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理干净头发,季好就出去了。这时候他已经平复好了心情,虞清梨没说晚上他去那,他就在房间里坐着。
比起市中心那套房产,这里的物件使用年限一看都更久。梳妆台上摆着两个相框,一张是全家福,另一张是没看镜头专心吃手的宝宝梨。
季好把相框翻过去,看见后面写着“十个月的我”,他隔着岁月戳戳宝宝梨的脸,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虞清梨很多时候都想不明白季好为什么那么喜欢哭,明明他既不脆弱也不矫情。
她不理解,但是有点心疼。
“对着照片哭什么呢?”虞清梨抽了两张纸给他擦眼泪,故意逗他,“是不是觉得我可爱死……了……”
他的眼泪又落下来,大滴大滴的,落在她眼睫下面,灼人得很。
虞清梨眨眨眼,闭上眼睛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
早上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虞清梨哼了一声,头往被子里缩,季好拍着她的背,迷迷糊糊摸到手机,也没看是谁就点了接听。
“听说你被人打了?”男人幸灾乐祸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还活着吧?”
季好清醒了,看了一眼备注。
是唐颂钦。
季好握住收音的地方,连忙把虞清梨捞出来,“唐浪他哥打电话来了。”
虞清梨听见名字后也清醒了,皱着眉接过手机问,“你说什么?”
唐颂钦无语,但还是重复了一遍。
“托你的福,暂时死不了,”虞清梨起身,打了个哈欠往外走,又冲季好比了个口型让他继续睡。
“对面几个人啊,都能把我们大小姐开瓢。”
虞清梨看着季好起来进了洗手间,不在状态地回道,“两个。”
那边沉默了一会,问,“你故意的吧?”
虞清梨短促地笑了一声。
唐颂钦确定了。
他就说这人从小打架打到大,又学了那么多年防身术,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没办法啊,”虞清梨看着季好又偷偷摸摸躺回床上,声音压低,“他跟其他人都很好,跟我一起就小心翼翼的,我昨天晚上洗完澡出来看见他又在哭,他跟我一起不是哭就是跑,我对他那么好,他乖乖跟我待在一起怎么了。”
唐颂钦毫不留情地揭开事实真相,“就你那个狗脾气,谁跟你一起不得小心翼翼的?”
虞清梨没话说了,沉默了一会又为自己辩解,“我欺负他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老翻旧账有什么意思,我早改了。”
唐颂钦笑起来,骂她,“活该。”
虞清梨撇了撇嘴,没反驳。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唐颂钦看她精神不错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虞清梨站在那惆怅了一会才进屋洗漱。唐颂钦没说错,她就是活该,可是她现在是真想改。
季好没睡,看她过来也只是很冷淡地瞥了一眼。虞清梨心思活络起来,掀开被子钻进去,把手放他里面。
季好冻得打了个哆嗦,皱着眉握住她到处乱动的手,问,“这么舍不得怎么不多聊一会?”
“舍不得什么?”虞清梨舒适地眯了眯眼,并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夹枪带棒,还以为他在关心自己,“他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
季好咬着唇,“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他看起来又想跑。
虞清梨当机立断,搂着他的脖子皱着眉哼唧,“季好,我头疼。”
季好一僵,知道她在撒谎但还是不可遏止的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拨开上面的头发查看,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季好,”虞清梨笑起来,趴在他脖子上闻,“你喷香水了?”
季好把她的头发理好,人往里缩,脸埋进枕头里,声音瓮瓮的,“我没有,我天生就是这个味。”
“哦。”
他这个动作刚好暴露出一截毫无遮拦、瓷白的脖颈,勾得虞清梨没忍住舔了一下,看他没反应又叼着那块肉用牙齿磨,“那你天生就挺香的。”
第一下的时候季好还以为是错觉,现在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脖间的异样,他扭过头来,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你……”
“我怎么?”虞清梨松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他反应这么大反而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季好从脸红到脖子,还没说话手机铃声就又响起来。
大早上不知道怎么这么忙。
虞清梨皱着眉分神拿起来一看,是赵燕绥。
“什么事?”
赵燕绥说,“吃饭,你起了吗?起了就下来,有事跟你说。”
虞清梨开了免提,手机搁在旁边,“起了,我马上来。”
“行,你一个人吗,季好在旁边吗?”
季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扭回来了,偏头只露出了半边脸,眼睛水亮亮地看着她。
虞清梨挑了挑眉,用口型问他,要说吗,说你在这儿?
