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这几天不痛快，队里的三人都察觉到了。

他手往兜里摸索了好半响，指节顿住了，里面空空如也，拿出手后倒扣在颈后烦躁地捏了捏。

偏偏这时候斜前方又出现了某些刺激人的场景。

贺云腾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红玫瑰把戚矝堵在入口前，一个金发碧眼、矜贵傲然，一个银发紫眸、冷淡寡言，看相貌倒也般配，性格自是互补。

心里好像有股火在烧，又像有人拿着火钳在他心里乱搅，行止被烦得不行，一巴掌拍在桌面。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看他。

行止面无表情起身，撞过贺云腾的肩三步做两步消失在门口。

贺云腾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得意地高抬下巴，冷嗤一声，就这还想跟我斗！

戚矝顾不得眼前贺云腾纠缠，担忧看着门外。

行止哼哧哼哧很快就上楼到了住所，他推门进去连灯都顾不上打开就直接抽开一排抽屉。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行止重新返回门口，啪地一下打开了灯，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回座位坐下。低下头看着被全部打开的抽屉，里面都是空的，目光移向桌面，那个小角落里堆的千纸鹤两只手都拿不完了。

靠！

行止支手撑着额头，眼球上已经布上了血丝密密麻麻包裹着金色的眼珠，赤红得有些渗人。

没有糖。

糖没有了！

为什么会没有了？！

行止双手捂住眼。

这个认知让他惶恐起来，全身发冷继而颤抖，像严重低血糖般头晕恶心，心悸，四肢一阵阵痉挛。

他情绪有些崩溃，烦躁和铺天盖地的困倦几近将他淹没，像被高达数十米的大浪一下子打翻被圈进汹涌的、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寂静的空间里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大，震得耳膜胀痛。

哐哐，是头撞桌面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清脆。

已经快到三个月了。

……怎么办！

咚咚。

行止抽着鼻子红着眼看过去。

宿管眨了下眼，觉得是自己刚才看错了，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眼神，比魔鬼还有可怕上几分，眼睛赤红，神情冷血……他摇了摇自己的头驱逐自己头脑中不断细化具体的想法。

“同学，你的快递。”

行止拖着身体起身，盯着那个盒子及旁边大很多的箱子，喉结上下快速滚动着，他接过低声道谢。

那个盒子静悄悄趟在桌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的行止朝它伸出手，指尖轻微颤抖着，将上面的蝴蝶结系带解开，打开了盒子。

行止：

生日快乐。

行止拿出那张纸条，看到了下面的东西，他拿起那条项链吊坠紧贴着掌心。

是一枚古文明的芯片，在收藏家的收藏室里都找不着的珍品。

行止闭上眼，缓缓握紧了手里那枚芯片。

墙上的分针转了一圈，像雕塑僵坐的人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行止将项链放回去关上盒子，目光才放到那个大箱子，用刀划破封口。

是几大袋糖果，足够他在这里每天吃几十颗。

行止喉间发紧，像是涸辙之鱼在淤泥滩里挣扎，在绝望等待死亡到来的那刻，天降甘霖，生机重新一点点注入身体。

他拆了一颗吃，舌尖却异常发苦，一直苦涩到了心尖。

“行止。”

行止听到了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却没有立刻回头，他听到对方走近并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戚矝走到了他身边，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并且轻而易举看清了对方的脸。

苍白如纸，一点血色都难以找到，除了眼睛。

“……怎么了？”

行止抬头看他，眼底没什么焦距，也没什么情绪，干涩到发白的唇无声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

戚矝心酸涩得难受，无意识抿紧了唇角，对方不说他也不问就安静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戚矝才听到了一道低沉到嘶哑的声音，无比陌生。

“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难以置信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僵硬像根木头。

“回答我，你有喜欢的人吗？”行止认真而执拗地重复刚才的话，像个小孩一样较真。

戚矝不想说实话，但看着对方的眼睛什么谎话都说不出口，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行止说了声好就再无后续。

-

上课铃早在前半分钟响起，可并没有教官走进教室。

门外响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体格适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座位上的学员看过去，一身黑衣的人转头的那瞬那张脸清晰地展露，意外看到了熟悉的面庞，是信息局的龙正亚。

