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下全完了。
几秒内慕曦行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望珣，又看了看围在自己周围的三只猫，计算着如果就此和对面拼了会有多少胜算。
她在考虑着这些，也明显知道望珣也不好受。
背脊整个紧绷着，蓄势待发。
可很奇怪，危机出现只需要一个瞬间，危机解除也奇异的只需要一个瞬间。
被称为“校长”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脸上满是皱纹和老年斑，在慕曦行的预设里，他应该目露凶光，指挥着随时可以化身怪物的手下对他们出手。
事实上老头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孙老师，我是平时是怎么说的？作为教师，要心怀大爱，不能随意体罚学生，即便他们有错在先。”他的声音很和蔼，就像是一位邻居家平易近人的老爷爷。
这时慕曦行才看清，原来刚才拽自己手臂的人正是了解他们老底的孙文彬，此刻孙文彬脸上那种彪悍的神情消失了，转而涨红了一张脸，显得很羞愧的样子：“抱……抱歉，校长，我一时没有克制住。”
“你不需要对我道歉。”校长笑眯眯地说，“因为你体罚的不是我。”
孙文彬一僵，马上理解了校长的意思，转向慕曦行和望珣，冲他们板板正正鞠了一躬：“抱歉，之前是我不对。”
他这一举动搅得慕曦行脑子又是一阵混乱。
这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经典双簧吗？
那他下一步还唱干什么？
不料他什么也没有唱，蹲下身子将望珣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想来扶慕曦行，慕曦行自觉消受不起，主动站了起来。
“既然孙老师道歉了，你们能原谅孙老师吗？”校长的笑容毫无破绽，甚至不会让人联想到笑面虎、笑里藏刀之类的形容词，而是真真正正的和善。
望珣就坡下驴：“是，我们原谅孙老师。”
孙文彬蔫蔫地点了点头。
校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转向望珣：“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对不起，校长，我们不知道这间教室是做什么的，只是想上来看看，没想到……”望珣说。
“哈哈，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不……不！没有这回事。”
“那就好。高中正是奋斗的时候，可不能早恋。”
“好的，校长。”
“我们刚才开会说了什么，你们听见了吗？”
“没有，校长。这里隔音效果很好，在上面说话，下面完全听不见。”
“很好。”
校长说完，居然没有任何想要追究他们的想法，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慕曦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一个女声说：“等等！校长！刚才孙老师体罚学生得要受到处罚，但两个学生擅自闯入西栋也该接受惩罚吧？”
说话的是刚才那个指出“慕曦行和望珣都是我学生，所以我认识他们”的老师，看样子有四五十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打扮得像是刻板印象里的教导主任。
以前真正当学生的时候慕曦行就最讨厌这种人，又凶又严格，逮着一切机会用手里的鸡毛当令箭使，志在让手下每一个学生都不能好过。
校长停下脚步：“是，这倒是。还是得惩罚一下的，不然学生们争相模仿怎么办？大家觉得该怎么惩罚？”
“记过。”
“停了他们的课！”
“把他们列进改造计划！”
“写检讨在师生大会上读！”
老师们议论纷纷，说出来一条就让慕曦行颤抖一下。
这场景简直是每个学生的噩梦。
校长若有所思地问：“那他们成绩怎么样？”
教导主任长相的女老师跳出来回答：“望珣成绩优异，慕曦行中等偏下。”
竟然如此写实？慕曦行瑟瑟发抖，她以前在学校确实就是中等偏下啊？
“哦，那望珣写检讨，慕曦行留校察看并列入改造计划吧。”校长平淡道，好像并不是在讨论该怎么惩罚两个学生，而是在说些无聊家常。
“啊？”刚才一直沉默的慕曦行这下再也憋不住了，“改造计划是什么意思？”
不怪她多想吧？可是改造计划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邪恶啊？
【精神强度减少10%。】
羲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嗯？
慕曦行不解，发生什么会导致她精神强度减少的事情了吗？可是这次没有被怪物贴脸，也没有和NPC共情啊？
容不得她多想，一位年轻女老师便贴心地为她解释道：“放心吧，慕同学，是会让你的综合能力提升的好改造，不少同学都是通过此计划得到显著提升的呢。”
“不行！”望珣打断他们，“如果要留校察看、改造，我都要和慕曦行一起。”
此话犹如平静的水边落入一颗小石子，刹那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望珣身上。
“望同学……”校长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古怪，“你们不会真的早恋了吧？”
“不……不是！”望珣眼神有些飘忽，声音却很坚定，“慕曦行……慕曦行是我表妹！我妈和她妈是好姐妹，我们青梅竹马！所以我必须要保护好她。”
饶是在如此严肃的氛围下，慕曦行都差点忍不住笑场。
