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乖乖的做鹌鹑状,汇报解释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鹤隐身上。
鹤隐不愧是昆吾主峰的弟子,说起话来就是靠谱,规规矩矩的从微兰看到村落开始,从村子里的平常讲到浣衣妇、微生琛,条理清晰,脑子清楚。果然,批惯了温柔靠谱的皮,还真有点靠谱的味儿了。
远处还隐隐约约听得到血肉成泥、骨骼碎裂的声响,那是一场静谧的献祭,没有厮杀,只有绝望般的死亡。听到的人寒毛耸立,为了维持基本的体面,咬着后牙,因而鹤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愤恨。
云逍仙君神通广大、英明神武,不仅帮助他们重新设立了阵法,注意到了鹤隐说话的异常后,还设了一个隔音的阵法,众人终于从那令人胆寒的声音中渐渐回神。
鹤隐说:他们是直接看到了这个村镇,下来探查。来到了里的第一天,远远一看,这里的很像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但说不上两句话,就会发现,从他们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事情,被戏耍的云岑,摆在供奉台上的微兰蓁蓁,无论哪一点来说绝对称不上正常,尤其是在发现出不去后。接下来根据微生琛和浣衣妇的指示,他们相安无事,并且发现了只要不说自己是仙人修士一类的,村们就不会发疯,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极其热情了。但经历了今天晚上,他们绝对不会再自欺欺人的说:是这里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们而已。
鹤隐跟着仙君回来后也便发现了自己的灵力少了,他原本是刚到筑基,这会已经快要滑落了,看来是老槐树的缘故了,这一次真的要感激仙君。
处于外界的云逍清楚,这里是一个小空间,在其他的时辰打不开,也感知不到,而到了时候很容易就可以进来,在听了鹤隐的解释后,血月是特殊的,因为他进来后可以被称为村民的“怪物”才陆陆续续的出门,而现在几乎所有的“怪物”都聚集到了老槐树那。
而嫌疑最大的两个人,一个是傻子,神神叨叨的,估计是问不出来什么,但是可以试试探魂。而另外一个人着实可疑,几个弟子没多想,但他确实是明示了这个妇人,很是笃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线索,可以先去问问。
不过今晚就算了,外面那血肉模糊的景象着实是有碍观瞻,不是对凡人的鄙夷,只是作为一个正常的、拥有基本认知的修士,谁也不想看尸山血海。
天空的血月依旧冷冷的,大槐树彻底被尸山血海掩埋,看不出曾经的翠绿,也看不出老秀才讲仙魔大战时众人蹲坐着,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欢声笑语。
远远的,有人隐在黑暗中,没有参与进去那一场疯狂又安静的自杀,走进了既定的坟墓。他只是远远的望着那,满身的寒凉,如同木偶般,一动没动,静静的看着。最后也无影无踪。
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样升起来了。
雄鸡嗷的一声亮了桑,天边渐明,而后极天线一抹绯红映出,不多时,正赤如丹。尸山血海不见了,大槐树还是大槐树,悉悉窣窣的怪物也不见了,只有早早的起来,匆匆忙忙活于生计的百姓。
修仙之人不必睡眠,只需打坐就可恢复精力。因而云逍以及几名弟子都选择打坐度过晚上,只有浣衣妇没撑住七扭八歪的睡在了地上,但几人头埋得很低,但就是没醒,看来也不是在打坐。
清晨的光有些许的刺眼,灰扑扑的雀儿扑腾进了屋子,甩了甩脑袋,蹦跶到了云逍仙君面前,黑溜溜的小豆丁眼看起来有些呆,对着云逍仙君那张脸上去就是一口。小雀儿生性胆小,似乎没想到这是个活物,连忙拍打着翅膀,呼哧呼哧的扑棱着走了。
云逍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睡着,一抬头发现自己的脖颈酸痛的紧,趁着还没人醒来仰头扭了扭,又用手捏了捏,这才缓和了些。看了其他还在会周公的弟子,和七扭八歪的妇人相比也大差不差。
云逍轻手轻脚的起来,天光正好,他要去探一探微生琛。昨天听到名字的时候就很惊讶,他的大弟子就叫这名。这里的古怪的人不少,但知道些事情的人不多,疯子算一个,这个叫微生琛的算一个,疯子问不出来什么,微生琛要真的是他大弟子,很有可能也问不出来什么。
哎,明明他才是师尊,小兔崽子就知道忤逆,连宗门都不知道回去了。不回去宗门也不知道给他报个信啥的。鹤隐说微生琛在木匠铺,还是先去看看吧。
木匠铺二层算是个小阁楼,是一间精巧的小室,微生琛将能伸开腰。但屋内布置的极为风雅,四周挂了绘着锦绣山水的壁障,一道漆嵌屏风将室内隔做两面,临窗设有茶桌,正好可以看到石者河,也算是清秀。
老木匠醒了后,正好看到满身霜寒微生琛,这时节算不得冷了,老木匠一看就知道微生琛干啥去了:“又去哪个冰窟窿里蹲窝去了,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外面哪朵花迷了去了。”老木匠还想要再唠叨,但微生琛却没呛回来,事出反常,老木匠倏地愣住,眯着的老眼也瞪圆了:“真有花啊,看上谁了?”
