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那种毒药,食之即死,无药可医,而你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晕倒了三天,最后活了下来,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与常人的不同吗?”
邹思倒是消息灵通。
萧澈沉思,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从失去意识到醒过来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他忽然想起春枝最后为他的倒的那一杯酒。
虽说味道有些怪,但也掩饰不了那酒原本的醇厚与美味。
春枝居然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做?
他愣了一下,看向邹思。
邹思却不看他,只看着天上的弯月笑道,“其实也不是致命的毒药了。春枝出手是有些鲁莽,也只是因为你在春香楼鬼鬼祟祟的,人家自然要多加防范。”
萧澈有些尴尬,这种丢脸的事情也被眼前这个男人知道了。
他把喝完后的空酒坛放在两人中间,神色窘迫的站起来准备离开。
他也并不打算去找春枝的麻烦,毕竟也是自己心怀不轨闯入在先。
到现在,也知道了春香楼私下是永安王的,肯定不会干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因为是消息组织,肯定也对很多事情要关注探究。
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想太多也无用。
邹思看着他的背影道,“怎么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重新再回到那个人迹罕至的森林吗?”
“王爷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呀。”萧澈阴阳怪气道。
邹思却不生气,只是笑了笑看着他,紧接着站起来揽住他的肩膀。
看上去就像一对感情至深的兄弟。
萧澈不解他的用意,抬头看他,挣脱开了他的怀抱。
这人还真是奇怪,举止十分粗俗,和贵族作风完全不搭边。
“王爷要说什么?”
“难得来云岭镇,也遇到一个如此好玩的人儿,要不你跟了我。”
萧澈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警惕地看着他。
邹思叹口气,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其实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做我的随从,如何?”
这样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就摆在了萧澈面前,可他却对这样的好事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
说实话,他对这样不靠谱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更别说为他做事了。
如慎和蕴容倒是可以相处。
“我没什么能被王爷用的上的地方。”萧澈委婉道。
邹思可惜地摇摇头,果然如此,忽然感叹,有的时候也需要像钟幕那样,经营一下自己的名声呀。
萧澈躬身后,直接从房顶跳了下去。
还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啊,邹思放荡不羁地躺在了屋檐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独自的闲暇时刻。
他并不喜欢在京城的,虽然说他也没有什么束缚,一个人如此洒脱,没有人多嘴管教。
他一个人随心所欲地生长,但总被那么多人盯着,也觉得不自在,却也不能真的对那些王公大臣怎么样。
所以他比较喜欢在外办事,或许是因为和女子的关系处理的很好,所以他也建了很多女子情报组织。
借着女子的优势,各地官员的**消息,他也知道不少,常常感慨。
若有作奸犯科之事,也逃不了制裁。
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表弟的继位,献他的一份力。
而就在前不久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后居然预备对太子不利。
当今皇后并不是太子的生母,先皇后才是。先皇后生下大公主和钟幕之后就病逝了,才有现在的皇后。
三皇子,名叫钟念,为人单纯,是这个女人的唯一的儿子,平时呵护备至。
钟念特别崇拜邹思,也时常粘着他,想要随他游历四方,却不被皇后允许。
邹思想到此处,不禁叹了口气,如此狠毒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这样纯良的孩子呢?
对于皇后的心思,钟幕早有所察,时刻警惕着,没有能让她下手的时机。
邹思传信告知现状,两人密谋,钟幕准备以身做饵,要主动露出破绽,引出她的真面目。
邹思虽反对,却没阻拦不了,一向是拗不过钟幕的。
他是狠下心来,要将皇后母家一网打尽的。
邹思撑着脑袋,看着在黑夜下慢慢走远的萧澈,不再神游天外。
这也是乌石派苦寻的人,可如今他们已经拥有了皇子血脉,自然不会再隐藏下来。
恐怕钟幕很快就要遭到毒手了,但是有这个小少年在身边,应该也对他们有所牵制。
哪怕他们有再多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会在钟幕的手下瓦解。
从钟幕15岁成为太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承担了这个国家,他会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战斗。
而邹思不一样,他只需要从旁作为辅助就行了,可以坚持自己。
拥有权力和财富,想不娶妻就不娶妻,不想生养就不生。
而不像钟幕需要早早成家立业,生下皇孙,维护良好的民生,聚拢全国的民心。
有时候他也心疼自己这个弟弟,承担太多了。可钟幕在面上从不表现出来,总是那样淡淡的冷漠的样子,让人想安慰也无从开口。
看着萧澈背影渐渐隐藏在一扇一扇的院门外,邹思这才收回目光,他总感觉钟幕对这个人很不一样。
他连对自己儿子都没这么体贴细心。
难道拉拢他,要做到这么细致入微吗?
