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之不懂为什么云程忽然来兴要摘花,只是云程提的要求,他总是要应允的。
他双臂绷紧,肌肉在衣衫下形成漂亮扎实的弧度,双掌在云程膝窝上方同时作用,用力颠了颠,将人稳稳地抬高一截。
云程单手撑着裴瑾之的肩维持平衡,另一只手抬起去够最靠近他的那朵隐于叶间的木槿。
咔,木槿被完整的摘下。
薄如蝉翼的花瓣如纱帐层层叠叠,花色妍丽,不遗余力地向世人展现它的美艳。
云程重新趴回裴瑾之的背上,整个人完全放松将力量全部卸给裴瑾之,歪头趴在那拈着花把玩。
两人紧密的靠在一起,云程说话时胸腔的振动裴瑾之都能清晰地捕捉,他听见他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声音闷闷的:“你刚刚说错了。”
这突兀地纠正一时让裴瑾之有些错愕没有反应过来,却听见云程自顾自道:“你说你的心上人不愿意承认他喜欢你,不愿意正视你、接受你、看见你,这是错的。”
裴瑾之呼吸一窒,忽然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他隐隐有个猜测和预感,却没敢开口怕惊扰了什么,只是牢牢托着云程。
耳边传来喃喃轻语:“从前,我总是担心我的感情会步我父母的后尘,所以我总是不愿意承认我心里的喜欢。我担心我日后会变得偏执变得面目可憎,万一有一天,我们走不下去了,我却用感情捆绑你。你那么年轻,未来道路还很漫长,我不想有一天你后悔。”
裴瑾之按耐不住反驳:“永不会有那一天。”
云程被他语气的急切和诚恳感染,眼眸弯弯:“我知道呀。”
“在我一次次的回避、拒绝,你都没有退缩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时候,心里头有个声音在劝我,不如大胆一次,我一直和它辩论,但就在刚刚,我和它达成了共识。”
云程笑了声,“虽说你年纪比我小,可你早早就出生了,虽只是蛋形,但我想这年纪也可以算上的吧?这么一算你也算是想要老牛吃嫩草了。”
裴瑾之显然并不关心自己是不是老牛,他只在乎能不能吃上云程这嫩草。他扭头想看云程的脸,被云程掰了回去。
“看什么?不准看!”云程现在脸红的和猴屁股一样,才不想让裴瑾之见到自己说两句似是而非的情话就没出息成这样。
“师兄!”裴瑾之被云程的话弄的七上八下忍不住加重语气,又骤然软下来,如罪犯向行行刑者央求:“给我个痛快吧,好吗?”
云程在他耳边轻哼,气息钻入耳道穿过咽喉流向心脏吹皱一池春水。
“好吧,我这棵嫩草就便宜你了。”
轰——!一声平地惊雷。
裴瑾之耳鸣嗡嗡,一直翘首以盼、以为不知要多久才能得到的回应,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午后,平凡的长巷里突然得到。那种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的最先感受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懵然,是不敢相信。
“什么?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裴瑾之等不了了,一把放下云程,在云程的惊呼中攥住他的双臂,誓要追问个明白,不放过一丝一毫错漏的可能。
云程正对着裴瑾之,见他长眉紧促、双目如炬,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紧张和焦急。不禁有些恍惚,这样如同毛头小子一样不稳重的情绪云程从没有在裴瑾之身上看见过。
无论是孱弱瘦小的幼年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抑或是如今权柄在握的青年,裴瑾之始终的淡定的从容的稳重的。
从前,云程还笑他,若有一天泰山崩于前,他说不定连头发丝儿不乱一下。
可现在,只是一句回应,就让他失态,哪怕不愿承认,云程心疼的同时是有隐秘的开心的。
原来他这般重要,原来他让他苦等了许久。
云程这一次没有避让,也没有后退。他脚下轻移,与裴瑾之靠得更近,微微仰头,回望着裴瑾之。一字一句道:“裴瑾之,你没有听错。我说,我承认我喜欢你,愿意正视你、接受你,以及回应你。”
云程的双眸同样含着碎钻般的光,他的语气是不输于裴瑾之的郑重:“遇见你之前,我身边有好友有亲人,不算是一个人,我不寂寞却好像有点孤单。我没有想过怎么算喜欢一个人,也不能想象我会喜欢一个人。我有许多的担忧和彷惶,我算不上勇敢,甚至是一个懦弱的逃兵。爱上一个人,对我来说就像堕魔,失去理智、洒脱,会被对方的一举一动牵动,会敏感多疑,会失去自己。上一辈堪称惨痛的结局使我一直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裴瑾之长睫打下一片阴影,静静听着云程诉说,目光缱绻而疼惜。
云程深吸一口,继续道:“但是,如果是你、因为是你,我愿意尝试一下。我愿意剖开我自己,将我的缺点和弱点,强势与脆弱,全部摊给你看。我愿意压上我自己作为筹码,和你赴一场爱的豪赌。裴瑾之,抱歉让你久等了,谢谢你的坚持谢谢你没有放弃。现在你愿意陪着我吗?陪我一起做这场赌局最大的赢家?”
