同样绶带、神情冷峻严肃的纪检部Alpha成员,如同沉默的壁垒,牢牢地站在他身后,无声地散发着威慑力。清冽的白茶香信息素不再混乱,而是形成一股冰冷而坚实的屏障,强有力地抵抗着巷内弥漫的暴虐烟草气息。
林疏直视着李天明惊疑不定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回荡在死寂的后巷:“我已经报警了。市局的车,三分钟内就到。”
这个宣告如同冰水浇头。
李天明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脸色变幻了几次,显出几分猝不及防的惊慌和狼狈。
但仅仅一秒,他就重新换上了那张痞气十足、色厉内荏的面孔,他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带着一丝极度的恶意,目光淫邪地在季野和林疏之间来回扫视,语气轻佻而充满侮辱:“哟呵?学生会长大人也亲自下场了?” 他嗤笑一声,故意放大音量,对着一旁按住周轩的手下说,“看见没?A城一中的高材生们打架就是不一样啊!自己怂,还要叫人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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