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龙族重新举办宴会,这次一帆风顺没有任何风波,华丽穹顶之下衣香鬓影,宾主尽欢。
和谐的都让人有些恍惚,酒香浓郁闻之欲醉。
一直到散场,玄稷都没有要追究黎离如何混入虚妄宫的意思,只是留下驺枫表示有要事商议。
驺枫坐在九霜对面冷着个脸,九霜唇边挂着笑遥遥冲他举杯,他直接忽略掉。
九霜准备离开,路过驺枫时停住脚步,凑了过来,好奇道:“妖王有些不大高兴?”
驺枫眼皮未动一下,嘴里咔吱咔吱发出咀嚼的声响。
九霜不仅没有被忽视的恼怒,反而微微一笑,继续问道:“不知道龙主有什么要事需要同妖王协商的?我可以一起凑个热闹吗?”
驺枫缓缓吐出一堆被大卸八块的骨头,掀起眼皮,凉凉开口:“你这么好奇,不如去问龙主,介不介意带你一个?”
“只是问问而已,不过要事惹妖王不开心了倒是我的不是,妖王见谅。”
说完,九霜飘飘然离开了,一根片羽掉落,直接被驺枫碾成粉末。
客散,玄锟前来告知驺枫玄稷在内殿等候。
前去的路上,玉奴有些担忧:“龙主会不会发现了?”
驺枫扭头:“害怕?”
玉奴苦笑:“凡事都有迹可查。”
驺枫扯了扯他的脸:“天塌了都有我顶着,别怕。”
玉奴在殿外等候,驺枫独自进入内殿,玄稷已经等在那儿了。
入座后,玄稷替驺枫倒了一杯茶,直接切入正题:“我记得,妖王除了玉奴,还带了一名侍卫,怎么不见他?”
驺枫一顿,随即笑了。
“玄稷,这不就没意思了。现在就我们两,不妨坦率点,何必拐弯抹角呢?”
驺枫腰背放松,整个倚靠在座椅里,屈起一条腿,手肘轻轻搭在膝盖上,坐姿十分不羁。
“好。”
玄稷不再打机锋,只道:“黎离是你带进来的?”
“是。”
“他今日此举你早就知晓?”
“是也不是。”驺枫正色道:“我确实知道他对龙族有图谋,但具体怎么样并不清楚。”
“就这么说吧,他主动找上我,我也顺水推舟让他给你找点麻烦。现在你问,我答,我做的我都认,你想怎么问责?”
玄稷放下手中杯盏,抬眼神色平静:“你似乎并不害怕?”
驺枫短促地笑了声,眸光沉沉,少见的正经:“玄稷,虽说你龙族受天道偏爱,血脉上压制众妖一等,但我白虎一族也不是吃素的。万事我自己担着,大不了卸了这妖王位置,我为何要怕?”
玄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驺枫一脸坦然的模样摇摇头,笑了。
驺枫从他的视线里瞧出一点同情,驺枫皱眉,连身体都坐正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显得他像什么很可怜的人,真是笑话,他堂堂妖王、白虎族的骄傲,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驺枫,你我年岁相近,你确实不需要屈居在我之下,不需要害怕我。但一切无畏除了源于无知之外,还源于不在乎。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并不在乎这个妖王的尊位,自然谈不上用它赔礼。”
驺枫没有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绷紧了身体。
玄稷确实没有说错,与外界揣测的截然相反,他并不在乎什么妖不妖王的。
虽然当妖王的感觉不赖,威风凛凛,八方来拜,但如果卸任了在森林里化形奔跑,也同样不错。
之所以同意黎离的合作请求,无非是他看不惯玄稷。
凭什么他避世退位了自己才能当上妖王?
凭什么他出世了所有人都默认定自己维系了百年安稳的妖界会生变?
自己有这么弱?
玄稷又真的有那么强?
所以他就是要让玄稷不高兴,就是故意同黎离合谋搞砸宴会,他倒要看看这个从小就压他一头被称为妖界至强的龙,是否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妻儿。
若不能。算什么强者?
只是现在他的心思被看破,反倒心生怪异。
就好像你一直警惕着的敌人,在战场上突然说出了你无人发现的秘密,态度还和颜悦色的。
这感觉,真是不上不下卡的他难受,还不如被揍一顿。
驺枫并不觉得玄稷会有这么大方和好心不计较他的冒犯,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玄稷淡淡地开口:“只是想要你体会我当时的感受。”
突然,一阵穿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驺枫心中警觉,猛地站起身,桌面上的茶盏被他的大幅动作带倒,清亮的茶汤倾洒在桌面,倒映出他不甚清晰的脸。
驺枫疾步穿梭,直到来到正殿,看见不知何时大开的殿门,白练一样的月光倾泻进殿内,只是那银白中,有一抹橘红。
驺枫蓦地屏住呼吸,朝着门外走去。
殿门外的庭院空荡荡的,宾客、守卫、侍女,都不见踪影。
而守在殿外的玉奴也如同他们一般不见了。
驺枫脸色陡然一变,脑中嗡鸣一声,仿佛被电流穿身而过,脚下生根一般站在原地。
呼吸声变得短促,驺枫立刻查看庭院所有角落,那些被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一一被他翻找,始终没有玉奴的踪迹。
驺枫面含愠怒,转身回到内殿,一脚踢开了琥珀屏风,屏风倒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华贵的宝石自身夺目的光芒,反射到驺枫的脸上,暖色的光却愈发显得他面寒如铁。
驺枫目光森然,嗓音中压抑着怒气:“玉奴,在哪?”
