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光照在我脸上。

#顾妍

我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慢条斯理地按下接听键。

“小伊！”顾妍的声音带着哭腔，呼吸急促，像是刚跑完一段长路，“我……我完了！”

“怎么了？”我语气关切，手指却漫不经心地卷着发尾。

“我输光了！”她的声音颤抖着，“还欠了他们三十万！他们说……说如果不还钱，就……”

我轻轻“啧”了一声，假装惊讶：“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只是小玩几把吗？”

“我……我以为能赢回来的……”她哽咽着，“小伊，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保证很快还你！”

我沉默了几秒，让她在电话那头煎熬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妍妍，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求你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他们真的会砍我的手！”

我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妍妍，我帮不了你。”

“你——”她的呼吸一滞，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你之前不是……”

“我之前借你的钱，你还没还呢。”我轻声打断她，“而且，三十万不是小数目。”

电话那头传来她急促的喘息声，像是在极力压抑崩溃的情绪。

“那……那我怎么办？”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我垂下眼睫，嘴角微微勾起，语气却依然温和：“妍妍，你有没有想过……报警？”

“报警？”她愣住了。

“嗯。”我轻声说，“那家会所涉赌，本来就是违法的。如果你报案，警察查封了那里，你欠的钱……自然就不用还了。”

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权衡利弊。

“可……可是我也赌了……”她终于低声说，“报警的话，我会不会……”

“你只是被他们骗了。”我柔声诱导，“你是受害者，警察不会为难你的。”

电话那头，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似乎被我说动了。

“好……”她最终低声说，“我去报警。”

**

顾妍站在派出所门口，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她的金发凌乱地披散着，左边眉毛上的疤痕在警局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我……我是来报案的。”她声音发抖，对值班警察说，“我被人骗去赌博，欠了很多钱……”

警察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锐利：“进来做笔录。”

顾妍跟着警察走进询问室，冰冷的金属椅子让她打了个寒颤。警察递给她一杯热水，她接过来，水杯在她颤抖的手中微微晃动。

“姓名？”警察翻开记录本。

“顾妍。”

“年龄？”

“十七。”

警察的笔顿了顿：“未成年？”

顾妍点点头，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安。

“说说情况。”警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妍咽了咽口水，开始讲述自己被“朋友”带去赌场，一开始赢了很多钱，后来却越输越多，最后欠下高利贷的经历。

“所以，你参与赌博了？”警察突然打断她。

顾妍一愣：“我……我是被骗的！”

警察合上记录本，眼神变得严厉：“顾妍，你知道未成年人参与赌博是什么后果吗？”

顾妍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什……什么后果？”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未成年人涉赌，情节严重者需送至少管所接受教育。”警察的声音冰冷，“你不仅自己赌博，还带了朋友一起去，这已经构成组织赌博的行为了。”

顾妍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不是的！我只是被骗了！我是受害者！”

“受害者？”警察冷笑一声，“你借高利贷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是受害者？”

顾妍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要打电话！我要找律师！”

“坐下。”警察面无表情地说，"先把情况交代清楚吧。"

顾妍的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她突然想起苏独伊的话——"报警的话，你欠的钱自然就不用还了。"

她被耍了。

**

三天后，警方破获了一个大型地下赌场，新闻铺天盖地。

“警方接到举报后迅速行动，当场抓获涉赌人员数十名，其中包括五名未成年人。目前，涉案人员已被依法处理，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学校里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校方紧急组织了全校大会，请来警察和心理学家做讲座，讲述赌博和高利贷的危害。

我坐在礼堂里，听着台上警察严肃的声音：“赌博就像毒品，一旦沾染，就很难戒除。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身旁的同学窃窃私语：“听说职校的有人被抓了？”

“有人知道是谁呀？”

“职校的校霸顾妍，听说她还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真是害人害己……”

学校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投影仪在幕布上投下"远离赌博，珍爱青春"的红色标语。我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看着台上播放的视频。

"赌博就像温水煮青蛙，一开始让你尝到甜头..."

"苏独伊。"一旁的顾景川突然开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脸颊，"顾妍的事..."

我忍不住转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礼堂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两潭幽深的泉水，倒映着投影仪闪烁的蓝光。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但面上不显，只是微微挑眉："嗯？"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是不是你...安排的？"

台上警察正在展示赌徒家破人亡的案例照片，幕布上的光影在我们脸上明明灭灭。我注视着顾景川紧绷的侧脸，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凑近他耳边，近到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廓："你觉得呢？"

他的呼吸明显一滞，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却倔强地没有躲开。

"我..."他的声音有些哑，"只是..."

"顾妍是自己走进赌场的，"我稍稍退开，语气轻松，"也是自己借的高利贷。她的贪欲导致现在的结果，与我有什么关系？"

顾景川定定地看着我，像是要看进我的灵魂。在昏暗的光线下，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怀疑，犹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突然，他的手在座位下悄悄碰了碰我的指尖。这个触碰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让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轻轻缠上我的，掌心相贴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谢谢。"他凑在我耳边轻声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个触碰转瞬即逝，等我回过神时，他已经正襟危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只有他通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此刻的不平静。

台上的讲座还在继续，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指尖残留的温度像一团小小的火苗，从手指一路烧到脸颊。

我偷偷用余光瞥向顾景川，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柔。

礼堂的灯光突然大亮，讲座结束了。顾景川迅速站起身离开。

我坐在原地，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礼堂都能听见。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失控——比如，我对顾景川越来越难以掩饰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