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毕，沈之庭给艾馥依重新封印好暖宝宝。

艾馥依很自觉钻进沈之庭怀中，她不知身体是冷是热，准备多吸些男人的阳气。

黑夜，万籁俱静时。

沈之庭嗓音低沉，试图传递朋友间的温情：“晚安，艾馥依。”

艾馥依猛吸一口冷气，嘟嘟囔囔的：“憋说话，困了。”

说罢卷走床上唯一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拱。

沈之庭只抢到一方被角，那直抵心扉的刺骨寒意让他彻底清醒。

他这小祖宗，东北话学得倒挺快。

艾馥依还在等沈之庭回复，没想到他真闭口不言。

即便盖得这么严实，艾馥依仍觉得有寒风悄无声息穿透衣襟。她咬着唇艰难开口：“沈之庭，我难受。”

床头马上亮起一抹暖芒。

艾馥依看着没有精神，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

橘黄色的灯光包裹着沈之庭的担忧：“要不要我再给你加床棉被？”

沈之庭把手搭在艾馥依鼻头，那里燥得已经出现干裂。

保暖的黄色毛衣已经湿透。艾馥依呼吸急促，就连喘出的气息都变得更加灼热。

一时间，沈之庭也分不清这热是捂的，还是艾馥依着凉发烧。他从小药箱拿出一只温度计，开始发愁：“这个到底插□□，还是胳肢窝？”

艾馥依还没神志不清，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抢过温度计，塞进嘴里后才安心昏过去。

36,37,38……

随着温度计的水银攀升到40刻度线，沈之庭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撕掉艾馥依衣服的暖宝宝，赶紧送她去医院就诊。

所幸晚上医院人不多。沈之庭顺利挂到急诊号，没多久医生就叫号了。

“请007号艾馥依患者到急诊科1号诊室就诊，谢谢合作。”

“艾馥依，到我们了。你再坚持一下，等医生给你开药。”

沈之庭抱着裹毛毯的艾馥依，赶忙走进诊疗室。

艾馥依虽然没来过医院，也在小说里见过大夫的看病流程。她坐在沈之庭腿上，病恹恹伸出一只手搭在就诊台。

见过陪孩子看病的家长，也见过陪对象就诊的情侣，急诊医生却是第一次见带狗来医院的。本着医生的良好素质，陈医生装作无事发生，只进行例行询问：“您的主要症状是什么？”

“就是发烧，暂时还没有咳嗽。对了，还有身体乏力。”沈之庭充当嘴替，把艾馥依的症状如实告知医生。

陈医生只抬了下眼皮，继续那NPC般的对话：“最近测过体温吗？具体是多少度？”

艾馥依看陈医生没有把脉的打算，就把手撤回，颤颤巍巍伸出四根指头。

“一小时前测过，已经烧到40度。”沈之庭看艾馥依精神不济，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医生，还需要再测一次么？”

面前回答问题的小伙子声如洪钟，哪有一点感冒的样子？反倒是那怀中的小狗脸色黑红，病恹恹的。

陈医生若有所思，索性跳过测温环节，直接上手摸沈之庭额头。

“你这也没病吧？”

医生一语双关，甚至怀疑这年轻人是来故意消遣。

“不是我病了，是她。”

沈之庭没注意医生不善的神色。他只怕延误治疗，把艾馥依烧成个傻的。

一直以来他都把艾馥依当一个朋友相处，以“人”的视角平等对待这只大熊猫。

就连艾馥依病了，也首先想着带她来市中心医院，用属于她的身份证来挂号。

他已然忘了在别人眼中，那只是不会说话的宠物。

陈医生自然也是这种看法。他打断沈之庭的沉思，准备谢客：“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小情侣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一环！”

一开始，陈医生只以为“艾馥依”这名女患者只是打扮男性化一些，直到他看见沈之庭的喉结。他先入为主，便认为面前的男人联合女朋友来作弄自己。

陈医生秉着悬壶济世的医德，用测温枪测量了患者的温度，又翻看艾馥依的眼皮。

“还真生病了。”陈医生能感受到男人眼中的担忧，语气稍缓，“宠物是不能吃人类感冒药的，副作用更强。你带她去宠物医院看吧，我这边给你签字，你拿着挂号单去窗口退费。”

沈之庭关心则乱，甚至没有反驳陈医生的批评。思忖良久，他决定采取陈医生的建议。毕竟从生物学的角度讲，艾馥依仍属于动物界。

沈之庭谢过医生后，就抱着艾馥依告辞。他打开地图软件搜索附近的宠物医院，打电话问了一个又一个。明明写着24小时急诊的宠物医院，打电话却无人接听，要么就是让他第二天九点营业后再去。

