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将心向明月

除夕过后,李沐本来想多留许如宁几天,李乐滢也想找机会和他一起去逛正月的灯会,但镖局临时接了几个活,许如宁要提前回去准备,初二就回了镖局,惹得李乐滢在心里骂了总镖头好几次:万恶的资本家。

眼看正月都要过完了,李乐滢却再也没有见过许如宁一眼,忍不住郁郁寡欢,唉声叹气,苏明月同她讲的话,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滢滢,你说我该送什么好。”

被苏明月这么一叫,李乐滢这才回神,尴尬挠头:“不好意思,你刚刚在说什么?”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大夫?”

李乐滢见她不止没有生气,还如此关切的问候自己,愈发觉得抱歉:“没事没事,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才走神了。”

苏明月松了口气:“没生病就好,虽马上到二月了,但还是有些寒凉,若是一不小心染了病就不好了,还是得多注意些。”

“不说我了,方才你说的话我都没怎么认真听,你再同我讲一遍,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走神了。”

苏明月见她一脸严肃,掩嘴轻笑,笑容如冬日暖阳般温暖。即便是认识十年之久,李乐滢还是忍不住感叹,不愧是苏县令的掌上明珠,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我方才说再过几月便是我外祖母生辰,我还在犹豫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给外祖母,你主意多见识的人也多,不如帮我出出主意。”

虽然李乐滢不时会来县衙和苏明月聊天,但她外祖母并不住在府衙,所以李乐滢对她不是很了解,便问:“你外祖母平日都有些什么爱好呢?”

苏明月沉吟片刻:“吃斋念佛…还有听戏。”

“要不你去请尊高僧开过光的佛像送给外祖母?”

“可是我也不太懂这些,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忌讳,而且听起来需要不少银钱,父亲最厌奢靡,叫他知道怕是会不高兴。”

“说的也是,请佛要么心诚要么有钱,说心诚咱也不懂这些,怕冲撞了神灵。若花钱…不止奢靡,难免让佛像染了铜臭气,还是有些不妥。”

“所以我才有些头疼。”

李乐滢想了想:“你知道芙蓉班吗?”

“听外祖母说过,是云阳府数一数二的戏班,他们挑梁的身段唱腔,云阳府无人能出其右。”苏明月知道她既然提到芙蓉班,肯定不是随口说说,便问:“不过我听说他们只在云阳府和附近大一点的城镇演出。”

“我收到消息,方家最近在和芙蓉班合作,马上要开始巡回演出,安平县也在计划之中。你若是想将之作为外祖母的寿礼,我可以去信请方子珩帮忙,让芙蓉班正巧在你外祖母生辰那阵子到安平县表演。到时你买票请外祖母去看,既是惊喜,又不至于奢靡,你看如何?”

苏明月知道李乐滢与云阳首府之子认识,但不知道两人关系如何,也不想李乐滢为了自己的事情欠别人人情。她想了想决定拒绝:“为了我的事情叫人家调整行程始终不太妥当,还是罢了。”

“反正还有些时日,我先写信问一下,若是不成咱再换份生辰礼就行,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若连试都不肯试,那才不妥。”

“我是不想你为了我欠方公子情,自古人情债最难还。”苏明月说出真实想法。

李乐滢见她如此关心自己,调笑道:“没事,方子珩人挺好的,不会在意这些,若他真的在意,大不了你去替我还债。”

苏明月闻言脸颊微红,嗔她一眼。

“不说笑了,我先写信他问问行程可不可调,再考虑要不要欠人情这件事,好吗?”

李乐滢是询问的语气,但苏明月知道她已经做好决定,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外祖母生辰礼询问李乐滢意见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二人又聊了几句,李乐滢见时候不早,准备起身告辞。

“稍等一下。”苏明月叫住她,并吩咐丫环:“将我抽屉里那个橘色的香囊拿来。”

李乐滢不解。

苏明月将香囊塞进她手中,说:“这个香囊里的草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你回去挂在床头,晚上会好眠些。”

李乐滢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随口一句糊弄的话,却被苏明月听到心里去了。在这样真挚善良的人面前,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谢谢。”

“你同我客气什么。”苏明月没看出异样,拉起她的手往外走,“我送你出去。”

途径院子,李乐滢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紧,她有些疑惑地望向苏明月,只见对方忽然放慢脚步,面露霞光,眼神飘忽,时而看向前方,时而注视脚尖。

李乐滢向前望去,迎面一穿着素色棉袍的男人徐徐走来,手中拿着公文,正是苏县令身边的主簿——江辛。

也是苏明月的暗恋对象。

李乐滢一直不知道苏明月看上江辛什么,江辛今年二十九,比她们大了十岁。虽然长得不算难看,但脸颊微微凹陷,看起来像是没吃饱饭一样。外表普普通通也就罢,性格也不好,总是不苟言笑,让人难以亲近。

曾经李乐滢为了助攻好姐妹,同他开玩笑想拉近距离,之后被江辛捅到李沐面前,暗示她说话轻浮,不够端庄得体。好在李沐并没有觉得女儿的不拘小节有什么问题,李乐滢也就没有收到责备,不过心里却狠狠给江辛记了一笔:

此人,小气、古板、开不起玩笑、难以亲近…总之,非常讨厌。

虽然她对江辛没有好印象,但是并没有对苏明月的喜欢指手画脚,毕竟这个人除了小气、古板、开不起玩笑、难以亲近…之外,也算得上是一个聪明正直优秀善良的人,他的羸弱书生样和苏明月微风拂柳的小姐气质倒是挺搭。

江辛走近二人身边,对苏明月拱了拱手:“小姐。”

苏明月也红着脸,欠身还礼。

李乐滢知道苏明月对着江辛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趁江辛走之前连忙开口叫住他:“江主簿来后院做什么?”

