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很早，沈之庭带艾馥依看了一场有关功夫熊猫的电影，激动得艾馥依直喊哇塞。

想起艾馥依睡前说冷，大半夜又不自觉踢被子，沈之庭就去超市买了热水袋和暖宝宝。

做好这些，沈之庭就和艾馥依一起瘫在商场的按摩椅上，静待时间流逝。

“约会可真累！”艾馥依躺在沈之庭肚皮上，慢慢闭上眼。

熬到下午四点，沈之庭估算着回家刚好赶上晚饭点，就给艾馥依带上耳机催她起床：“睡饱了吗？”

艾馥依听到一首《好运来》，猛地睁大了眼。她正做梦自己和电影里的主角一样行侠仗义呢。眼看一巴掌正要朝反派打过去，面前的坏人突然变成沈之庭，她的重拳戛然而止。

反应过来后，她连连摇头，表示没睡够。

沈之庭看艾馥依准备闭眼把梦续上，从按摩椅上起身：“这椅子不符合人体工学，我们回家睡大床好不好？”

艾馥依也觉得沈之庭的腹肌硌得慌，点头同意。

J市市中心离沈之庭的家有点远。下午五点，沈之庭偷偷摸摸提着大包小包到家了。

季萍还以为是庄楠给沈之庭买的，心道这小子进展真快，都开始互送礼物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户口本到沈之庭眼前晃悠，开始试探：“什么时候去领证？”

沈之庭惊讶于老母亲的心急，下意识躲远：“妈，我跟她不合适。”

季萍满脸惊讶，只把户口本塞给沈之庭：“我不信。你不是约一天会刚回家？”

沈之庭没有丝毫犹豫，开始一本正经解释：“就是聊多了才发现话不投机。妈，庄同志人很好的，是我配不上她。”

“庄、庄同志？”季萍只在当年下乡才听过这种鲜红的叫法。她忍不住惊叫出声，“沈同志，请问你是如何在相亲时想出这种绝妙称呼的？”

艾馥依深以为然。就沈之庭这种情商，活该他母胎单身二十多年。

当事人却不这么想。

沈之庭像被砸晕了一样开心：“妈,你是我知音啊！‘同志’一出，多正式，多亲切。你们也觉得这词光读起来就热血沸腾吧。”

艾馥依摇头晃脑，以实际行动演绎什么叫【狗听了都摇头.jpg】。

季萍撤回一张户口本，脑子里浮现一个想法。庄楠这孩子真是好素养，就跟这无趣的傻子还能玩一天。

不愧是上市公司总经理！

季萍盯着户口本第二页看了好久，思考沈之庭究竟遗传了谁的情商。

嫌犯沈高超从沈之庭进门以后就没怎么说话。季萍看他毫无存在感，试图把他拉下水：“老公，你快说句话啊！”

沈高超一直坐在沙发上默默玩手机。突然被点到名，他心猛地一紧，脑瓜一转想到个绝妙的脱身之计：“我先去厨房备菜。”

父子真是一个德行。

季萍回过神，厨房已有水声潺潺响起。

她遗憾地叹口气：“庄楠你是别想了。我还认识一个单身的思政老师，应该跟你有共同话题，你明天去相相。”

“对了，文科生都比较感性。你先把户口本揣上，一拍即合直接领证也说不准。”几句话，季萍已经部署好明天的计划。

沈之庭疑惑的嗓音充满整幢楼：“可我是理科生啊。妈你别走，我想吃雪绵豆沙……”

季萍洋溢笑容的脸瞬间垮下：“你看我长得像不像雪绵豆沙？”

艾馥依想起中午自己搜J市美食攻略，网友们热心推荐雪绵豆沙、酥黄菜、拔丝地瓜、锅包肉，说是在东北餐馆点这些是对厨师最高的敬意。她就告诉沈之庭想尝尝这四道名菜。

沈之庭当时脸上有些不自然。想着艾馥依大老远来一趟东北不容易，也就硬着头皮点了。

没想到那饭馆厨师抡着大勺就出来找他们三个，那气势汹汹的眼神恨不得撕碎一切：“饭点正忙着，你们是来找茬的吧！”

