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凛的身体在打斗中变得越来越淡，谢观雨渐渐占了上风，而林积思并不着急，就站在不远处，视线落在别处，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宋疏意垂下眼睛，摩擦了下干燥的手掌。

“宿主，我们赶紧跑吧。”

系统瑟瑟发抖道。

宋疏意暗暗调整着体内的魔气，闻言冷笑一声：“跑？我杀他还来不及。”

话毕，她右手拔出腰间断剑，左手聚起魔气，灌注于仙剑之上。

“你把剑气和魔气混在一起，不想活了吗？”

灰衣道人难以置信地大喊。

宋疏意置若罔闻，周身魔气爆发，身形恍若闪电，急速穿过姜凛和谢观雨打斗间的空隙，攻向浮在空中的林积思。

林积思微微一笑，任由那把断剑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是幻影！

一阵强烈的麻意从剑柄处传来，宋疏意，收回断剑，转身又是一招横扫，黑压压的魔气以她为中心，迅速铺开，仿佛压在天边的无尽乌云，带着雷霆之势掠向那道白色的人影。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攻击被尽数返还，震得她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宋疏意眼底情绪翻滚，黑了又亮，暗了又明，半晌，粗暴擦去嘴边的血，又朝他攻去。

出现在这里的林积思只是一道幻影，论宋疏意怎么攻击都无法伤到本体半分，但是……

宋疏意躲过自己又被反弹回来的一击，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有些旧的剑穗来。

小兔子形状的，是林积思常常挂在剑柄上的那个剑穗。

林积思在她拿出剑穗的一瞬间，面色大变，之前的淡然和从容荡然无存，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狰狞，看样子恨不得将宋疏意碎尸万段。

“还给我！”他飞身来抢，却被宋疏意轻松躲开。

“多亏了你，这几年我遍寻古籍，恰好发现了一种邪术。”宋疏意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涌出，顺着她的动作绘就了一副晦涩难懂的图案。

“这是一种下诅咒的邪术，只要拿到一人的随身物品，以自身精血画符，就能让自己和那人短暂地同生共死。”

宋疏意便说便捏起那白色的有些旧的剑穗，将自己的血染了上去。

“不！我要杀了你！”林积思怒吼着朝她冲来，却在下一刻停在了半空中，因为宋疏意将断剑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我已经不是人了，我不怕死，可六师兄你还是人。”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张合的口中流出，但她表情愉悦，神色带着淡淡的疯。

“你疯了？”识海里，灰衣道人和系统同时出声。

“我没疯。”她垂下眼，无力地勾了勾唇角，“他不应该就这样站在幕后，看着我们杀个你死我活却无动于衷。”

“他该死。”

江慎衍带着赵月灵赶来，刚站稳脚跟，就看见了这幅诡异的画面。

姜凛和谢观雨你来我往，谁都杀不掉谁，而在他们身后，宋疏意单膝跪地，胸口插着她的那把断剑，身边流了一滩血。宋疏意的对面，林积思以同样的姿势，痛苦地嘶吼着。

林积思受伤，力量变弱，原本坚不可摧的结界瞬间消失。

无悔剑顿时出鞘，江慎衍一剑劈散了刚聚成人形的谢观雨和姜凛，带着满身戾气站定。

“解了。”他扶起宋疏意，冷声道。

她却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反问道：“解了？让他毫发无损吗？”

“那你让我看着你死吗！”他几乎是无措地扳过她的身体，让她没有办法躲开，只能直视着自己。

他看见了她被怒火和恨意浸染的双眸，他知道她心里无法纾解的仇恨，他知道，所有的他都知道。

可是……

“江慎衍，你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宋疏意垂下眼，轻声道。

这句话让江慎衍的怒火硬生生堵在了心口，化为一连串苦涩的悲伤。

“你把洗髓丹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将我视作棋子，布在棋盘之上了。你现在和我，是对立的关系，难道大师兄这样聪明的人，还需要我的提醒？”

“又或者你觉得我还和三年前一样蠢，会再相信你？”