说这番话前,云程以为自己会紧张会羞怯会词不成句,但是他没有。
裴瑾之微微低着头,深邃的眉眼有一小部分隐于暗色,最后那声疑问震耳欲聋,在他心上狠狠敲击,从此心脏被淬炼成了寒山上最坚韧的冰,也化成江南下最温软的水。
不知多久,裴瑾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再强势的攥着云程的肩,转而去握云程温凉的手,十指紧扣,声音喑哑:“我愿意。”
明明是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云程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他仰脸,嘴角不听话自己拉扯,整个人笑的有些傻气,裴瑾之不自觉轻抚他的脸庞,同样笑了,一模一样的傻气。
木槿香气萦绕在两人周身,仿佛天地都为他们庆贺。
云程踮起脚,给裴瑾之的鬓边别上他摘的木槿花,忍不住放厥词:“木槿花给你,裴瑾之归我。”
裴瑾之毫不在意自己被簪上一朵与他气势长相毫不相符的花,他的关注点只在云程说的话,浅笑:“嗯,归你了。”
许是很少笑,每一次裴瑾之的笑都能给云程不一样的味道,现在身份变了他有资格了便大胆蹂躏了,伸手戳裴瑾之的唇边:“小师弟多笑笑!瞧瞧笑起来多好看呀,这俊郎官儿,我要挂裤腰带上~”
云程的口出狂言让裴瑾之哭笑不得,眸光潋滟温柔配合他:“太大了,好像栓不动。”
“那我把你变小。”
“好,那不能太小,丢了找不到。”
“哈哈!不会弄丢的!”
原来爱与幸福真的会让人变傻,两人认真的讨论着无聊的话题,心中洋溢甜蜜。
说着说着,两人视线交汇,在双方融融笑意的目光中安静下来。
突然,裴瑾之用力将云程往怀中一带,双臂圈揽住云程劲瘦的腰,下巴搭在云程的肩上,喟叹一声,道:“师兄,我好高兴。”
云程陷在淡淡的雪松味道里,感受到箍在腰间那双手掌心的炙热,缓缓抬手回抱裴瑾之,搭在他宽厚的背上,并说:“我也是。”
青竹与寒松相依,两人衣衫交叠,每一处骨骼都紧紧相依,无一丝缝隙。
云程被裴瑾之愈发收紧的双臂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连忙拍他“诶呀呀!太紧了!别念紧箍咒,松一点松一点。”
裴瑾之恨不得把云程融入他的骨血里,两人再也不分离,一时没有听从云程的话。
云程坚持不懈的说:“松一点嘛,我又不会跑,我这么细皮嫩肉的勒伤了怎么办?得循环利用的呀!裴郎,细水才能长流呦~”
不知哪个词触动到裴瑾之,他松开云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面青铜镜。
铜镜不过一掌大小,镜背盘桓着一条五彩巨蟒,蟒蛇栩栩如生,双瞳锋利,似活物一般。
翻过来镜面通透异常,深邃的如无底洞,云程心知这不是凡物,不由问:“这是什么?”
“往生镜,蛇族圣物,墨无冉给的。”
“嗯。嗯?”云程疑惑:“大黑为什么会给你这个?圣物说给就给,他老爹不会揍他?”
“只是借用。”
不等云程再问,裴瑾之便牢牢牵住云程的手,在身边人的疑惑目光中将往生镜悬空放置,两人立于镜前。
他们与镜子的距离并不远,但巴掌大的镜面却能完整显现两人的身影。
云程正诧异着,裴瑾之已盯着镜面,有些紧张的模样。
这镜子有何玄妙?云程也不禁好奇起来。
只见那镜中,两人交握的手出现一条细细的淡红线。
云程惊奇:“这是?”
裴瑾之严峻的眉眼柔和,他收起镜子,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安定和满意的舒展感:“往生镜,可验正缘。”
云程一愣,突然明白了过来,他转了转浑圆的眼瞳,显出三分坏,“噢!原来是这样。”
他用手肘碰了碰裴瑾之,“我们堂堂龙族少主,也相信这些吗?借用往生镜,又向大黑割了什么地?赔了多少款?嗯?”
裴瑾之淡定地收好镜子,“没有什么。”
云程觉得他面无表情的脸都可爱起来,贴着裴瑾之打趣:“我们瑾之这么笃定我们会在一起呀,那万一没有红线呢?”
“不会。”
“万一呢?”
“镜子便是坏的。”
裴瑾之一本正经地回答让云程忍俊不禁,他忍不住捏了捏裴瑾之的脸,“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裴瑾之任由他作乱,没有解释他是认真的。
往生镜不过是锦上添花看个安心,这样的缥缈虚幻之物证明不了什么。
若有红线,便是苍天有眼;若无红线,纵使逆转乾坤,他也定会在他和师兄之间开出一条路来。
啊啊啊啊啊!在一起啦!啊啊啊啊啊啊!憋了两天终于憋出来了!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庆贺我们共同的CP终于历经254章在一起啦!啊啊啊啊!
估计大家都不记得往生镜了,就是前面裴瑾之答应墨无冉去给他充场面要的东西,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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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chapter 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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