邹思瘪瘪嘴,不再看了,喊人道。
旁边的下人听令,颤颤巍巍地架着梯子上来,给这位不走寻常路的王爷斟上了满满的一坛酒,又踩着楼梯颤颤巍巍地下去。
萧澈回到自己暂住的房间,先是看到门外的裴齐,疑惑不已。
裴齐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的站立,见萧澈走过来,视线也不变。
萧澈也不想和木头人搭话,进院就看到门口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钟幕。
也不知道在此受冷风吹,等了自己多久。
萧澈连忙上去,“殿下。”
钟幕回头,站起身来。
“是在此等我吗?”
钟幕点点头。
“等了多久啊?”
钟幕道:“一会儿,……我们进屋子说吧。”
萧澈点点头。
“听说你刚刚一个人发现并制服了一个擅闯来的敌人,很厉害啊。”
萧澈有些羞涩,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给殿下开好门让他进去。
屋内燃烧着一支蜡烛,很昏暗。
萧澈一个个把蜡烛点起来,总算变得明亮些了。
钟幕坐在床前的椅上。
萧澈点完灯就站着,在思考自己应不应该坐下,人生短短,也没有面对过这种王公贵族的经历。
钟幕看出来他的纠结,“不用太过于看重我,把我当做一个寻常人就行了。坐下吧。我不想让你太过拘谨。”
萧澈点点头。
“乌梨逃走了,她是乌频国在春香楼的奸细。云岭镇的祸端,有她的一份功劳。
她对于他们的势力来说很重要,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她。你弟弟被带往了京城。或许这与你们的身份有关。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钟幕试探问。
萧澈很认真的听了他说了这么叽里呱啦一大堆,但是他也没有搞懂,只听到了弟弟被带去了京城。
“乌梨逃走了会怎样?”
“或许会再去别的地方给地方官员下毒,控制他们为祸百姓吧。”
萧澈脸色变得严肃,为什么这些敌国势力就不能消失呢?
“那你去准备京城寻你弟弟吗?”
“我自然是要去寻他了。虽然山高路远,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也不能再失去他。”
钟幕道:“我在云岭镇也待了很久了,如今邹思来接受残局了,我也准备动身回到京城。关于乌石派我也会追杀到底。如果你要寻找弟弟的话,可以跟在我身边。”
看着萧澈在烛火下依旧灼灼的眼神,钟幕不禁神念一动,话语顿了一下。
“……愿意做我的侍卫吗?我会帮你找弟弟的。”
萧澈受宠若惊,他深知自己空有半成武力,没有脑子,恐怕没有资格胜任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
他猛的摇摇头,“我,我当不了。”
钟幕疑惑,“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有冲劲,有一股不屈不挠的力量。你看,连我身边的卫追也无法制服你。”
萧澈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殿下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一直都很崇拜一心为民,只干实事的太子殿下。
和太子殿下同一国家,时常受殿下恩泽庇护,他就十分满足了。
从小到大一直听说太子的事迹,实在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崇拜对象,就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还请求自己。
“既然如此,那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恐怕明日一大早,便要回到京城了。”
萧澈乖乖地点点头。
“有任何不懂的随时问他们就行。”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恐怕这就是人生的转变吧。
萧澈被难以言喻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不成想低下头看见钟幕掩藏在桌下的衣角,那上面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红色。
血迹。
一向注重礼仪的王公贵族,怎么会在衣服还未整洁的情况下就来拜访呢?
恐怕是急匆匆的,来找自己吧。
萧澈不由得认真起来,只怕是从今以后的生活,便是刀光剑影。
不过他也愿意为了保护殿下,而竭尽全力。
“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钟幕看了烛火下的萧澈一会。
萧澈开门目送人走之后,回头看着桌上的茶具。
直在心里后悔,居然连茶都没有给人倒上一杯,真是太不周到了。
得亏是殿下不拘小节,没有责怪于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了。
萧澈默默抚上自己狂跳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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