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出

从前谢亭曈也随师尊时修竹去参加过其他宗门的仙门大典,各家的流程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那几个环节,因此他对眼前正在进行的仪式也并不感到陌生。

谢亭曈从来就不是个能坐得住的性子。当年师尊在堂中讲早课时,他便耐不住枯燥时常走神,总是求关玄度帮忙打掩护。

关玄度那时虽总冷着一张脸,却还是会替他挡住师尊的视线。偶尔被时修竹抓了现行,两人便一同被罚去面壁思过。

关玄度自幼端正自持,最是恪守规矩,年少时受的责罚十有**都是被谢亭曈连累。每次面壁思过时,他总是绷着脸站得笔直,一言不发。谢亭曈就会笑盈盈地凑过去,从袖中掏出偷偷藏起的点心,掰开最大的一块塞进他手里。

谢亭曈思绪神游天外,只觉是自己在找罪受。好在他大师姐兰濯也不耐烦这些繁琐程序,大典流程走得极快。谢亭曈好不容易等到结束,立刻起身准备离开。

“谢师叔请留步。”旁边的沈梦书连忙道:“师尊特意交代,说您不愿公开表明身份,但几位主持事务的长老还是得知会一声。”

谢亭曈有些意外:“还要见长老?”

沈梦书唇角含着得体的浅笑:“是师尊的意思,望舒君也同意了。也没别的事,不过是让诸位长老认个脸熟,免得日后在宗内走动时生出误会。”

她说着侧身让开通路:“望舒君和长老们都在旁边的静室等着,离这儿不远。”

谢亭曈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两人沿着通路行去,不多时便到了。沈梦书在阶前止步:“谢师叔请。”

门自内开启。室内陈设雅致,关玄度坐在主位,手边茶盏氤氲着热气。几位长老分坐两侧,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坐。”关玄度抬眼看来,目光停留在谢亭曈身上,示意他在身旁的空位落座。

谢亭曈依言坐下。关玄度简单引见后,淡淡道:“今日请诸位前来,只为一事。亭曈日后在宗内行走,还望诸位多加照应。”

主管外务的赵长老温声问道:“这是自然。不知可需宗门提供什么协助?修炼资源、住处安排……”

“不必。”关玄度截断话头,“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几位长老交换了个眼神,戒律堂的严长老沉吟道:“既然望舒君已有安排,我等没有异议。”

室内一片静默。关玄度站起身:“既然如此,今日就到此。”

他并未多看众人,径直朝门外走去。谢亭曈见状立即跟上,身后几位长老拱手相送。

关玄度脚步微缓,侧首看向谢亭曈:“今日大典如何?”

谢亭曈见四下无人,顿时松懈下来,还是像以前一样没骨头似的往关玄度身上靠:“感觉又回到从前听师尊讲早课的时候了。”

关玄度身形微僵,随即不着痕迹地调整姿势,任由谢亭曈倚着:“累了?”

谢亭曈点点头,细碎的发在关玄度脖颈处扫过。

关玄度声音放得极轻:“那便回长风阁。”

谢亭曈倚靠片刻,又站直身,两人并肩而行。

关玄度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谢亭曈,谢亭曈接过,发现是一枚玉牌。

“这是什么?”

“新制的身份令牌。”关玄度道,“这些年来宗内规制多有变动,带着它,你在门内行走会方便些。”

谢亭曈眼睛一亮:“这么说,师兄同意我之后出门走动了?”

关玄度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仅限于宗门内。不能下山,不能动灵力。每日须准时回长风阁。”

他顿了顿,补充道:“师妹交代,要每日为你温养神魂。”

谢亭曈把玩着令牌,故意叹道:“师兄这是给我下了门禁啊。”

关玄度不置可否。谢亭曈将令牌仔细收好,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那我从前那枚旧令牌呢?如今在何处?”

关玄度沉默了一会儿:“在我这里。”

谢亭曈愣了愣,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以为那枚早就丢了,毕竟当年用着令牌的地方少,他不上心,常常随手一放就忘了去处,没想到关玄度还保存着。

关玄度继续道:“若是需要,回长风阁后便交还给你。”

谢亭曈压下心头悸动,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师兄知道我的性子,若是交到我手里,怕是没两天就不知丢到哪儿去了。还是请师兄继续帮我收着吧。”

关玄度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轻轻颔首:“好。”

二人行至长风阁外,暮色渐渐笼罩庭院。一个年轻弟子垂首立在廊下,见到关玄度走近,双手奉上一个食盒,声音带着几分紧张:“望、望舒君,宗主命弟子送来的。”

