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闻拜师 哥哥回府

那颗嫣红的痣似乎有着灼热的温度,裴玄衍像被烫了一下一样移开视线,垂下眼眸,拢手于袖。

见他默然良久,白玉雕像般纹丝不动,顾清嘉轻声唤道:“师父?”

心中暗忖,她这个师父确实和书中所写的一样,寡言少语、冷清到没什么人味儿,仿佛连呼吸都是冷的。

如一轮孤月遥挂天边。

裴玄衍眼眸低垂,清冽如泉的嗓音染上几分喑哑:“你该下马车了。”

顾清嘉掀起车帘,向外望去,侯府大门果然已近在眼前。

车轮滚动声渐小,马车缓缓停在巷口。

“师父,弟子告辞了。”顾清嘉与裴玄衍作别,拢了拢衣襟,掀帘下车。

回首望去,帷幔落了下去,车内人隐于其后,如同皎月隐于云层,微风拂过,流云飘动,而月无声无响。

……

当晚,她被首辅收为弟子的消息便传回了侯府。

武安侯激动得不成样子,遣人将顾清嘉唤至东跨院,当下便要开祠堂告慰先祖。

顾清嘉冷眼旁观,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开国勋贵一系竟已式微至此了。

也幸好已式微至此,她才有了女扮男装科举的机会。

细思之下,她这一路走来,机遇总是比困难多。

说困难,困难就到。

一个平头正脸的丫鬟快步走到祠堂门口,经允许后方才踏入,对武安侯和顾清嘉行了礼,通传道:“启禀侯爷、世子,大郎君回府了。”

顾清嘉眉心轻蹙。

自从顾景和的娘病逝,他便与侯府割席,入了锦衣卫那等阴司之地,久未踏足侯府。

如今他突然回来,又是想做什么?

没有理会正对着牌位叩首的武安侯,她行至廊下,抬眸恰见顾景和负手而行,跨进院门,玄色飞鱼服衣袂翻飞,腰间绣春刀随步伐轻晃,刀鞘被月色一照,寒光摄人。

他按住刀柄,与顾清嘉对望,唇角噙起一抹淡笑:“听闻你被裴阁老收为了弟子,身为兄长,我自然要前来道贺。”

他虽面含笑意,却有一股森冷之气扑面而来。顾清嘉眉头蹙得更紧,他不像是来道贺的,倒像是来杀人的。

她冷声道:“你的‘贺礼’我早已经收到了,京中那些流言,便是你所为吧。”

没有回答是或不是,顾景和唇边笑意愈浓,趋步逼近顾清嘉。

“人们都说你运气好,才能得首辅看重,可我却知道,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你能有今天,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

他视线扫过她的面容,语调玩味:“裴阁老知道此事吗?你们的师徒缘分,是你处心积虑谋算来的。”

顾清嘉心下无语,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宿敌呢?

但她仍面不改色地道:“凡事都要讲证据,这不过是你的臆想。”

“哦?”顾景和语气不疾不徐,“不知你刻意让他看到的那篇文章,又有何玄机。”

顾清嘉微微一哂,不愧是锦衣卫啊,确实无孔不入,可却奈何不了她。

裴玄衍的师父潜心钻研,不图虚名浮利。

这世上知晓他殚精竭力证伪古文尚书的人寥寥可数,少有的那几人,也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她是通过书中剧情得知此事的,裴玄衍不知她是穿书而来,又怎会对她起疑?

她泰然自若道:“你既觉得有了证据,那便去设法让他知晓吧。”

顾景和笑意幽冷:“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永远一副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模样,高傲得令人生厌。”

似乎已无需再确认,哪怕抛去伦理,他也绝不可能吻她,更不可能对她做那种事。

那声音就算是预言又如何?他可不信邪。

他只想让她在他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含泪求饶。

恰在此时,武安侯从祠堂中推门而出,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他看向顾景和,面带笑容,一副慈父模样:“回来就好,在府中多住几天,和你二弟好好谈一谈。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你们互相扶持,侯府才能兴旺。”

顾景和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武安侯神情微微一僵。

顾清嘉唇角微勾,想起了前世看书的时候。

顾景和为报母仇弑父,可是书中的一大爽点,勾着人一直往下看。她也被钓成翘嘴,熬了个通宵。

如今能现场观摩,这感觉着实有些新奇。

可想到顾景和的复仇对象也包括她,她笑意骤敛。

顾景和眸光掠过她的面容,轻笑道:“我确实打算多住几日,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

言讫,他拂袖转身,朝院外走去。

目光在他的背影上定格一瞬,顾清嘉收回视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顾景和对她的恶意比对武安侯的还大。