季好咬着唇,赌她不敢说。
虞清梨看出来了他什么意思,挑了挑眉,故意拖长调,“季好啊,季好他在……”
季好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什么都顾不上了,慌忙去捂她的嘴。
虞清梨眨了眨眼,把他的手拉下来,补充说,“隔壁房间,我去叫他。”
……
赵燕绥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一圈,啧了一声,“下手还挺重。”
昨天晚上冰敷过,药也是上的效果最好的,但到今早了脸上还是留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虞清梨没理他,自顾自咬了一口蟹黄小笼包,又发现季好没有牛奶,就那么干咽。她瞥了一眼低头看报的老爷子,把自己手边的牛奶拿起来喝了一大口,皱着眉装模作样看了一眼假装不爱喝后顺手递给季好,这才跟赵燕绥搭话,“还行吧,毕竟是个成年人,这点手劲还是要有。”
“什么破习惯,你都喝了一半了给人家什么意思,”虞老爷子等虞清梨说完,一个眼神扫过去,一旁的管家会意,指挥保姆又端了一杯过来。
虞清梨目的达成,厚脸皮的笑了声,两口吃完碗里的,凑过去跟赵燕绥咬耳朵,“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赵燕绥字正腔圆地回她,“听说你未婚夫要回来了。”
他声音不小,跟生怕某人听不清一样,说完又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后者垂着眼沉默地喝着粥,看着像是对这话没反应,但颤动的眼睫却暴露了一切。
虞清梨倒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季好,表情也很莫名其妙,“我哪有未婚夫?”
赵燕绥懂了,他妹妹还没开窍。
没开窍就还有得救。
他心情好了点,摁在指印上拧虞清梨脸,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你怎么没有,唐颂钦啊,是你自己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的。”
虞清梨呛他,“那我还说要嫁给丧彪呢。”
季好小声问,“丧彪是谁啊?”
赵燕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丧彪是我养的狗。”
季好没忍住抿唇笑起来。
他一笑虞清梨就觉得丢人,腾一下站起来,只觉得脸上臊得慌,“爷爷,我回去了。”
老爷子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你回去可以,小好得留在这陪我两天。”
虞清梨皱眉,“不行。”
季好拉她的袖子,想让她少说两句,“我行……”
虞清梨瞪他,“行什么行?你作业都没带。”
现在这种场合,难道作业带没带很重要吗?
季好张了张嘴,捂着脸头低下去,耳尖都是红的,彻底不说话了。
结果是虞清梨回去拿作业,人质留在这。
离开前虞清梨一步三回头,最后只能敲了敲手腕,冲他无声说,别怕,我在。
……
赵燕绥踩着刹车,减速驶进居民楼。
这个小区很旧,路就一车宽,边上栽着的枫树又高又粗。不少大爷大妈站在阳光下大声交谈,看见这辆豪车后又停下,毫不掩饰上下打量的目光。
季好家住在六楼,这里没有电梯,赵燕绥只能跟着一层一层往上爬。他往上望了一眼,螺旋逼仄的空间,空气里边都是灰尘和贫穷的味道。
“小狐狸精就住这啊?”
“嗯,”虞清梨轻车熟路的从门口挂着的牛奶箱里拿出钥匙开门,“你别这么叫他,他又不是没有名字。”
赵燕绥轻啧了一声,跟着她进去。
里面还是收拾得很干净,赵燕绥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下,看着虞清梨拿着拖把出来先是把地上已经干掉的血迹一拖、把茶几上沾着血迹也擦干净,又大力的把他屁股底下的沙发毯硬抽出来丢进洗衣机里,最后挑了两件衣服胡乱往书包里一塞。
干完这些,她把那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往肩上一甩,说,“走吧。”
赵燕绥的表情很微妙,“你长那么大,在家里干过的活加起来都没今天多吧?”
虞清梨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辩解道,“他平时都没让我干。”
赵燕绥真要掐人中了。
另一边。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孙女,她冲动、任性、没脑子,行事乖张、随心所欲,但好在本性不坏。她呢,是该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但是我又舍不得她遭太大的罪,”老爷子领着季好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亲手倒了杯茶递给他,“唉,不该一直说这些的,你们还年轻,不懂这些,来,尝尝。”
季好接过,眼睫颤了颤。
虞老爷子又一次仔细打量他。
空有皮囊,不够担当。
不对。
老爷子眼睛一眯,看见他弯着的后脖颈上露出的位置偏下的红痕,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不是孩子,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什么。
“虞书馥呢?”老爷子手都在抖,克制不住火气,狠狠拍了拍桌子,大声问道,“虞书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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