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脸色铁青,冲到石方巳面前嚷嚷:“大哥,我早就说式溪那小子心怀鬼胎,我适才可是亲眼看见了,他行踪诡异,藏头露尾的,不知道在躲谁,还偷偷将一封密信发了出去。”
石方巳放下笔,皱眉道:“你可看见密信的内容?”
“我修为不如那厮,哪里有本事截获他的密信。”
“那你可有切实的证据?”
林壑亟亟跺脚:“大哥,你怎么就不信我呢?你想想看,自从式溪来了,咱们多少次暗中的买卖被搅了?你说不是他走漏的风声是谁?难不成是我?”
见他没有证据,石方巳反而松了口气,只道这又是林壑争宠之举:“那几次交易的信息又不是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你怎知不是别人走漏的?”
“别的弟兄都是跟咱们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就只有式溪是新来的。”说起这个林壑更是来气,他以手指向外面,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自己的怀疑,一时间唾沫横飞。
石方巳抹了把脸,一只手按在林壑的肩膀上,温言安抚道:
“阿壑,我知道式溪后来居上,你心里难免不舒服,可不是我偏袒式溪,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自他来了,帮咱们解决了多少难题。这些日子咱们扩张的版图,不少都是他的功劳,远的不说,就说冥界的互市,没有他,就凭咱们是真拿不下来。”
“大哥,你既说了鬼市,我便再提一句,式溪居然敢在阴司诛杀鬼仙,这胆量、这修为,九天十地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了。况且他手刃天庭录名的鬼仙,居然没有任何后果,那罗酆山圣竟还为他遮掩,若说他只是个小小散修,这!”
林壑急得以拳头击打手心,“这你也信吗?他必然大有来头。这样的大本事,竟屈居在咱们这里,说他不是别有用心,鬼才信!”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难得心思缜密一次,可惜大哥鬼迷心窍,怎么也听不进去。
石方巳无奈地揉揉太阳穴:“阿壑,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并无实据。再者,式溪跟着我出生入死,何曾为自己谋取过什么?就是鬼市,我说交给他打理,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什么都不要,一心跟在我身边,若让我为了莫须有的怀疑疏远兄弟,岂不叫人寒心吗?”
“大哥,我承认,你对他亲厚,我是心里不舒服,但我没有嫉妒他,我知道他有本事,他对咱们莽苍的功绩我都看在眼里。可他包藏祸心,行事处处有嫌疑。我说的这些若有半点私心,天诛地灭!”
林壑急得赌咒发誓,他把一根手指递到石方巳面前,“一次,就一次,咱们试一试他,他若能通过考验,我再无话说。”
林壑毕竟是石方巳多年的兄弟,话说到这个份上,石方巳也知道不是几句话就能打消林壑的怀疑。
无奈之下,石方巳叹了口气,终于松口。
“既如此,我们且试他一试,若是他通过了,你再不可胡乱猜疑自家兄弟。”
深夜无月,不距道的神庙外,零星地能听到几声鸦啼。
“我已告诉式溪,丑时三刻在神庙内交易。此事只得我们三人知道,若是出现了第四人,那咱们就跟式溪好好说道说道,若是并无其他人出现......”
林壑拍拍胸脯保证道:“那我就给式溪兄弟赔不是,以后拿他当自家兄弟,再不会胡乱怀疑。”
石方巳点点头,回过身来,目光炯炯地望着前面的神庙。
若说他对式溪没有怀疑,也不尽然,只是他心中珍视这个兄弟,在无实据的情况下,断然不会放任自己胡乱猜忌。
今日一试,姑且买自己一个安心。
他二人守在庙外,一个惴惴不安,一个心急如焚。
眼见着三刻已至,并无他人出现。
“你看,我说式溪没问题吧。”石方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不由有些喜形于色。
林壑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大哥,有人来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青袍男子御风而至,到庙前落地,径直走入庙内。
林壑气得七窍生烟,他再不顾掩饰行迹,一马当先冲入神庙。
“式溪!你果然是奸细!”林壑一声断喝。
石方巳紧随而来,正看见式溪同那青袍男子对面而立,似乎正在商议什么,被林壑一声呵斥,式溪错愕回头。
“林壑,你吃错药了?胡说八道什么?”式溪皱眉。
“今日......”林壑正要将今日之局和盘托出,却被石方巳打断。
石方巳冲那青袍男子拱手道:“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青袍男子回以一礼道:“在下毕则新,乃是不距道玄牝元君座下渠帅。”
“不知道友到此所为何事?”
式溪插嘴道:“是我叫他来的。”
“你承认了吧,你就是奸细。”林壑愤然,手指几乎怼到式溪鼻子上。
式溪格开林壑的手,转头冲石方巳道:“大哥,林壑这是疯了吧,你管管他。”
石方巳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止住林壑,对式溪肃然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今日交易乃是绝密,你为何将此事告知他人?”
