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璇的能力是空气操纵。她可以让空气变成刀，可以让空气变成网，可以让空气变成墙，可以用空气抓取物体，也可以让空气把她包裹起来实现“飞”的效果。

这些技能她都在训练时展示过，不过具体范围有多大，使用是否有什么限制，慕曦行都不知道。

即便是生死相依的队友，也会有不能说的秘密。

慕曦行有，齐飞璇当然也有。

齐飞璇的天赋在所有唤醒者中算是顶级的，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她个性跳脱，也总能完成任务。但要是别人学她就是自寻死路了，所以她永远是奇葩一朵，和周围格格不入，巧合的是同队的望珣也是一样，所以在慕曦行加入前羲和并没有安排他们两个一起出过任务，两匹独狼虽然实力都很强但当不成队友，只会彼此嫌弃各做各的，可偏偏唤醒者这一行又特别需要团队合作，反倒是咸鱼慕曦行在这个队伍里诡异地起到了一种粘合剂作用。

客人蹲在地上喷了一会儿血，伤口渐渐愈合，手掌也重新长了出来。

他似乎有些茫然，站起来环视四周，像是一下子忘了自己在哪儿，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似乎，是来这里应聘店员。

他从黑色风衣口袋里摸出一份被折成豆腐的简历递给齐飞璇：“你是店长吗？我是来应聘的。”

噩梦世界就是这样，只要噩梦中心不死，NPC身上无论发生什么都能自动修复，哪怕把头砍下来也能再长出一个头来，只要不触发噩梦中心的敌意，再怎么伤害这些NPC，他们复活后也会自动清空记忆，按着既定的路径行事。

所以他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忘了刚才生过气，也忘了齐飞璇伤害过他。

齐飞璇转手把简历给慕曦行。

慕曦行大致浏览了一下他的简历，初中学历，重度残疾，还有精神疾病，之前做得也都是不见人的打杂工作。

她有权力招募或者不招募他吗？如果招募他，自己会被开除吗？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屏幕恰到好处亮了起来。

“可以，我们店正好缺一个店员，以前那个店员干的不好已经被处置了。”店长说，“你现在就入职吧。”

橄榄头闻言立马千恩万谢。

店长的话信息量很大。

正好缺一个店员？以前那个被处置了？

也就是慕曦行应该有过一个搭档吗？那个搭档被处置了？

她想到的问题齐飞璇自然也想到了，只是齐飞璇不会默默想，有什么直接问，所以她直接探出身子直面店长：“应该是两个店员吗？怎么干的不好？怎么处置了呀？”

一个顾客该关心这些吗？

慕曦行觉得好像不该。

不过她知道说这些没用，齐飞璇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按规则办过一件事。

店长没有像对待慕曦行那样直接关掉通话，他犹豫了一下：“您……是谁？”

“我是你们的大客户呀！我对你们便利店的商品非常非常有兴趣，等下准备把半个店都买下来。顾客就是上帝，上帝只问了你这么一个问题，你不会拒绝回答吧？”

店长沉默了，似乎在思考。

思考了一阵子，他苍老的脸上前所未有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当然不会拒绝。上一个雇员是个不知好歹的，得罪了客人，所以我让另一个雇员把他处理掉塞进后巷的垃圾桶了。我们店里的原则就是顾客至上，特别是对于您这样的大客户，要是您有什么不满意，一定要告诉我，我都会处理的。”

让另一个雇员处理掉了……慕曦行一脸麻木，另一个雇员不就是她吗？

也是说，在她意识未清醒前，可能杀害了自己的同事，并且把对方塞进了垃圾桶？

【精神强度减少10%】

【唤醒者，请保持镇定哦。】羲和说。

【我知道了。】慕曦行回答。

“放心吧店长，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每一个客户的！”橄榄头情绪亢奋，“如果同事犯错，我一定会按照您的指令行事！”

“好孩子。”店长和雇员说话时总是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那……”齐飞璇见缝插针，“既然我是上帝，你可以出来见我吗？”

店长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为什么要见我？又有哪个员工做得不好了么？慕曦行？还是郑同哲？”

郑同哲就是橄榄头的名字。

“不是我……”橄榄头小声辩解，被点名让他心惊肉跳。

慕曦行倒是没什么，知道齐飞璇这时候没道理卖自己。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见见你罢了。”齐飞璇说。

店长像慕曦行一样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抱歉，不行。我现在在外地，至少要到下周才会回到u市。”

下周？今天是周五，还有3天左右。慕曦行在心里盘算。

齐飞璇显而易见有些失望，但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么，再见了，顾客。我会一直看着店里的情况。”

屏幕暗了下去。

“顾……顾客……”橄榄头试图像店长一样笑，可他门牙有缺，露不出八颗牙齿，这一张嘴口水又流了一地，看起来十分恶心，“您有什么需求么？”

知道他本意是想讨好自己，但齐飞璇还是有些嫌弃：“不用了。”