待关玄度接过食盒,那弟子连头都不敢抬,匆匆行了一礼便快步离去。

谢亭曈望着那弟子仓皇的背影,调侃道:“这就是我们望舒君的威名啊,看把人家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关玄度淡淡瞥了他一眼,提着食盒径直往谢亭曈房中走去。谢亭曈快步跟上,好奇地凑近:“里面是什么?前几日总是喝白粥,都没什么味道。”

关玄度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里面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还冒着温热的白气。

“不错不错,”谢亭曈看着盒中菜式,与关玄度一同布菜,“至少现在有油盐了。”

“你刚醒,饮食要循序渐进。”关玄度取出其中一只玉碗,“先把药喝了。”

谢亭曈把药喝完,二人皆落座。关玄度虽已辟谷,也还是陪着谢亭曈用膳。

膳毕,关玄度示意谢亭曈伸出手腕:“该温养神魂了。”

谢亭曈夸张道:“不是吧师兄,这才刚吃完饭呢,不让人消消食?”

“你想如何消食?”关玄度淡淡抬眼,“出去散步,还是与我切磋?今日在观礼台上拘了一整日,还不够累?”

谢亭曈闻言乖乖伸出手:“那还是算了。”

关玄度轻轻搭上他的手腕,灵力顺着经脉流动。谢亭曈舒服得眯起眼睛,昏昏欲睡,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

眼看就要往桌上栽去,关玄度轻轻托住了他的额头。

“困了就去歇息吧。”关玄度轻声道。

谢亭曈迷迷糊糊地应了,本能地在掌心中蹭了蹭,却再没有其他动作。

待他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谢亭曈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关玄度不知何时离开了。

这种事在以前也会偶尔发生,通常是在谢亭曈与关玄度熬夜复习功课的时候,关玄度叫不醒他就会动手把他搬到床上去。

谢亭曈没多想,他起身舒展筋骨,只觉神清气爽,身体上的沉重感一扫而空。闭目内视,修为才恢复到了筑基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元婴。

“算了,”谢亭曈不再想别的,“既然解禁了,该出门逛逛才是。”

谢亭曈推开房门往外走,他没什么目的地,便只是沿着路闲逛,七弯八拐地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

他正想找个人问路,就听到前方传来人声。绕过一处回廊,只见几个身着外门弟子服饰的人正聚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团团围住一个瘦弱的身影。谢亭曈心中生疑,隐在廊柱后静观其变。

为首的高个弟子一把夺过中间少年怀中的书,随手翻了几页,语气轻蔑:“云寻,就凭你也配去听讲学?这书该不会是你偷的吧?”说着便将书扔在地上。

“这不是偷的,是师兄给我的。”被唤作云寻的少年低着头,蹲下身想去捡书,却被另一个弟子故意踩住衣袖。

他嗤笑道:“哦?你倒是说说是哪一位师兄,我们认不认识啊?”

云寻沉默不语,那弟子见状继续道:“废物就是废物,连引气入体都费劲,还是老老实实去打杂吧!”

谢亭曈正要上前,却见云寻突然抬头,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怯意:“门规第二十七条,不得无故欺压同门。若被戒律堂知晓……”

“呵!还敢拿门规压我们?”高个弟子恼羞成怒,抬手揪住云寻的衣领,作势要打他。

谢亭曈缓步从回廊后走出,呵斥道:“住手。”

那几个弟子见到他,一时有些惊异。谢亭曈只穿着寻常白衣,高个子弟子不清楚他的身份,没敢妄动,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是……不知有何指教?”

谢亭曈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云寻面前将他扶起来,这才随口胡诌道:“新入门的弟子。”

那几个弟子交换了个眼神,高个子弟子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刚到筑基期的……”

他话音未落,突然出手向谢亭曈袭来。谢亭曈修为虽然还未回复,但身法犹在,身形微侧,轻巧的避开了这一击。

对方见一击落空,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变本加厉继续追击。谢亭曈被关玄度下了死令不能动灵力,只能闪躲。那弟子见他只守不攻,气焰愈发嚣张,招式也越发狠辣。

此处空间本就狭小,另外几个弟子又有意无意地封住去路,将谢亭曈往角落处逼退。眼看退无可退,谢亭曈把心一横,打算冒险动用灵力,想着回去关玄度罚他什么他都认了。

正欲催动灵力,腕间红绳突然泛起微光。其中暗藏的禁制立刻制住谢亭曈的动作,压住躁动的灵力,同时将周围逼近的弟子尽数震飞出去。

谢亭曈扶着墙喘息,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身旁多了一道身影。他侧首望去,正是关玄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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