江辛没想到李乐滢会主动跟他说话,又觉得她的问题非常无聊,于是微微皱眉:“有些公文需要苏知县处理。”

李乐滢无语,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表情管理,和她说话就这么不耐烦吗。

想到苏明月,她还是忍了:“知县大人方才好像去小憩了,不知道此时醒没,要不月月你陪江主簿去看看,若是未醒,月月也好帮江主簿将知县大人唤醒。”

听她这样说,苏明月有些慌乱,瞪大了眼睛:“我?”

“不用麻烦小姐。”

李乐滢对着苏明月使眼色:“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月月近日新作了首诗,江主簿学识渊博,路上可以帮明月提点一下。”

说罢将苏明月推了出去,苏明月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江辛见状伸手去扶,正好托住苏明月的手。待苏明月站定,两人同时收回手。

“失礼了。”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苏明月垂着头,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心中似有小鹿乱撞。

江辛却看了李乐滢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乐滢对此不以为然,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往往从这一点一滴的肢体碰撞开始。

“江主簿快去吧,免得耽误您的正事儿。”

江辛越发看不顺眼李乐滢,觉得苏明月同她在一起迟早会被影响,眼下只想帮苏明月逃离她的身边,于是对苏明月说:“劳烦小姐带路。”

苏明月愣了愣,迅速点头,带他向书房走去。

李乐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满意。

回家的路上,李乐滢路过胡记酒家,发现秦秋正站在柜台前。

“秦秋姐,好巧啊,来买东西吗?”

“嗯,帮镖局的兄弟带些酒菜。你跟胡杨的关系真好,又过来帮忙啦?”

“不是,刚好路过看见你,所以来打个招呼。对了,这次走镖你没跟齐大哥一起去呀?”

秦秋不明所以:“齐言也没去呀。”

“嗯?我二叔不是总跟齐大哥搭档吗,为何这次走镖齐大哥没去?”

“镖局的搭档并不是固定的,有些比较麻烦的活儿会让熟悉默契的镖师一起,所以才会让你有这种错觉。这次的活儿并不是很困难,只是路程远些,不需要那么多人去。加上又是正月,弟兄们也不想远行,要不是宁哥主动请缨,总镖头本想拒了这桩生意。”

“主动请缨?为何?”

既然总镖头有拒绝的意思,就证明这桩生意并不是非接不可,搞不懂许如宁怎么想的,干嘛主动往自己身上揽,难不成除夕之夜触景生情想不开又要逃跑?

李乐滢越想越慌,神情越来越凝重。

秦秋并不知道李乐滢在担忧什么,只觉得对方表情不太对,担心自己说漏了嘴——许如宁不是很想被人知道他是想多赚些银子才积极接镖。

于是秦秋解释:“你也知道宁哥那个性,他只是怕别人有要紧事,所以才不想拒绝。放心,走之前我问过了,他生辰前定能回来。”

李乐滢这才松了口气,忽然注意到一个词:“生辰?”

“嗯,二月初十七,你不知道吗?”

“他走了十年,谁记得住。”李乐滢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她可以开解许如宁,也可以疏导阿吉,却好像始终无法让自己释怀——人大多很难自我开解,也没有人为了这件事来安慰她,毕竟,她不应该在乎,也没有立场在乎。

秦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数落起许如宁来:“说起这个,他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你,枉你还对他这么好,真是好冷血好没心肝。”

李乐滢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只好说:“秦秋姐不用逗我开心,我都明白的。”

秦秋见她笑起来,暗自松了口气:“等他生辰那天,你记得来我们镖局,我定要让他自罚几杯,叫他向你道歉。”

“不用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他老是想起不开心的事。”李乐滢不想在这个话题过多纠缠,话锋一转,“不过,我听你刚刚的意思,二叔是想在镖局庆祝生辰?可我父亲母亲大概会想他在我家庆祝,毕竟二叔也算是我父亲的义弟。”

秦秋有些为难:“你知道的,宁哥那个人不想总是欠人情,光是阿吉的事,他已经觉得欠你们家挺多了,不想再为了自己的事情麻烦你们……”

起初许如宁回到安平便想着将阿吉接走,但当时两人还有隔阂,加上许如宁经常外出走镖,没办法照顾好阿吉,于是只能将他继续寄养在李家,每月付一笔银钱作为感谢。这钱李沐本来也不想要,是在周氏的提醒下才收下。

李乐滢很能理解许如宁的想法,她点点头:“我明白,不过若是我们全家去镖局帮二叔庆生也有些怪怪的。”

秦秋没想到这么复杂,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胡杨将秦秋点的酒菜打包好拿过来,听到她们的对话,插了一句:“一天又不是只吃一顿饭,一家吃一顿不就好了。”

“也是。”李乐滢对秦秋说:“回去我同父母商议一下,等确定好咱们来安排。”

李乐滢是个行动派,很快,许如宁的生日派对在他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快就确定了执行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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