他两手空空，负手站在讲台上望着下面。

“你们的医疗教官有些事情耽搁了，暂时由我先看着。”他说完目光便投向学员。

台下刚才的窃窃私语瞬间销声匿迹。

钟表上的指针哒哒转动，龙正亚抬头看时间，沉着呼吸继续盯着。

离上课时间过了莫约半个钟头，在教室针落可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道谈话声，声音不大听不清谈话内容。

有些昏昏欲睡的学员抬头看向门口，门口出现了一道被物体遮挡的阴影，地上露出了鞋尖，慢慢的半个身体都进来了，垂落的双手戴着黑皮手套。

在要看清来人的全貌时，那人拿着智脑的动作一滞脚步随即停住，整个人立在门口，低声说了什么。

龙正亚与他对视。

“抱歉，今天的课无法进行了。”体型娇小一头红发的男人说，朝龙正亚颔首，“麻烦龙教官代课。”语罢，转身退了出去。

学员们交头接耳，低声的交谈声又充斥在教室里。

“这就走了？！”

“有没有搞错，等这么久他一句话都不说。”

“好歹打声招呼！”

龙正亚拍了下桌面，加重语气：“好了，都安静！”

“……”

学员们屏住呼吸，蔫蔫地不说话了。

“闵教官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情。”龙正亚板着脸解释，“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一个脾气不大好的A愤愤不平，满嘴轻视：“什么有事，太傲慢了吧！”

“可不是嘛，毕竟人家可是医学与科技交互的第一人，有皇室撑腰呢！”贺云腾拿着扇子轻敲手背，嘴角噙着笑，眼里的狠厉却并不隐藏。

那人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气得半死，当即想上前打一架被身边的同伴拦住了。他的同伴在他身边说了什么，他才强忍着怒火不甘瞪着贺云腾。

贺云腾自然不把对方放眼里，反倒吹着自己的指甲盖，笑问身边的人：“皇室自然高人一等，我说的对吗？春元。”

解春元头都不抬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地继续盯着手中的智脑。

台上的龙正亚见他们不说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上节课做的小测试评分出来了，有八个人成功破解。”龙正亚目光依次略过屏幕上的数据，“其中最快的是……八分钟。”

郝呈极大声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哇，八分钟，云腾我就知道是你！”

贺云腾以扇掩唇笑，虽然没有应和，但默认觉得理所应当是属于他的荣誉。

“哇，真厉害！”周围传来低声的惊叹，也不缺少阴阳怪气的人，“怪不得人家那么高傲。”

贺云腾心里冷嗤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自然将视线移向戚矝，却只看到了对方的半个侧脸，他的视线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睨着行止，恨恨想又是你！

龙正亚还在翻看数据，刚才他看得太快落了一些，手指翻动光脑页面，划过一个个名字对应的用时，在即将到底的那刻他停下了手。

行止，五分五十九秒。

“更正一下，最快的是六分。”

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不可置信望着龙正亚，眼里是求证的目光。

龙正亚点头，点名：“哪个是行止？”

“老三，老三。”陆其然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低声叫，坐得笔直的人还是没反应。

陆其然心下浮现一个诡异的想法，他伸头到正前方，行止居然叼着糖闭上了眼，他试探使了两分力拍了对方的肩。

鸦羽般的睫毛扑朔几下，原本紧闭的眼一点点睁开露出那对眸子，行止的大脑缓慢复工。

陆其然大写的一个服字，睡觉还能进阶啊，趴着不行坐着睡，坐得比谁都直还边吃糖？

一旁的戚矝目光却莫名担忧，自那天的问答后，他明显感受到行止在故意疏远他。

龙正亚不是第一次注意到行止了，他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几秒后恍然大悟，“你就是行止？王教授说的那个又爱又恨的B。”

“我十分荣幸。”

“你很不错。”龙正亚算是他的直系学长，身处高位的他现在已经很少夸人了。

行止赶忙露出八齿笑：“谢谢您。”

龙正亚笑了一声，转身回去开始讲课了。

“云腾！”

贺云腾捏着扇头的手掌倏而用尽全力，虎口被木条边缘的凹凸出割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一下子就出来了。

郝呈转头喊：“解春元！”

解春元闻言极快从口袋里拿出药膏和绷带，靠过来准备给贺云腾处理伤口，却被对方制止了。

行止，我记住了。

无名氏情书六：

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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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晋江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