所以他们仨才转而吃了江南菜。

艾馥依经过深思熟虑后想明白了，自己好像被网友们骗了。

她回过神，听到季萍嫌弃地命令沈之庭：“还不快去打发蛋白。你可别想着偷懒，必须手打才正宗。”

“好嘞。”

沈之庭麻利地给艾馥依四肢穿上手套和袜子，又隔着衣物给艾馥依贴上密密麻麻的暖宝宝，才跟着季萍去了厨房。

丝丝暖意逐渐渗透进艾馥依的每根毛孔，让她切实感受到人类把秋裤扎进袜子的踏实感。

那头厨房里，沈高超一家三口齐心协力，不到半小时就做好一桌丰盛的家常菜，包括但不限于沈之庭中午点的四大名菜。

艾馥依每样都尝了些，终于理解什么叫好吃到无语。

吃完晚饭，沈高超提议一家人去遛狗。沈之庭怕结霜的地面冻着艾馥依爪子，就替艾馥依拒绝了。

单身狗的冬天格外寒冷。

季萍希望有一个媳妇陪在沈之庭身边，一起抵御冬日的凛冽。

而不是一只狗。

她看家里俩狗打得火热，生怕明天再出幺蛾子，决定留下陪儿子突击演练明天的相亲预案。

沈高超看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出门，就独自出门消食了。

艾馥依穿着那件改造的黄色小毛衣，浑身暖宝宝摆得跟封印似的。她用两个黑黢黢的爪子紧抱着热水袋，蜷在沙发上看电视。

“好萌啊。”季萍的少女心开始泛滥，忍不住狠狠rua了几把，又拿手机拍了好多合照。

季萍抢过沈之庭的外套给艾馥依盖上后，又剐了边上的沈之庭一眼，“臭小子，你准备好明天和蒋芯聊点什么没？”

沈之庭冻得打了个激灵，仔细想了又想：“蒋芯是谁？”

艾馥依偷摸着给沈之庭提醒：

【吃饭的时候说过，蒋芯好像就是你明天的相亲对象。】

【成了就是你未来的老婆哦。】

季萍看沈之庭也狗狗祟祟的，感觉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

沈之庭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仍沉浸在微信中：

【一边去，小孩子不要乱八卦。】

【哦。】

艾馥依听话地把身体往沙发一侧撤。

季萍斜睨一眼，总觉得这俩崽子绕过自己在私下互动。

她掀开罩住艾馥依的外套，看到一只狗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抽象。实在是太抽象了。

然后，季萍看到毛茸茸的小家伙就这么水灵灵地滚下沙发，“咚”一声自由落体。

似是摔疼了，小家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艾馥依有些心虚。她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季萍。

季萍可没多想。讲道理，短视频里萌宠博主的宠物比这小笨狗聪明。

她把艾馥依捡回放到沙发，继续提醒儿子：“约会的时候可别一直看手机，多跟姑娘交流学术问题。”

沈之庭趁机转移老母亲注意力，他去书柜拿了本《电路分析基础》回来，试着商量：“要不咱来个明天相亲的情景演练？我先给您讲讲硬件基础知识吧。”

季萍：？

沈之庭翻到电路基本概念那页，跃跃欲试：“听您的，让我们愉快地交流学术问题吧！”

艾馥依听不下去了，索性正大光明打开手机视频软件开始看偶像剧。

季萍沉默了一下：“……你咋不讲马克思呢？”

沈之庭没听出话语中的阴阳，老实巴交回答：“我一毕业就把思政书卖了。要不您通知蒋小姐带一本，她肯定有。”

季萍被噎得无话可说。

算了，你这木头楞子就跟狗好好过吧。

“妈，你去哪？”沈之庭还在担忧接下去怎么聊，压根没看出老母亲不想管他。

季萍不是很想看到这糟心玩意，她准备跑路：“我手机没电了，去你屋里充会电，顺便给你换个厚实的棉被。”

相亲什么的，她实在是不想管了，爱谁谁吧。

她要去铺床冷静会。

客厅只空荡荡剩下两人。

艾馥依从沈之庭外套里摸出一个户口本，陷入沉思。

沈之庭明天去相亲，应该会被对面姑娘拉黑吧？

……

北风哐哐打着窗户。

沈之庭没穿外衣，准备回卧室拿一套。于是他知会艾馥依：“我先回屋，马上就回来。”