她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么?她怎么不知道。

待顾景和走远,武安侯沉吟道:“他如今势大,你们之间的关系若能转圜,将来你在朝堂上也多个帮手。”

“这话不必再提。”顾清嘉淡声道,“他与侯府不死不休,早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武安侯长叹了一声:“是啊,他恨我。他觉得是我的漠视害死了他的姨娘。”

他将视线转向顾清嘉:“你也恨我,是不是?你母亲走得早,我又常在外院,你在继母手底下吃了许多苦,九岁那年更是大病了一场。”

“都是陈年旧事,何必再提。”顾清嘉语调愈发冷淡。

“如今你的继母被困于佛堂不得出,能做的补救我都已做了,你还是不愿原谅为父吗?”武安侯喃喃道。

没有正面回答,顾清嘉轻笑了一声:“父亲多心了。”

原身便是死于那场大病,她是因武安侯的漠视以及对继室的纵容而死的。

得其身份,承其因果,她不可能替原身原谅罪魁祸首。

眼下她羽翼未丰,不过是暂且虚与委蛇。

待到将来,弑父之举,顾景和做得,难道她就做不得?

她绕过武安侯,抬脚迈入祠堂,从香盒中取出三炷香,就着烛火点燃,指尖微屈托住香柄,对着母亲的牌位行了一礼。

目光拂过祖宗牌位,她心下一叹。

武安侯千错万错,有句话却没有说错。她也曾想过与顾景和兄妹齐心,在朝堂上互相帮扶。

她大概是最了解曾经的顾景和的人。

那时尚且年幼的他只有一个朴素的愿望,那便是能有一番作为,给娘请封诰命。

让她能入祠堂,享后辈香火。

娘的死是他黑化的开端。

她知晓剧情,自然想救下一条性命。

若继续被困在侯府,顾景和的娘注定抑郁而终。她便想将她送走,像关照顾翡那样,为她也安排一条路。

可惜没能来得及,她终究是先一步病逝了。

顾景和也成了书中那个阴鸷狠戾的指挥使。

……

翌日,演武场。

顾清嘉身穿一袭对襟窄袖的绛色戎装,腰束玉革带,脚蹬玄色薄底快靴。

形如弯月的牛角弓偎在她手中,触手微凉,细腻的纹理在指尖流淌。

她腕伤已恢复得差不多,射上一两箭,倒是没什么妨碍。

若是长时间不练,技艺难免会生疏。

她挽弓搭箭,指尖扣紧弓弦,腕间发力将弓身绷成一道弯月。

“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去,正中靶心,箭羽轻颤。

“好箭法。”她身后有人抚掌赞道。

将弓放下,顾清嘉蹙眉转身。说顾景和阴魂不散,可真是没有错怪他,他就连走路都没有声音。

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我可没时间和你叙旧。”

顾景和身穿一袭玄色窄袖武服,闻言瞟了一眼手中的弓箭,抬眸笑道:“自然是来练箭的。”

“那你练吧。”顾清嘉拎着弓转身便走。

她实在不想同顾景和待在一块儿。可能是在尸山血海里浸淫久了,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令人脊背发寒的气息。

更何况他还对她恨之入骨,这样一条毒蛇盘踞在身侧,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刚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人道:“你的箭囊落下了。”

她微侧过身,低声道:“无妨,就放在那儿吧。”

言讫,她加快了脚步,此地不宜久留。

见她一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顾景和低低地笑了一声。

总是这样,顾清嘉眼里从来都容不下他。

在金尊玉贵的世子眼中,娘和他这样的出身卑微之人,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只会碍她的眼。

哪怕他已不是曾经那个饱受冷眼欺辱的侯府庶子,她依旧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倏忽间,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

【顾清嘉攥着卧单的指节泛白,在似乎永无休止的抵弄中再也承受不住,泪珠滑落。

你一边动作,一边扼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

她含泪看向你。】

顾景和眼眸微眯。

顾景和:她眼里没有我

春春我:听了这段限制文,你有受到什么启发咩[狗头]

顾景和:(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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