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白日里死寂的城镇活了过来，高挂的红灯笼被点燃，街道上偶有魔修在售卖着灵材或器宝，但更多是行行色色的魔修匆匆略过。

虽远不如人界的夜市热闹，但总算有了活物的影子。

云程四人随意逛着，准备打探点消息。

下午四人大致地游览了一遍，发现整个魔界内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套娃，两城中间的空旷之地遍布魔修。他们稍稍露点气息，便有无数魔修饿狼般窥视过来。

魔界被等级分明的划分着界限，只有证明实力才能通往更深处，享受更好的资源更高的地位。

几人商量过，一城一城过关的接近最内城的方式太慢，得想办法走个捷径。

云程来到一处位置比较偏僻的摊位前，一个魔修独坐在那，宽大的袍子遮住身形和样貌。

不同于其他地方，魔修面前空无一物，并不清楚售卖什么。云程站在那半晌，魔修也不曾抬头和他说话，像是没看见这四人。

云程来了点兴趣，他拖开椅子往上一坐，右手支颐，左手敲响桌面。

“你好？请问你这卖什么？”

就像是被触发关键词的机器人，那魔修缓缓抬头。宽大的帽檐遮蔽了他上半张脸，只能看见削瘦的下巴和惨白的肤色。

“雇主，想要什么？”魔修说话很缓慢，声音很低，仿佛每个字都要措辞很久。

听见这样的回答云程眼眸一亮，他回头和三人确认一番，转头问：“你这什么都可以？”

魔修依旧是慢腾腾的语气：“只要，雇主，可以付出，对等的报酬。”

这倒是挺有趣，云程几人此次行动，岳渊渟特意塞了许多宝贝给他们防身，务必保证他们能安全回去。现在几人乾坤袋里的东西，除了有些容易暴露身份的灵宝，剩下的都可以支配，想必也能够付出所谓的对等报酬。

秉持着瞎猫碰见死耗子的观念，自觉财大气粗的云程开始了交易。

反正他的不够，不是还有三个师弟妹嘛。

“我们是刚刚进入魔界的魔修，想要询问怎么样才能最快通往最内城。”

云程问完，对面沉默许久，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云程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离开时，那魔修缓缓抬起头，依旧看不清眉眼，但能见到半个鼻子了。

“城内销宝阁是魔界最大的赌坊，雇主可前往与坊主对赌，或可直通最内城。”

云程又问：“销宝阁在哪？”

听着这赌坊应该来头不小，但这座城哪怕进入夜晚依旧十分冷清，暗色里的建筑漆黑一片，完全找不到最大赌坊的影子。

“城北角楼，亥时三刻。”

魔修答完，抬起一点点的头重新低下，再次达到一个很微妙的角度。他朝着云程张开手，是在索要报酬。

能得到这个消息几人起码有了方向，总比一头雾水的乱撞好。

云程便询问价格：“谢谢你的解答，请问需要多少灵晶？”

“不要，灵晶。”

魔修拒绝了灵晶，云程也不诧异。毕竟这样的生意他也见过，对于有些人来说，灵晶就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翻了翻乾坤袋，一一列举他能拿出使用的宝物种类，却不想这个魔修拒绝了各种丹药晶石法器宝物。

眼见着快见底的云程犯了难，这些东西不说是旷世奇宝，但也是难得的宝物，但现在全都失去价值。而且他们几人的东西都是师尊给的，差不太多，也不能指望周兮和步珞一能拿出这魔修认可的。

难不成他来魔界第一天，就要因为吃霸王餐而出名？

好在魔修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没有催促，依旧摊开手等待云程拿出令他满意的报酬。

云程往下翻了翻，只剩一些他往日爱吃的灵果和糕点一类，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的他只能求助裴瑾之。

龙族少主一定收到了许多不一样的宝贝。

但当他准备开口的瞬间，面前那只手朝他靠了靠。

云程诡异的从一只手里察觉到了一丝期待，他拿出果子糕点，试探道：“你是要这个吗？”

手更近了，云程了然，如上贡一般小心翼翼将袋子里全部吃食奉上，堆得满满的冒尖尖。

只是那只手并没有离开，大有不够还要的意思。

但云程已经贡献出了所有，再要也没有了。

而且在乾坤袋里放吃的这事除了他，别人也干不出来。云程把袋子给魔修看，证明他说的是真话。

不想魔修看中了别的：“花。”

