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带着凉意,卷起巷角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段柏兴与好友左瑜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中。月光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柏兴兄,这'威猛大将军'可真是神勇,连王明那厮花重金购来的'铁甲将军'都不是对手!"左瑜兴奋地说道,手中还提着装蟋蟀的罐子,"你看他那副输后的嘴脸,活像吞了只苍蝇。"
段柏兴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那蟋蟀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不过..."他压低声音,"王明此人心胸狭窄,今日让他当众出丑,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左瑜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怕他作甚?他爹虽然是个侯爷,可也管不到这种事。王明能拿我们怎么样?"
段柏兴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短剑。他总觉得王明不会善罢干休,刚去买了一把剑用以防身。
巷子越走越深,月光被两侧高墙遮挡,四周渐渐陷入黑暗。段柏兴突然停下脚步,左瑜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怎么了?"左瑜疑惑地问。
段柏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示意他噤声。寂静中,只有风吹过巷弄的呜咽,和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但段柏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异样的声响——轻微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却又在他们停下时戛然而止。
"有人跟踪我们。"段柏兴低声道,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他转身正要寻段大、段二。可一看俩人早已不见身影。
此时左瑜脸色一变:"不会是王明派人..."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墙头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两人面前。月光下,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他手中一柄弯刀泛着冷光,刀尖直指段柏兴咽喉。
"段公子,久仰大名。"黑衣人声音沙哑,像是刻意伪装,"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
段柏兴心头一震,却强自镇定:"阁下何人?若是为财,我身上银两尽可拿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钱财?我李红行事,从不为这等俗物。"
"李红?"左瑜失声叫道,"你就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
段柏兴瞳孔骤缩。李红之名他早听付氏说过,此人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专挑有钱人下手,官府悬赏千两缉拿却始终未能将其捉拿归案。
"看来我的名声还不小。"李红笑了笑,"段公子,有人要你死得明白——王公子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段柏兴心中一沉,果然是他!他迅速拔出短剑,同时将左瑜推向一旁:"快走!去叫人!"
左瑜踉跄几步,却不肯独自逃命:"柏兴兄,我怎能丢下你!"
李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两个一起送走也好,省得麻烦。"话音未落,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弯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取段柏兴咽喉。
段柏兴侧身避过,短剑格挡,金属相击之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他现代虽学过几次剑,可这李红的武功显然不俗,刀法诡异多变,招招致命。
几个回合下来,段柏兴已落下风,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左瑜拔出身上的佩剑,试图帮忙,却被李红一脚踹飞,重重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左瑜!"段柏兴惊呼,分神之际,李红的弯刀已抵住他的胸口。
"别急,我这就送你去见他。"李红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手上用力,刀尖刺破衣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巷口,车前挂着两盏琉璃宫灯,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住手。"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声音如清泉击石,又似风中银铃,虽略显虚弱,却字字清晰。
李红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马车:"哪来的小娘子,少管闲事!"
车帘微动,一只纤白如玉的手轻轻挑起帘子一角。段柏兴虽身处险境,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只手吸引——那手指修长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手腕上带着的一串佛珠更衬得肌肤似雪。
"李红,朝廷悬赏千两捉拿的要犯。"女子的声音依旧平静,"你若现在离开,我可当没看见你。"
李红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是谁?如何认得我?"
马车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片刻后,女子才继续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伤他们分毫,明日你的画像将贴满京城每一条街巷。"
李红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显然在权衡利弊。段柏兴趁机后退两步,与这凶徒拉开距离。他心跳如鼓,不知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李红这等凶徒犹豫不决。
"哼,今日算你们走运!"李红最终冷哼一声,收刀入鞘,"但记住,这事没完!"说完,他纵身一跃,消失在墙头。
段柏兴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转身去看左瑜,幸好只是昏了过去,性命无碍。这时,马车门轻轻打开,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年轻女子跳下车来。
"公子可有大碍?"那人拱手问道,态度恭敬却不卑微,显然训练有素。
段柏兴摇头:"多谢相救,只是皮外伤。不知车上是..."
青衣女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向马车躬身:"小姐,这位公子无大碍。"
车帘再次被挑起,这次比先前高了些,段柏兴终于得以一窥救命恩人的真容。
月光与灯光交织下,一张美得惊人的脸庞映入眼帘。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鼻梁高挺,唇色淡得几乎与脸色融为一体。她头上只简单挽了个髻,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耳边垂着两缕青丝,更添几分柔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身装扮——外罩一件雪狐毛滚边的淡紫色斗篷,内里隐约可见月白色绣梅花的衣裙。斗篷领口处别着一枚精致的银制胸针,形状是一片羽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虽然衣着华贵,却掩不住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病弱之气,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段柏兴一时看得呆了,竟忘了言语。他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子,那种脆弱与坚韧并存的气质,如同一幅水墨画中的仕女,从纸上走了出来。
女子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又轻咳了两声,声音比先前更显虚弱:"公子无恙便好。阿青,我们走吧。"
"等等!"段柏兴如梦初醒,上前两步,"在下段柏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敢问小姐芳名,日后好登门道谢。"
女子犹豫片刻,轻声道:"萍水相逢,不必挂怀。我是沈府之人,公子若真要谢,日后有缘自会再见。"说完,她放下车帘,隔绝了段柏兴探究的目光。
阿青对段柏兴点点头:"我家小姐体弱,不宜久留。公子保重。"说完,他跃上马车前座,轻喝一声,马车缓缓启动。
段柏兴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巷子尽头。他心中涌起一股热浪,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苍白的脸庞,淡色的唇,还有那双似乎藏着无数故事的眼睛,都使他心跳不已。
"沈府..."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京城中确实有个沈家,是朝中重臣,据说家中独女自幼体弱多病,鲜少露面。难道就是她?
左瑜此时悠悠转醒,呻吟着坐起身:"柏兴兄...发生什么了?那个李红呢?"
段柏兴这才回过神来,忙去搀扶好友:"你没事吧?我们得救了,是一位路过的小姐出手相助。"
左瑜揉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小姐?什么小姐能吓跑李红那等凶徒?"
段柏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中已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再见到那位神秘的沈小姐。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夜晚,他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还遇见了一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
月光依旧清冷,巷子里重归寂静,但段柏兴的内心却像小鹿一样不停地刮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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