她笑着，眼里的冰冷几乎化作实质性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的心。

宋疏意见他沉默了，冷笑一声，将目光重新投放到林积思的身上。

“疼吗？”她阴森道。

林积思的痛呼越来越大。

“那就让你更疼吧。”话音刚落，她便打算加大力度，将断剑推得更深些，而在这时，身旁一直沉默着不动的江慎衍忽然掐住了她的手。

她阴沉地看向他。

江慎衍趁她虚弱，抢过了她手中握着的剑穗，迅速画了一道符咒，覆盖住了她原来的那个。

顿时，心口处的剑被一道强劲的力量弹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就那么消失了。

她抬头，猛地看向江慎衍。

无悔剑深深地插入泥土里，溅起的碎泥污了她洁净的裙摆，他跪在地上，胸口处骤然出现一个大洞，正在不停地流着血。

“那个白衣人有问题，不要……不要……让他杀掉谢观雨，这里……这里有十杀阵。”断断续续的话从他不停涌出血液的嘴边蹦出，大块大块的血渍凝固，糊在黑衣服表面，难看极了。

宋疏意愣了半天，才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望着江慎衍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海啸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却隐藏着惊涛巨浪。

她说：“江慎衍，你可真能耐。”

随后便催发魔气，转头朝姜凛攻去，谢观雨一直和姜凛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宋疏意这一击来的正是时候，生生把姜凛的攻势压了回去。

江慎衍又喷出一口血来，脸色惨白，比那死了七天的尸体还要更像死人。宋疏意皱了皱眉，一个滑步推到他身边，咬破右手指尖，飞快画了个符咒。

兔子剑穗很快失去了光芒，坠落在她手心，她把剑穗往怀里一塞，抓住江慎衍就往旁边躲，正好躲过姜凛的一扑。

可她却一时没能站稳，正好向后仰去。想象中的摔倒并没有到来，一双柔软的手无力地搭在她的腰间，及时扶了她一把。

淡淡的桂花香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她失神了片刻。

“你没事吧……”江慎衍刚开口，话音就淹没在了喷涌而出的血流中。

他的身体不如宋疏意的坚韧，不能快速愈合，那血淋淋的大洞还在胸口处，还因为刚才的动作，又哗啦啦地流了一大摊血。

宋疏意愣了愣，慌忙推开他，因为动作太急，没能控制住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

“别死了。”

她从袖子中甩出一包药，毫不留情地摔在他脸上，略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又杀上前去。

江慎衍拿着那用来医治伤口的符咒，轻轻地笑了。

“你笑什么？”一旁，目睹了全部过程的赵月灵探出头来，奇道。

“没什么。”他迅速收起眼底的一点脆弱，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赵月灵撇了撇嘴，站到了一旁。

江慎衍小心翼翼地拆开沾了点点血迹的纸包，往自己狰狞的伤口上撒去，白着一张脸，咬牙调息。

宋疏意和谢观雨短暂结成了同盟，共同攻击姜凛，赵月灵在一旁帮助江慎衍疗伤，没有人注意到林积思。

他趁机藏到了暗处。

姜凛并非厉鬼之身，但却怎么都杀不死，宋疏意操控着魔气，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各种方法，最后都对姜凛无效。

而不知为何，明明是不死不灭之身的谢观雨，竟呈现出将死的颓势。

她接下姜凛的一招偷袭，转身拽着谢观雨的袖子，把他拉到了房顶上。

断剑被一道大力扔至半空，她手上法诀闪动，一道屏障很快形成，将随他们而来的姜凛挡在了外面。

“这道结界撑不了多久。”她望了眼慢慢出现裂缝的结界，对谢观雨道。

“你怎么了？”

闻言，谢观雨虚弱地抬起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体越来越乏力。”

说话间，他的身体变透明了几分。宋疏意面色一变，想起了之间在姜凛身上看到的情况。

他们都变透明了，这是为何？

姜凛是魂体，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怎么都杀不死，而谢观雨是厉鬼，本就不死不灭。

两者虽不同，但是却都是不死的。

但姜凛的不死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她并不知道，但是他和林积思的目的都是让谢观雨死，可本质上，让谢观雨死这个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那可以用什么办法，让谢观雨死掉呢？

脑袋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宋疏意猛地蹲下身，抓住了谢观雨的衣领。

“你的骨灰藏在哪里了？”她急忙问道。

“骨灰？你问这个干什么？”谢观雨虽然气息微弱，但还是很警惕，反问道。

“他们的目的是让你死，启动十杀阵，但是你却又是不能死的厉鬼，那就剩下唯一的办法，把你变成能死的人。“

她眼神亮的可怕，语速很快。

“厉鬼是魂体，姜凛也是魂体，只要让你变成姜凛，姜凛变成你，一切就说的通了。”

而说到这里，不只谢观雨呆住了，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厉鬼不死不灭，任何诅咒对厉鬼无效，因为厉鬼的身躯便是世间万恶嗔痴的聚集体。

那同时，姜凛身上的诅咒也能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