表妹啊？望珣什么时候也学起齐飞璇了？随口就是捏造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校长却不疑有他，狐疑的目光变为赞许，“望同学小小年纪，倒真是个男子汉。既然如此，就顺了你的意，让你和慕曦行获得同等惩罚吧。”
望珣几乎是感激的：“好。”
“嗯，那留校察看就从现在开始……谢老师，你带他们去静思室吧。”
“是，校长。”谢老师就是刚才那个为慕曦行解释的年轻女老师，她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着不像老师，倒像是慕曦行的同龄人。
留校察看和慕曦行想的有点不一样，而且静思室又是什么地方？慕曦行拉着望珣的衣角，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想起了以前在新闻里看过的以电击疗法和暴力闻名的“学校”。
“静思室”怎么听都像是类似的东西哦？
【放心吧。】望珣安抚道，【要是到时候有什么不对，我们就杀出去。】
说实话，他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什么积极作用。
谢老师带着他们走到会议室的另一边，那里竟然有一部电梯。
原来真的还有除了走楼梯以外的通行方式，难怪刚才他们从楼梯上来并没有遇到任何一位老师。
但……这又似乎有什么不对？
因为老师们在校长们宣布完对他们的惩罚后就全数离开了，但他们没有来乘坐电梯。
这次反而换成老师们走楼梯了吗？
正这样想着，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
慕曦行注意到刚才谢老师按得的是向上的键，这里是五楼，那么她应该是要带他们去六楼。电梯内的三面全部是镜子，慕曦行进去之后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不自然，但望珣的表情还算平静，于是便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放松表情。
进入电梯后，望珣率先打破沉默：“老师，学校里竟然有电梯啊？为什么我们之前都没坐过？”
好问题！慕曦行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一般只有老师才能坐电梯，但你们要去的地方只有电梯能到。”谢老师回过头来对着他们笑了笑，“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啊。”
望珣却不吃她这一套：“那为什么刚才老师们没有进这部电梯呢？”
“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走楼梯就能到了。”
谢老师说完，电梯也正好到了，慕曦行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就是六楼。
六楼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有点类似废弃剧院，电梯正对着一个老旧舞台，舞台后的白墙上是一个比较新的幕布，正对着貌似是此房间最高科技的投影仪，而老旧舞台前是一排排罩着白色防尘布的椅子。
为什么把这个地方叫静思室？
“好了，慕同学、望同学，自己选一个位置坐好吧。”谢老师的声音清越动人，让人不自觉就想按着她的指挥做事。
慕曦行和望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走向中段不靠前也不靠后的位置。
谁也拿不准这个地方是干嘛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能会有怪物从幕布爬出来，也有可能等谢老师走出去后会用电梯运点不可名状的东西上来，想来想去还是中段更保险，无论怪物从哪个方向涌来都能有一定反应时间。
但显然两个人都想多了，谢老师没有在计划那些恐怖的事情，只是拿着遥控器打开了投影仪。
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同学在跑操，然后回到教室，上课、做功课、考试，他们的成绩有好有坏，脸上的表情也就随之有喜有忧。
这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斯文男人站上了讲台，黑板上写着“拯救不完美人类的改造计划——完美X计划”。
“人为什么要出生？所有人出生都有一个目的，你出生的目的又是什么？既然能够站在这里，就说明你打败了亿万个兄弟姐妹，是你父母最优秀基因的结合。那么，为何在后天竞争中，你会渐渐失去优势？因为你不够努力，因为即便是你父母最优秀的基因也打不过其他人的父母。你忍心看见父母一次次因为你糟糕的成绩而失望吗？甘心自己一辈子都是平庸之人吗？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打败所有对手，成为最好的自己！但有时候，做不到并不能全部怪你本人。”
“我们的完美X计划，可以帮助每一个不完美的你，让平凡的你，也拥有一次闪耀的机会。”
“同学们，现在这个机会就放在你们眼前，你们想不想试一试？想不想拥抱最好的自己？”
讲台上的白大褂语气抑扬顿挫、慷慨激昂，颇有传销组织头子的风范。
慕曦行有些无语地转过头想和望珣吐槽。
可望珣的视线集中在屏幕上，并不看过来。
慕曦行的心好像被谁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他……不会听进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