式溪一脸无辜:
“这几日我闲来无事便在此间四处查看,终于给我找到了他们培育浮云株的地方。
大哥你跟我说今夜在此处同跃鹿涧的妖灵交易浮云株,于是我便去那培育的地方看过,并不见他们有摘取浮云株的动静,只怕是问荆有意欺诈,这才去找了毕渠帅。”
“你发现有诈,不来告诉大哥,跑去找个外人做甚?”林壑不依不饶。
“谈生意呐。”式溪看向林壑的目光,像是看一个傻子。
他转向石方巳,这才道:
“咱们都来了这么久了,问荆那厮一直晾着咱们,我觉得奇怪,跃鹿涧花了这么多功夫培育浮云株,当然也是想要卖个好价钱。浮云株这东西虽然珍贵,可既是禁物,自然也没有几个人敢买。
可我们主动找上门来买,对方却故意拖延,其中必有缘由。所以我这几日多方查探,这才查到原来不距道的毕渠帅也是想要买的。
浮云株培育不易,数量有限,问荆想卖得更贵,他拖着我们,无非是想等我们着急了,相互竞价,到时候他才好坐收渔利。
我想着咱们可不能当这冤大头,所以我今日把毕渠帅叫来,咱们两家共同进退,把浮云株的价格压下来。”
式溪一番话有理有据,也解释了最近何故行踪诡秘,他吃苦受累皆是为了莽苍着想,换来的却是被无端怀疑。
石方巳想到自己竟真的曾经心生疑虑,不禁汗颜。
“问荆那厮确实不厚道,我屡次约他谈价,他也是推脱不应。所以式溪真人提议面谈,我就来了。难道石山君你们内部尚有争执?若是如此,何必耽误我的时间。”毕则新作势要离去。
“渠帅且慢。”石方巳拦住毕则新。
式溪总是能在无路可走时,及时地打破僵局,给大家带来一个新的思路。
此时他的这个提议在石方巳看来也是极为妥善的,是以石方巳当即留住毕则新,双方很快达成协议。
“如此这般,不日便好向问荆施压。今日夜已深了,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石方巳道。
当下便要各自散去,林壑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石方巳揪着离开了。
林壑并不相信式溪一番说辞,他扭着石方巳不停絮叨。
“即便他是要找那不距道的渠帅谈生意,如何不能先告诉大哥一声?非要把人约到那个地方?”
“式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贯的喜欢自作主张,从来都是事情做成了才告诉我们。”石方巳已经完全相信了式溪,对依旧不依不饶污蔑式溪的林壑便很是失望。
“大哥,你被他灌了什么**汤吗?他若是个女娘,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被人家哄得五迷三道的。”林壑一脸不忿。
石方巳终于忍无可忍,怒道:“林壑!今日之事,我相信式溪所言,你若还认我这个大哥,断不可再无端怀疑自家兄弟,我莽苍决不允许兄弟之间自相猜忌。再说一个字,你便自己离开莽苍吧。”
林壑见大哥动了真怒,只好怏怏地噤声。
石、林二人不知道,待得他们走远,式溪同毕则新还有一番对话。
“秋官的人呢?我明明密信通知了大司寇。”式溪道。
“被我拦下来了,若不是我听到石方巳两人的谈话,你就中计了,你竟如此麻痹大意。”毕则新横眉道。
原来这毕则新竟是秋官派到不距道的生间,这神庙本就是他的地盘,方圆数里都在他神识范围内。
石方巳同林壑的谈话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他得知真相后,便匆忙拦截住秋官僚属。
毕则新帮了式溪,却也要故意给式溪使个小绊子,他当着石方巳同林壑的面走进来,打算看看式溪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应对。
式溪自来机敏,现编了一套说辞,竟蒙混过关。
毕则新自诩是玄天台前辈,他摆足了架子,质问道:“你好容易潜入莽苍核心,为什么这么早收网?今日就算人赃并获,也不过是监禁几年。来日石方巳放出来,难保不会重操旧业。”
式溪昂首道:“玄天台代表天道,自然没有助纣为虐,看着他越陷越深的道理。他若有心悔改,难道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难不成非要等到他泥足深陷再置他于死地?”
毕则新眯着眼睛觑着式溪,那审视的目光看得人颇为不舒服:
“你这是心软了,对嫌犯产生真情,这是生间大忌,难道之前没人教过你吗?这也难怪,早就听闻石山君为人侠肝义胆,令无数英杰豪侠心折。不管你在不周山上修炼了多少年,到底少了阅历,被他蒙蔽也是正常。”
他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无礼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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