【接下去怎么办？】她问慕曦行，【至少还有三天，难不成你就在这里再当三天店员，而且同事还是这么个货色……我就每天都来店里买东西？】

慕曦行皱了皱眉头：【当然不行。】

再在这个环境呆几天，她的精神恐怕要撑不住。

齐飞璇不知道，她要面对的问题可不止同事，还有奇怪的客人。

她都不敢想，要是章鱼客人再来一次该怎么办。

不过羲和说过，明天望珣就会来这里送货，不如等到他再做打算。

至于现在……既然店长不肯来，那就她们去找店长。

店长说自己在外地，可他不一定真的就在外地，甚至有可能就藏在周围什么地方。

说不定店里或者附近就有线索。

二楼是员工宿舍，同层对面是员工食堂和许多饭店。

把想法和齐飞璇一说，也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反正现在也到中午了。】齐飞璇看了一眼时间，【先去食堂看看吧。】

慕曦行转头对橄榄头说：“已经12:30了，我们店有员工餐，你要和我一起去食堂吗？”

橄榄头先是一喜，随后又觉得不对：“但是我们去吃饭的时候有客人来了怎么办呢？你是前辈，要不你先去吃，吃完再来换我吧。”

没想到他这么上进，和一个真正的打工人没什么两样，与慕曦行初见他时的印象完全不同。

与齐飞璇交换一个眼神，慕曦行把位置让出来：“那我就先去了。有什么不懂店长会教你。”

“好的，好的。”

慕曦行是员工，去食堂吃饭没有什么奇怪的，但齐飞璇只是顾客，她有理由去食堂吗？

齐飞璇不以为意：【那有什么的？我不是你小学同学么？大不了我把清朝人的那份吃了，反正他还没见过任何人呢。】

……行吧，橄榄头是NPC，NPC是没有人权的。

其实慕曦行不明白为什么便利店店员会有所谓“食堂”。按说店员应该吃盒饭或者自己点外卖才对吧？

不过噩梦世界就是这样，有些地方与现实世界相似，有些地方却很微妙。

正因如此，才格外容易影响人的精神强度。

真中带假，假中带真，可不就是疯子的精神世界么？长期待在这种地方，很难不崩溃。

便利店和食堂中间隔着一个大广场，从广场走过去便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员工食堂”标志。

慕曦行和齐飞璇推门进去，里头熙熙攘攘坐满了人，摊位有好几个，菜式各种各样琳琅满目。

可一个容纳了这么多人的地方竟然很安静。大家都坐在位置上低头吃饭，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流。

进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机械似的回过头来看她们。

虽然在看她们，可所有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麻木的，感觉不像是人，而是制作失败的机器人偶。

慕曦行被看得一阵头皮发麻，齐飞璇倒是没什么感触，甚至伸出手向他们“嗨”了一声。

她的“嗨”很快得到了回应，一个坐在角落的女生也举起了手：“慕曦行，在这里。”

慕曦行不认识她，但推测她应该认识自己，也就是认识“店员慕曦行”。

即便认识，她和之前的“慕曦行”是什么关系？这时候叫她干什么？

犹犹豫豫间，腰间被胳膊肘顶了一下，齐飞璇说：“哎，有人在叫你哎，我们过去看看吧。”

慕曦行：……你是要杀了我这个社恐吗？

被齐飞璇半拖半拽着到女生的桌子坐下。

这是一张长条桌，零零散散坐了好几个人，女生旁边和对面都坐了人，看起来都和她认识。没人的位置上放了两盘饭，应该是谁拿好放在这儿的。

“慕曦行，李然呢？”女生问。

李然？那是谁？

低下头看见桌上那两份多出来的饭，慕曦行猜测应该是她之前那位搭档的名字。

也就是传说中……被处理掉，被塞进垃圾桶的那位。

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慕曦行简单道：“没了。”

女生似乎对她的话不怎么惊讶：“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李然脾气不好，对顾客也整天摆脸色，店长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是这样么？这就是便利店的规则？看不顺眼的员工就可以直接废弃，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看来这位店长确实权力很大。

慕曦行没有接话，女生也不在意，转过头问齐飞璇：“你是新来的店员么？”

齐飞璇大言不惭：“对。”

“李然就是前车之鉴，你可一定要对顾客恭恭敬敬哦。”

“好。对了，前辈你叫什么？”

“张芳。”

“好的张芳前辈。我新来还有很多问题不懂，这里这么多人都是便利店员工吗？”

张芳轻笑一声：“当然不是，便利店哪有这么多员工？这里还有附近餐饮店、奶茶店之类整栋大厦所有的员工。”

“原来如此啊。”齐飞璇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那店长是什么样的人呢？”

此话一出，张芳闭紧了嘴巴，这一桌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了目光。

“不该问的不要问。”张芳的声音很冰冷，“还是快点吃饭吧，吃完该交接班了。”

齐飞璇知道自己这是碰到禁忌问题了，也不再说话，低下头去看放在面前的饭。

四个格子的铁盘，每个格子都装得很满，最大的格子是一坨黄色粘稠物体，旁边是蠕动的蛆虫，上头是红烧老鼠头和绿色不明硬块。

侧过一点脸，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慕曦行也凝视着自己的“中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纠结了三四秒，齐飞璇严肃道：“其实我不是便利店员工，只是慕曦行小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