玄稷不动如山,垂眸抿了口茶汤。
驺枫颊齿咬紧,脖子侧边的青筋暴起,他的命器炼星戟竖劈生生将桌案劈成两半,茶壶杯盏坠地,被玄稷护住。
驺枫见他还有心情关心那堆破茶器,握着炼星戟的手骨发青发白,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戾气,像头暴怒的百兽之王。
炼星戟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锋利的矛尖与玄稷不过相距几厘:“你把玉奴弄哪儿去了!”
“生气了?”
玄稷缓缓站了起来,无视颈侧震动不停的炼星戟,眼里粹着薄冰:“重要之人消失不见甚至受伤的感觉如何?好受吗?”
驺枫绷着脸,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冲着我来,若是玉奴损伤了一根毫毛,我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啪嗒——!叮铃——!”
一把匕首被玄稷扔到碎裂的屏风上,是黎离让裴瑾之用来剔龙筋的那一把。
“我们一件一件清算。”玄稷望着驺枫,“瑾之的伤口在脊柱左边半寸的位置,你也一样。”
驺枫眼都没眨,收起练星戟,捡起那把匕首往身上一扎!
鲜血染在青骊外袍上并不明显,驺枫手快心狠,眼也不眨地拔除匕首,扔到玄稷脚边,疼痛、焦急和恨意在他的眼瞳里燃烧了一团暗红色幽火。
“还有什么?”
“覃禺山脉的天晶矿和蘋桑木。”
驺枫不假思索:“可以。”
玄稷点头:“如此,便可两清。”
话音入耳,驺枫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愣,眼珠子缓慢地动了动:“就这样?”
语气里充满犹疑,仿佛不敢置信玄稷就这么放过他了。
玄稷挥手,虚空空气波动,像是水面无端荡起涟漪,一圈又一圈直至波纹消退。
驺枫面前,玉奴凭空出现。
驺枫眼眸瞬时亮了,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和先前判若两虎。
他快步上前,拉着玉奴查看,迭声询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为难你?”
玉奴摇摇头却一直没有开口,就这么看着他,仿佛不认得他一样。
驺枫都快急死了,忍不住暴躁起来却无法发泄自己的火气,像头挫败的猛兽,低垂着头,带了点妥协:“玉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都能治,你相信我,好不好?”
玄稷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这般低声下气模样的驺枫。
玉奴翕张着唇,仿佛更惊讶了,看着驺枫的视线更加复杂。
“没事,走吧。”
玉奴说完,朝玄稷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驺枫急忙跟上,不忘回头狠狠瞪玄稷一眼,威胁的意味很重。
玄稷勾着唇,视线落在驺枫急切的步伐上,无视他的挑衅。
直到回到妖王殿,玉奴都没有和驺枫说过一句话,驺枫急得不行,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玉奴转圈圈,一定要确定他无事。
玉奴在阶梯上坐着,旁边就是直勾勾看着他一定要他给个说法的驺枫。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奴叹了口气,认真道:“王上,我真的没事。龙主只是用阵法把我隐藏了起来,没有伤到我一丝一毫。”
驺枫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表达了对玄稷的不满:“玄稷这个小人,有什么要求就提什么要求就是了,非要拿你做威胁,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非得掀了他的虚妄宫!”
说到兴奋处,驺枫挥了挥拳,不慎扯到背后的伤口,立刻疼的脸都白了。
玉奴立马揪着他查看伤口,驺枫几次想挡着不让他看都没拦住,之后垂着脑袋任由玉奴把衣服扒了。
驺枫下手的时候没有留余地,伤口狰狞,像个干涸的血洞。
玉奴的指尖轻轻在周边皮肤上摩挲着,轻声问:“疼不疼?”
驺枫立马闭合上龇牙的嘴,语气如常:“疼?一点都不疼,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就跟挠痒痒一样。”
玉奴小心而沉默地替驺枫上完药,又替他重新换了件衮服。
闲杂人等都被屏退,穹顶上的美人图妍丽如常。
“驺枫。”
轻飘和缓的两个字让驺枫浑身一紧,不自觉紧张地盯着玉奴。
自从他继位妖王后,玉奴极少连名带姓地唤他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都肯答应玄稷,为什么矿脉和蘋桑木拱手让人连个顿都不打,为什么愿意伤害自己?
半夜睡不着,又爬起来看我惨淡的收藏,很多次怀疑是不是写的太烂了。
没错,经常在写的好烂和好像也还凑合中来回纠结。
但我很少改文,做事做人都希望落子无悔(除非真出bug了)
夜半容易emo,很多次怀疑自己适不适合,是不是没有天分,但总是还想给书里的他们一个交待。
所以还是在艰难的坚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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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chapter 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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