分秒必争的时间，沈之庭焦虑到额头沁出汗珠。

艾馥依看沈之庭还在苦苦寻找，艰难地吐出一口幽灵气。她用力抓住沈之庭的手阻止他拨通下一个电话：“找庄姐姐，这块地方她熟！”

“哪个庄姐姐？”沈之庭讲话不过脑，在脱口而出的下一秒，他高兴得红光满面，“那我问问庄同志！”

怕庄楠这会已经歇下，沈之庭首先发了一条微信试探：

【在吗？】

几乎下一瞬，沈之庭就收到庄楠的回复：

【咋了老弟？这才几小时不见，就开始想姐？】

既然没睡那就好办。沈之庭顾不得自己被调戏，直接拨通庄楠的电话：“姐，你知道市中心有哪个宠物医院现在营业吗？最好离市中心医院近些。”

沈之庭确实是问对人。

庄楠也不废话，直接把地址发过去，嘴里也没停：“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服务态度不错。我现在打电话让他去开门，你直接往那去。”

有庄楠的保证，沈之庭放下心，直接打车带艾馥依前往很贵的宠物医院。

出租车司机笑眯眯搭话：“‘很贵的宠物医院’，这名字简单粗暴，一听就很贵。”

或许这只是老板吸引顾客的一种起名手段吧。

沈之庭没养过猫狗，自然不了解宠物医院的暴利。艾馥依无精打采的，他也没心情闲聊，只心不在焉回了一句：“没办法。”

司机在心里暗叹，这届年轻人真腼腆。他猛踩油门，超速拐过几条隐蔽黑暗的小路，在一个胡同口停下：“地方到了。”

胡同两侧老墙高耸，只在那狭窄幽深的尽头透出一丝微弱灯光。沈之庭委婉质疑：“真在这？”

“这都按导航开的。”司机只想尽快逃离这黑布隆冬的鬼地方。他赶紧在手机划拉【到达目的地】，佯装i人挥手微笑，并模仿社恐的语气告辞。

沈之庭打开地图软件确认地点后，径直走进这片被黑暗笼罩的空间。

“黑窑胡同69号。”沈之庭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核对了门牌号，“就是这里。”

暗黄色的灯光溢出门外，勾勒出沈之庭修长的身影。他正打算敲门，一只打着哈欠的黑猫翻着白眼朝门口走来。

黑猫看着像是刚被吵醒：“喵喵喵！”

它骂骂咧咧用爪子转动门锁。在确认门打开后，它又在人类惊讶的注视下，翘起尾巴骄傲地隐入黑暗。

“这黑猫难不成是这医院的门卫？”沈之庭进门后把门关上，室内的白炽灯同时亮起。

前台走出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他随手从衣架扯下一件白大褂披上，对着空气慵懒开口：“值夜班期间玩忽职守，明天你猫条没了。”

刚才的黑猫突然又迈着小短腿出现，声音都夹起来：“喵喵喵~”

很明显，这娇是冲医生宋尧撒的。猫又对着沈之庭指手画脚一番，慌乱喵几十声，好像在控诉什么。

宋尧用手轻推眼镜框，极尽资本家的剥削：“那我不管，门是客人关的，就算你没做好本职工作。”

他又转头看了沈之庭一眼，语气不善：“就是你请动庄楠大半夜摇人？头发做得都没我好看，嘁。”

沈之庭摸了摸自己的平头，轻咳一声：“那个，您是今晚的主治医生吗？”

他有些怀疑，庄同志推荐的这位，是正经人不？

宋尧继续轻哼：“没看我工服都穿上了，难不成你还指望刚才那只蠢猫来给你家宠物看病？”

宋尧掏出一只测温枪靠近，跳出的温度让他瞪大眼：“四十二度！你怎么照顾的！”

他一把抢过沈之庭怀中的小黑狗，面色更冷：“高烧这么久你还捂毛毯，不怕她直接嗝屁吗！”

沈之庭想陪同跟进诊疗室，却被黑猫拦住。

门卫猫轻车熟路把诊疗室的门关上，又推了一把塑料凳堵在门口，径直坐了上去。

“喵。”

话毕，它还挑衅着舔爪，十分欠揍。

人，你不能进去。

宋尧的翻译穿过铁门传出：“我治疗的时候不喜欢被闲杂人等打扰。放心，一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宠物。”

沈之庭也选择相信医生。等待的时间最漫长，他试图与黑猫沟通打发时间：“猫，你有名字没？我能不能叫你警长？”

警长立马叛变，它跑到前台拖出一个纸箱，把自己珍藏的战利品分给沈之庭享用。

“咪~”

人，这是你给我起名的奖励。

等主人工作完，我就要把我的新名字告诉他。嘿嘿嘿。

沈之庭好奇打开那散发腥臭的纸箱，整个人都不好了：“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