“花？”云程一看了然，原来说的是他在无尽渊摘的袈罗花。

这花他本来是有用处的，不成想还被这魔修看上了。瞧那托举着小山高吃食的手执着而平稳地撑在那儿，大有一副不给不走的势头，云程有些犹豫了。

周兮站在他身后捣了捣他，催他快点儿。

云程暗暗叹气，将剩下的几枝全都献上。果然，花放上去的那一秒儿，魔修收回了手。同时恢复一开始的样子，不再理睬他们。

钱货两讫，几人也不多逗留，往城北方向寻去。

周兮余光扫着云程，见他还在翻着乾坤袋，一副肉疼的模样。

又一瞥裴瑾之腕间若隐若现的青玉手钏，暗诽云程真是个看菜下碟的抠门鬼。

步珞一则直接了当地说：“没事儿师兄，等回去了我将那些梅果点心东西全给你补齐，吃新鲜的。”

对此云程表示还是师妹就是比某大老粗贴心，但眉宇间还是有忧愁的模样。

裴瑾之也注意到云程的异常，他传音道：“师兄喜欢吃的，我这儿备了一份。”

乍然听见脑海里想起裴瑾之声音的云程先是一愣，更多还是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是个大馋小子？

“不是因为吃的。”云程同样传音给裴瑾之，声音活泼：“用这些东西换一个有用的消息，是我们占便宜了呢。”

不是吃的，那便是花。

裴瑾之抓住源头，他不禁思考那些袈罗花的特别之处，但思来想去那些袈罗就是师兄随手摘的，顶多挑选的时候比较认真。

裴瑾之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回头望，那个魔修还在原处，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

只是某个瞬间，裴瑾之感觉到他的身影好似淡了点。定睛一望，却又稳稳坐着，像是裴瑾之看花了眼。

魔界，最内城魔宫。

旷阔的宫殿幽暗，只有各角一点烛火微光。

一群身着薄衫裙的舞娘无声地跳着，小射雁托腮、出腿仰胸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殿中昏暗，烛光映衬出她们曼妙身姿的剪影。

无歌、无曲，舞娘们站在巨大的镜面上无声跳着，踏步时都是没有声音的。

这一出是没有画外音的皮影戏，她们都是不知疲惫的皮影，只有王座上那位是她们唯一的看官。

“啪嗒。”

是水滴落的声音。

躺在王座上合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他勾唇仿佛遇见什么高兴事一般欢愉：“是谁。”

就像玩皮影戏的师父停手，所有舞娘猝然停住。其中一个女子扑通一下伏地，弯腰曲背如熟了的虾米，止不住颤抖：“是奴。王上恕罪！”

这般轻易就捉住了“真凶”，九霜顿觉无意趣，黑暗里他脸上的笑意消失。而一只如红碳般发着光的蛊虫朝舞娘蠕动。

蛊虫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骨头缝里都充斥着最深切恐惧，拼死克制才未逃跑。

而那名汗珠滴落到镜面的舞娘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连逃跑抗拒都不敢，脸色灰败，丧失了活着的生机。

蛊虫爬到她手边轻轻啃食，转眼她的指尖到手臂、脸庞、胸膛、双腿通红一片。舞娘痛苦张开嘴，想要尖叫却没等她发出声音，砰的一下，血液皮肉如烟花炸开。

明亮的镜面上开满了血花，旧红染新色，妖艳灼灼。

九霜盯着瞧了会儿，其余跪着的舞娘被溅了热血亦不敢动弹一下，垂着头露出一截细伶伶的脖颈。

待蛊虫缓缓爬进九霜的袖口，他才终于收回视线，招招手：“继续。”

侥幸活下来的舞娘们立刻撑起酸麻的腿，继续跳着，静默无声就像最开始。

九霜再次躺下，闭眼，耳边风声有了变化。

一只鸲鹆扇翅飞进落在他的肩头，喙一张一合，无声传递着讯息。

少顷，等了许久的九霜取下拴在鸲鹆爪边的囊袋，里面放着一堆人界吃食和数朵洁白无暇的袈罗。

九霜捡起一块糕点，软绵清甜，很快就被他吃了个干净。又拿出袈罗花细瞧摆弄，从花枝抚摸到花瓣，如同抚摸情人的脸庞般爱怜。

下一瞬，似白玉的袈罗被他碾碎成汁，残破的花枝被不感兴趣地丢到一边。

九霜道：“吩咐销宝阁，让他们赢。”

鸲鹆听令，玄色的羽翅扑闪，飞出大殿，消散在夜色里。

九霜捻了捻指尖残留的花汁，追到这儿来了，是被发现了吗？

他望向舞娘翩跹的舞姿，想道：动作真慢啊。

不过，他又扬唇，饶有兴味地想，偶尔玩一玩，也不错。

这几天在做新的工作 更新的频率会降低 大家多多包涵

其实我一直希望找到一个自己热爱的工作，因为我并不是体力上的劳累，而是精神上，如果工作我很喜欢，也许生活会更有奔头。

写文暂时没有办法养活我，但我希望有那一天，到时我可以旅居，那是我目前最希望的生活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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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chapter 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