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铁牛连滚带爬地躲开这一下,吓得脸都白了嘴还是没歇,又冒出一连串骂人的话。
季好面无表情地抬手,冲着他的头又挥下来。
“你不许打我爸!”张宝根终于吃完了桌上剩下的那半包薯片,站起来吼了一声,就想冲过来抢季好手上的棍子。
“季好!”
虞清梨慌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季好一脚踹在张宝根肚子上把人蹬出去几米远,惊慌失措地回头,“你出来干什么,进去啊!”
张铁牛瞅见破绽扑过来,两人失去平衡双双倒下去,棒球棍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婊 子养的,”张铁牛骑在他腰上,眼睛里冒出异样的红光,全是狠劲。
他先是给了季好一拳头,接着手摸到茶几上的烧水壶,拿起来就要往他头上砸。
“小好!”舅妈急得眼泪直掉,冲上去死死拉住张铁牛的胳膊,“别,别打了,我们现在就走……”
“你他妈的要是敢走回去看老子怎么弄死你,臭娘们,你老子儿子被人打了你看不见,看见这个逼崽子挨打你就知道来帮忙了?”张铁牛一把将她挥开,“等我收拾完他再来收拾你!”
刚说完脖颈处就传来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我……”脖子被人死死往后箍,张铁牛一噎,嘴里发出“嗬嗬”的短音,一口气差点没呼上来,双手条件反射的去抓脖间的胳膊,“松开,呕……”
张宝根这时候已经被吓傻了,看到地上的棒球棍连忙手脚并用爬过去捡起来,咬牙哆哆嗦嗦举起来,“放开,你不许打我爸!”
季好瞳孔猛然放大,拼命去推身上的张铁牛,“虞清梨!别管我了,你走啊,走啊!”
砰——
脑子里响起尖锐的耳鸣,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流下来滴进眼睛里。虞清梨后知后觉眨了眨眼,伸手去摸,结果摸到了一手红色的液体。她又去看季好,她看见季好在说话,但是还没等她听清说的是什么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哐当——
张宝根手里沾着血的棍子掉下来,六神无主的重复,“不许打我爸……”
孙翠红刚刚被张铁牛狠狠推到地上撞到了腰,这会也顾不上疼,牙齿打着颤,抖着手按下报警电话,“叫,叫救护车,要出人命了……”
……
虞清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里,随着神经一起清晰的还有痛觉,她“嘶”了一声,有点想撞墙。
“别抓,”季好握住她手,防止她扯包扎的绷带。
“可是好疼啊,”虞清梨额角的青筋一蹦一蹦的,皱着眉头挣了一下,却没挣脱开,“松手,我疼啊!”
“我知道,我知道,”季好把她禁锢在胸前,一下一下吻着她的眉心,“对不起,乖乖,对不起……”
虞清梨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略快的心跳渐渐安静下来,讷讷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怪你。”
季好拍着她的背,语气很沉,“我知道,是我不好,该道歉的是我。”
“季好,你受伤了吗?”
“我没有,”季好把她抱得很紧,“我没有……”
虞清梨安下心,“那就好。”
车已经驶出市区了虞清梨也不在意,反正跟季好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但当车真停在老宅门口的时候,虞清梨发现人还是要有敬畏之心,不能什么都不怕。
“你别进去了,”虞清梨按住季好的肩,冲司机说,“送他回去。”
季好抵着她的力下车,语气很坚决,“不行,我不能走,我跟你一起。”
虞清梨知道他倔,也没打算继续劝她,于是看向司机。后者笑眯眯地直视她,十分恭顺又强硬地拒绝,“老爷子说了,您可以不来,但季少爷必须到。”
是祸躲不过。
虞清梨妥协了,皱着眉捏起衣领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但离近还是闻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去换身衣服,你在这里等我。”
虞清梨上楼换了件干净的卫衣,走在前面领着季好进去。
季好第一次来这里,默默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虞家老宅整体上是中式园林风格,院子里是小桥流水,廊下的柱子雕龙画凤,一看就价值不菲。
“等一会你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做,都听我的,”虞清梨叮嘱他,“我爷爷他年纪大了,护犊子,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他计较。”
“不行,”季好知道她的脾气,拉住她跟她商量,“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怎么样我都接受,你别跟家里人吵,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
“你拿什么担着?你不用担心……”
“虞清梨,”季好打断她,握着她的手收紧,眼眶酸涩得很,“你听我的好不好,你就听我一次,医生说你这段时间情绪不能激动,你答应我,好不好?”
虞清梨知道家里人脾气,不愿意看他挨骂,但看他泛红的眼眶,良久还是“嗯”了一声。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正厅灯火通明。季好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上首坐着一位白发背头、杵着龙头拐杖的老爷子,他背后是一副巨大的盘龙墙面浮雕,左手边依次坐着虞书馥和季小兰,右手边坐着一位年轻男人,男人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
“爷爷,”虞清梨率先喊了一声。
虞老爷子没说话,目光落在季好身上。
虞清梨“啧”了一声,侧身挡在季好身前,刚才承诺过的话瞬间抛之脑后,“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您平时不是睡得挺早吗?”
“我为什么没睡你心里不清楚吗,”老爷子语调压得很低,但很平稳,听不出喜怒,“当时就不应该随着你胡来,别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还没好就忘了,你是要气死我是吧?”