说到这老木匠就激动:“你庄二嫂家的闺女,还是你许大娘家的,总不能是你林叔家的吧,那小丫头才多大,刚掉牙啊。”老木匠顿了顿,摇了摇头又点了一下,说:“你要是喜欢也行,早点定下来,到了年纪再成婚也是一样。”
微生琛听得忍无可忍,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没有花,我又不是变态,林二丫今年才七岁,庄二嫂家的兰芳和张家的张晦这月廿二就要成婚了,还有许大娘家的棠梨,人家也定了人家了,成天脑子里想不出仨瓜俩枣,尽想些异想天开的,做你的八仙桌去。”
“嘿,”老木匠气急,叉着腰就要骂,但又愣住了,想到了什么似的没骂回去,但又觉得胸闷气短,心里憋着一股气,难受的慌,大骂:“做个屁的八仙桌。”这小兔崽子,小王八蛋,王八羔子......
哎吆,气死老头我了。
微生琛看着脸通红的老木匠,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估计都有点吧,但微生琛没心情探究了,他抬头,清愣愣的问:“人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老木匠气的要发疯,微生琛这王八蛋还在这叭叭啥呢,转身就是一句:“爱死不死,都死了干净了算完。”什么人鬼妖魔的,都死了就干净了,还没这么多事呢。老木匠觉得再待在这里他会“英年早逝”,随即做了很正确的决定,转身就走,一点也不能停留。但还是敌不过声音传来的快,幽幽地传了一句“你的傀儡让他们带出去吧。”
老木匠顿时停住了脚,满脸通红的劲还没过去,顿时又变得略显沧桑:“你不打算走了?”老人的嗓音总是带着嘶哑的感觉,这会儿倒是清晰了不少,直愣愣的瞪着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平静了下来,说:“你怎么想的。”这么些年的筹谋不就是为了出去,他们的命注定了,可微生琛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他都不争取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多一层保障,”微生琛又挂上了如沐春风的微笑,任谁也看不出来前一刻还是冷若冰霜的人如何做到这一刻就是如沐春风的。老木匠不懂,看惯了变脸也就不稀奇了,但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也没有再刨根问底。
微生琛这人心思重,但是没坑过自己,算是有原则,他意思这次来的外人心眼挺好。傀儡是他的心血,几百年呕心沥血才做出来,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成了害人之物就本末倒置了。微生琛只是一线生机,但那群外人确实是可以安安稳稳出去的,的确比他保险。
“小琛呐,你先去买点早饭啊,”老木匠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脑筋转过弯来也就不再生气,直接使唤起来人来了:“要大包子,肉馅的,快去。”
云逍出来后看着阳光明媚、邻里和睦的百姓也有点恍惚,但还是没管太多,拦住了隔壁刘大娘。
刘大娘是个热心肠,看着小伙子长得俊俏,说话也好听。听说这个小伙子要找微生琛,她开始还没听明白谁,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木匠铺的小琛。说起来还顺路哩,木匠铺和早餐摊就隔着条小河,顺路的事。
刘大娘看小伙子长得俊,一个劲的夸,问他家住哪里可有婚配一类的,他记得鹤隐说过不能和这里的人提仙人,所以就随口糊弄过去了,然后得了一位妻子两房妾室三个娃娃。都这样了这位刘大娘还想着给他说亲呢。
幸亏路途不远,也幸亏这位刘大娘没入仙门,不然指不定那天就会有修士被念叨的入魔。
刘大娘还在唠叨,云逍已经在心里默念清静经了。
云逍转身,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随口敷衍刘大娘,但眼神黏在了那个身影上,有些期待他转身,但又有些胆怯。
微生琛出来买早餐,他在馄饨摊前和人打个招呼,就感觉有人注视他,目光灼热的不得不在意,遂转身看去。微生琛仔细瞅了瞅,终于发现个人,准确说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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