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给予乔益笙无数次反悔的机会，乔益笙的回答依旧不会变，依旧还会是：“好，我们快走。”

马车一路颠簸，乔益笙拎着医药箱，迈进了司徒家的大门，零星细节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司徒枫的床很硬，他烧得迷迷糊糊，咬紧牙关，却不发一言。

乔益笙用自制的酒精擦拭司徒枫的身体，为他降温，等人稍恢复了一些神智，又将人勉强扶起，亲自喂人喝了药。

乔益笙没有虐待自己的习惯，床铺亦很大，折腾到大半夜后，他便躺在了司徒枫的身侧——本想着小憩一会儿，但这一天太过疲倦，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乔益笙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司徒枫的寝衣——原来不知何时，他竟然滚进了司徒枫的怀里。

他有一点尴尬，不过还好，就一点点，他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一点，准备悄无声息地爬下床，假装无事发生过。

但他刚刚挪动了身体，就听见头上方传来了一声闷哼，他有些尴尬地向上看，正对上了司徒枫睁开的双眼。

一时过于尴尬，叫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司徒枫倒是很自然地开了口，他道：“昨日是谈儿找了你？”

“嗯，他担忧你病重，便去寻了我。”

“只是淋了雨，有些发热，算不得甚么重病。”

“那你为何要淋雨，要么迈进门槛来寻我，要么扭头回你自个家中，无论选哪个，都不至于叫你在床上养病。”

司徒枫沉默片刻，道：“我亦不知晓为何，我自诩冷静克制，但一碰到你，便失了分寸，所言所行俱不可控。”

乔益笙向上挪动了少许身体，视线与司徒枫的声线持平，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早已深爱上我，只是你一直在暗示自己，你并没有爱上我。”

司徒枫低叹一声，道：“我倒是想遂了你的愿，奈何感情之事，掺不得假，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乔益笙鼓了鼓脸，道：“我原本想放弃来着，但见你这般，却又不想放弃了。”

“……为何？”

“总觉得我再努力一点的话，你就会点头答应我了，既然已经行了九十九步，便不差这最后一步了。”

乔益笙道出这句话，一直盯着司徒枫看，他忖度着无论司徒枫道出多么伤人的话语，他都权当做没有听见。

但他等待了许久，司徒枫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却最终甚么都没有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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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益笙从记忆中回过神，他颓然地将手中的抱枕扔到了床下，重新躺回到了床褥之中，闭上双眼，开始数起了绵羊，待他数到了七百多只时，终于涌现了睡意，却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吱哑声响。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随后又闭紧了双眼，放缓了呼吸，权当自己睡着了。

来人的脚步很轻，乔益笙依旧能辨认得出，那人的的确确是司徒枫。

司徒枫走到了床边，点亮了蜡烛，撩起了床帘，沉声道：“莫要再装睡。”

“……你如何知道的？”乔益笙无奈地睁开了双眼。

司徒枫抬起手，手中赫然是一个抱枕，他道：“若是你睡得着，便不会将它随意乱扔了。”

乔益笙鼓了鼓脸，向里侧挪动了少许，道：“一起睡吧？”

“我只是来看看你，还要连夜赶回去。”司徒枫低下身，戳了戳乔益笙的脸。

“不能睡两三个时辰再回去？”乔益笙抬手握住了司徒枫的手指。

“圣上早朝时便要结果，来不及再睡一觉。”司徒枫的声音终于泄露出了少许疲惫，似乎只有在心爱之人面前，才能袒露出几分心思。

“那你赶回来，便只为了见我一面？”乔益笙握着司徒枫的手，借力坐了起来，又一把抱住了那人，“你一贯精明，今晚却又犯了傻。”

“我原本也不想回来的，”司徒枫用手指理了理乔益笙的头发，温声道，“只是停笔时，望见天边明月，突兀地想起你，便担忧你还在等我。”

“派个人告知我便可。”

“可我亦十分想念你。”

乔益笙闷笑出声，道：“才一日不见，有甚么可想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司徒枫停顿了一瞬，又很自然地说了下去，“然而人的情感无从控制，益笙，自与你相遇之后，我便不完全是我。”

司徒枫的话语道得含糊不清，乔益笙却奇异地领悟到了他想表达的含义，他重重地抱了抱司徒枫，哑声道：“可用过夜宵？”

“尚未用过，但来不及了，我该回去了。”

乔益笙骤然松开了抱着司徒枫的手，动作利落地下了床，趿着拖鞋到了软塌边，拉开抽屉取出内里的点心，动作麻利地用牛皮纸将点心包好，扭过头塞到司徒枫的怀里，道：“带上这些充当夜宵。”

“好。”

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有千言万语想道出，却又不必再多言语了。

无声胜似有声。

乔益笙想多送司徒枫一程，司徒枫却并不让人出门，他反手关上了房门，道：“快去睡。”

乔益笙对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回了床上，几乎是头沾枕头便睡着了。

这一觉却并未睡到日上三竿，尚在睡梦中时，便被嬷嬷极声唤醒，乔益笙迷蒙地瞧着满屋子的人，道：“我可是在做梦？”

嬷嬷拿了沾了冷水的帕子，帮乔益笙擦了擦脸，笑着回道：“二公子并未在做梦，却有一件好事临门。”

“甚么事？”乔益笙终于清醒了几分，却依旧懒得起身。

“摄政王得了圣上褒奖，圣上不止赏赐了王爷，还赠予了王妃诸多礼物，如今送礼的队伍刚刚出了王宫，王爷遣人提前赴王府报信，奴婢们便只得冒犯公子，还望公子早些起床梳洗。”

乔益笙“哦”了一声，过了几个瞬息，反应过来嬷嬷话语中的含义后，“啧”了一声。

他倒是十分惊讶——在他有限的关于这本书的剧情记忆中，受到圣上褒奖、得到圣上赏赐的分明是主角攻和主角受，却不知为何，这些都落在了司徒枫和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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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