得到艾馥依回应后，他就向卧室方向走去。

越靠近卧室，沈之庭越感觉寒气逼人。他没由来打了个冷战。

走到卧室门口，里面响起一阵尖锐的爆鸣：“沈之庭，赶紧给我死进来！”

这动静之大，诱得楼下的艾馥依赶紧扔了热水袋，跑上楼去看热闹。

季萍倚在人体工学椅上，食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伴随每一声敲击，凝结的空气就多释放一丝紧张。

桌上，正静静躺着一个粉色的正方形铝箔袋，无声地传达着不满的控诉。

哦豁，自己凑单买的避孕套被发现了。

艾馥依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之庭躲在门外，用眼神示意两米开外的艾馥依进去熄火。

当初他也看到了这个避孕套，想着以后没准能用上，就顺手放进床头柜。

他仰起脸。

他恨呐。

当初为什么不把这东西丢掉。

艾馥依朝季萍所在的方向努努嘴，又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显。

我可不想往撞枪口。

沈之庭哀怨看了艾馥依一眼。

你惹下的祸事，没道理让我来背锅哇。

一时间，寂静无比。

沈之庭又偷瞄季萍一眼，看到老母亲铁青着脸，眼神锐利紧盯门口。

这感觉很熟悉，让他回忆起大学里老师点名提问的恐惧。

他捉住艾馥依，带她一起硬着头皮闯进门：“妈，怎么了？这么着急我还以为卧室起火了。”

“呵、呵呵呵……”

这么蹩脚的搭讪方式他沈之庭是用哪个脚趾想出来的？

季萍还在生闷气，一点就爆：“说说吧，你柜子里的东西怎么回事？不会是买着自个儿玩吧？”她把一个粉色的小包装朝沈之庭身上甩，“给你五秒，别给我瞎编。”

沈之庭满脸真诚：“我说凑单买的您信吗？”

说罢朝季萍丢了一个艾馥依，企图萌混过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艾馥依抬头看神色尤其糟糕的季萍，脑里自动生成上百种死法。

她装作很忙的样子，一秒八百个假动作，伺机脱身。

人、人类应该不咬狗吧？

季萍脸上大写的不信。她把脸埋进一大团黑色的毛茸茸里，啧了一声：“哦？那你倒是说说买什么东西凑单的。”

沈之庭沉默。要说是买卸妆水凑单，可就越描越黑。

其一，他不化妆。

其二，如果说是送季萍的礼物，怎么可能就送小样。

其三，九块九的卸妆水已经用掉了。

好没天理，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

沈之庭大脑飞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其实这是吃炸鸡用剩下的手套。”

“沈同志，你当我傻吗？”季萍捡起地上的粉色包装袋，反复揉搓后威胁，“我要不给你再叫个鸡，你用里面的东西吃给街坊领居看看？”

沈之庭当场噎住。

我滴娘，您不会怀疑我□□去了吧？

“别呀妈。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沈之庭为证清白，开始瞎编，“其实我有女朋友，这个东西就是那个用的。”

沈之庭想努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脸却红得像冬日的寒梅。

季萍不好糊弄，她追问：“那你怎么骗我说没对象？白天还去相亲。”

沈之庭故作忧心：“我女朋友还在A大上学，不想让父母知道她谈恋爱了。所以才让我瞒着所有人，怕泄露风声。”

季萍一下子就进入母慈子孝的环节，拉着沈之庭坐下：“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放心，我又不认识她父母。”

卧室开窗通着风，沈之庭却急得满头大汗。

张三李四？王五赵六？

啊啊啊，我女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眼睛瞟到一旁吃瓜的艾馥依，急中生智：“对！她叫艾馥依！”

“我看你魔怔了吧？拿一条狗的名字就想糊弄老娘？”季萍熟练地从衣柜里抽出晾衣架，“我还没老年痴呆！”

“妈，你误会了，我女朋友叫艾馥依。艾草的艾，馥郁的馥，依恋的依。”沈之庭谎话越说越顺口，“狗狗叫F1，就是特意用我女朋友谐音取的名字。”

艾馥依吓得从椅子上滚下来。

啊？我是沈之庭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