虞清梨皱着眉,“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他打的。”
“虞清梨!”季好打断她,手抓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后拉,“虞爷爷,她不是故意顶撞您的,今天的事是我的问题,要打要罚我都愿意。”
虞清梨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接话道,“罚什么?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老爷子站起来,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怎么没关系!早跟你说了,你想玩,爷爷去给你找个家世清白、门当户对的,你但凡听一句能成今天这样吗?”
虞清梨挣开季好禁锢她的手,“您别说他,这又不是他的错,他有选择吗,家世又不是他能选的!”
“住嘴!我看你真是被他灌了**汤了,他是狐狸精吗,能把你迷成这样,为了他你都敢跟家里长辈顶嘴了,你真是好得很,”老爷子指着她的手不住地抖,“好好好,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虞清梨倔强地看着他,半步不让,“顶嘴是我不对,但是您凭什么这么说他,当时他留下是您做得主,他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他就是我的人,那我护着自己人有什么错……”
季好想劝,但他们俩吵的太凶,他完全插不进话。
“你给我跪着,你真是好得很!”老爷子狠狠杵了杵拐杖,冲旁边吼道,“虞书馥!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虞书馥在旁边看得正起劲,这会突然被点名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她低头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抖干净瓜子屑站起来,皱着眉训斥道,“怎么跟爷爷说话呢?没大没小,惯得你,哎,别在这跪,去祠堂跪着。”
季好急了,“不行,医生说她要静养,您别罚她,我去跪。”
“跟你有什么关系,”虞清梨皱眉,“不是说了……”
“虞清梨,你刚刚怎么答应我的,”季好音量盖过她,面向虞老爷子跪下去,颤抖着说,“我……是我没保护好她,是我教唆她忤逆长辈,您别生她的气,都是我的错……”
虞清梨拉他,“你跪什么,起来啊。”
季好垂着头没动,态度很坚定。虞清梨无法,跟着他一起跪下,膝盖下却并不是地板坚硬的触感。
“行了!”虞老爷子站起来用拐杖指着她,又心疼又无奈,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给我滚回楼上去。”
赵燕绥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小狐狸精呢?”
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自然不好像对虞清梨那样对他,于是众人的视线落到了季小兰身上。
季小兰咬了咬牙,走到季好面前高高扬起手。
啪——
虞清梨算准时候,伸脸接住了这一巴掌。
季小兰知道今天这事不给个交代不好收场,在场的各位也都是人精,所以这一巴掌使了全力。
这会虞清梨被扇得脸偏过去,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虞清梨……”季好又急又气,一只手还在她膝盖下面,只能靠牙咬着袖子拉开,身体侧过去用里侧干净的布料擦她冒出来的鼻血。
“没事啊,”虞清梨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抹了把鼻子,看向虞老爷子,“我去跪祠堂,您什么时候消气了什么时候叫我,从小到大我挨的打还少吗,比这更严重的又不是没有,多大点事啊,您去休息吧,别把身子气坏了。”
“去去去,还去什么去!”
“那他呢?”
虞老爷子气得胡子翘起来,恨铁不成钢道,“他不是你的人吗,你自己不会安排?”
虞清梨高兴了,爬起来拉着季好就想走,“谢谢爷爷,那我们先走了,我头晕得很。”
老爷子疲惫地摆了摆手,季好这才站起来跟着虞清梨往外走。
“今晚先留在这,不然我爷爷明早看不见人又要发火,现在开车回去也不安全,”等走出众人的视线后,虞清梨捏捏他掌心的肉,“就一晚上。”
季好没说话,虞清梨看着他笑,故意戳了戳他的酒窝逗他,“别绷着了,就我们俩,没其他人上来。来,小美人笑一个我看看。”
其实是有人的。
家庭医生没一会就提着药箱上来给她检查。
伤口又上了一遍药,重新包扎好。
受伤这种事对虞清梨来说也是老生常谈,屋里气氛诡异,医生沉默着缠好纱布,很快退出去。
头发上还沾着凝住的小血块,很不舒服。医生一走虞清梨就进了浴室,一边试花洒水温一边想,沾点水也不碍事吧?
季好站在门口看她,问,“洗头还是洗澡?”
“都洗。”
季好又问,“有干净毛巾吗?”
虞清梨起身去找新毛巾,笑着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吗?”
季好没理会她的调侃,沉默着把毛巾沾满热水、拧干,再一点点吸附住血块。伤口处那一块的头发都剃了,新换的绷带上有一小块晕染出来的血迹。
季好轻轻碰了一下,看虞清梨反应不大才继续清理头发。
他不开心。
也正常,这个年纪本来自尊心就重,还被这样当众羞辱,他心里肯定很难受。
虞清梨偷偷瞟他,又被季好发现。
“怎么了?”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虞清梨想了想,冲他张开双臂,“你需要一个抱抱吗?”
季好动作一顿,笑起来,“不用。”
“可是你看起来很难过,”虞清梨扯了扯他的袖子,目光清凌凌的,又很执着,“季好,抱抱。”
季好这次没拒绝,俯下身抱住了她。
“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臂也越缩越紧,接着后颈一凉,虞清梨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好差劲啊,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虞清梨轻拍他的背,“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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