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学？”文珊惊讶一瞬，蓦然想起那天卢康醉酒后跟牌友的谈话，惊恐，“曹老师，我没有要休学！我没有要休学！”

“我知道，我知道。”曹久久忙拉住她的手臂，紧紧握着，“文珊，办理休学手续需要学生本人同意，你的父亲昨天说会找你签字。”

“我不签字！”文珊有些失控地吼道。

“文珊，你冷静点！”曹久久想过文珊会激动，但没料到她会这么大反应。她拉文珊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将办公室门反锁，坐在她身侧，“文珊，我放你一天假，你可能需要回家一趟。”

“我不回去！”文珊毫不犹豫地说。

没用的，回去也没用，卢康不会松口，他只会逼迫她签字，至于张慧，文珊没敢想。

女孩的手在颤抖，水杯里的水洒出些许，曹久久拿走水杯，用力握着女孩的手，沉默良久，说：“文珊，如果你想继续安稳地上学，这件事不能拖。”

“学校这边，我会处理，你放心，你不同意，没有人能让你休学。”

文珊手指蜷缩着，咬牙忍下心中极度的恐慌和愤怒。

上课铃打响，有其他老师回来了，发现门被反锁，站门口催促，曹久久抓紧文珊的手，想再劝几句，文珊霍地站起来：“老师，我回去上课了。”

不等曹久久说话，文珊夺门而出，迎头撞上等在门口的李今樾。

“文珊——”

女孩垂着头大步从他身侧走过，没理人，李今樾眉头一跳，默不作声跟上。

这节课是语文课，依旧是大嗓门的苏老师，她激情满满地介绍完自己，课上一半，视线瞥到后排三人，有些惊讶。

真是罕见，没一个睡觉的，孩子们长大了，知道学习了啊。

苏老师的嗓门愈发激昂，后排三人面色绷紧，心思各异。

文珊双手放课本两侧，手指死死捏着页角，头低垂，双唇紧抿，怒火在胸口翻腾倒海。

让她休学？休学后呢，在家干活？

如果真是这个理由，那一开始卢康就不会松口让她上高中，更何况这学期学费都交了，按卢康的性格，这笔帐不可能不会算。

文珊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抓住页角，单薄的纸张瞬间撕裂，刚才在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涌出。

那天卢康带牌友到家里吃饭，说要给她定亲。

巨大的恐慌再次充斥文珊的脑海，她咽了咽干疼的嗓子，双手用力到颤抖。

不会的，张慧当时拒绝了，卢康也说不会让她早嫁……可，到底为什么呢？

卢康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没有便宜可占的事不会做，可她休学对卢康到底有什么好处？还是谁许了他什么好处？

念头再起，文珊想到一个人，卢杰。

“哗啦——”

书本撕裂声和下课铃声同时响起，不等苏老师喊下课，文珊猝然跳起来。

“珊珊？”一节课都在想怎么从某绿茶身上找回场子的楚小雨终于察觉她不对劲。

李今樾眼疾手快，将文珊拉坐下，死死握住她的手臂。

“下课。”苏老师没计较，大步离开教室。

“文珊。”李今樾侧身，轻轻唤她，“不舒服？”

“我去找卢杰。”文珊脸色铁青，站起来往外走。

李今樾似察觉到什么，连忙跟上去，楚小雨愣了下，也追上去。

尖子班二班此刻刚排完座位，屋里乱哄哄的，桌椅书本到处都是，文珊直冲冲闯进来，也没人察觉异常。

“卢杰！”文珊环视四周，找到卢杰，一股脑冲上去。

卢杰正和新同桌聊天，斯斯文文的模样：“……这次期末考试还挺难的，我读题时差点睡着了，幸好被监考老师叫醒，不然就交白卷——文珊？！”

卢杰看到文珊惊讶一瞬，猜测到她来的原因，眸中的得意稍纵即逝：“珊珊？你怎么来了？是有事想找哥哥帮忙吗？”

文珊暴怒，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咬牙问他：“是不是你让我爸那样做的？”

卢杰无辜说：“什么？珊珊，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怎么，敢做不敢当？”文珊冷声，“也对，你敢承认什么呢？你只敢背地里告状，给别人造谣……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只会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文珊！”卢杰脸色骤沉。

二班班长看到俩人的争吵，走过来问情况。

卢杰推了下眼镜，表情恢复自然，死死拽住文珊的手腕，温和地笑着：“没事，班长，我妹妹找我有点事。”他警告地瞪文珊一眼，嘴角依旧挂着笑，“走吧，有什么事跟哥哥出去说。”

文珊挣扎：“凭什么要出去说，有本事你——”

“文珊！”卢杰手上力道猛地用了，威胁道，“你不是想让哥哥帮你吗？我们出去说。”

想起自己可能面临被卢康逼迫休学，剩下的话语全都哽在喉咙，文珊身体僵硬，脸色青白地任由卢杰拉着出教室。

等在教室外的李今樾和楚小雨一看见文珊如此，神色大变，楚小雨冲上去猛地推开卢杰：“你干什么？！”

卢杰被推踉跄后退几步，瞅了眼将文珊护在身后的楚小雨和李今樾，冷冷一笑，走到廊道尽头偏僻位置，朝文珊说：“珊珊，不是要我帮忙吗？”

文珊咬牙，从李今樾和楚小雨身后站出来。

“珊珊。”楚小雨拉住她，她不知道文珊要和卢杰说什么，只知道文珊现在这副模样，让她担心，“我跟你一起过去。”

文珊紧抿着唇角，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珊珊……”楚小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今樾拦住。

他对文珊说：“别怕，我在这里等你。”

文珊朝两人点头，走到卢杰面前：“你是不是让我爸给我办理休学？”

卢杰恍然大悟般“啊”了声：“原来是这事啊，二叔来学校了？”

廊道角落隔墙就是楼梯口，来往人不算少，文珊压低声音，怒道：“是不是你怂恿的？！”

“不是。”卢杰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我只是随口说了句，你在一中上课，会耽误我学习，谁知道二叔竟然给你办休学，真让人意外啊。”

他好奇般问：“对了，休学手续办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忙？”

“帮你妈！”文珊彻底忍不住，直接开骂。

卢杰冷哼：“文珊，我说过，你能不能在这个学校上学，我说了算！”

文珊强忍怒火：“你到底想怎样？”

卢杰上下打量她，眼神轻佻：“上次你打了我，我要讨回来，站在这，任由我打两巴掌，然后向我下跪道歉，以后在学校见到我，老老实实叫一声哥。”

他视线往旁瞥一眼：“还有你那所谓的朋友，断了！”

文珊被气笑了：“卢杰，你他妈做梦呢！你真以为我过来是向你求情的？我说过，我文珊能不能在一中上学，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你以为你回家挑拨离间几句，让我爸逼迫我休学，我就会向你妥协吗？你以为这点伎俩，我就会服输吗？卢杰，你也就只有这些手段了，跟你的人一样，愚蠢又让人恶心！”

卢杰眸光骤冷，怒火充斥脑海，巴掌高高扬起，狠狠地甩过去——

“文珊！”

“珊珊！”

眼前的巴掌没有落下，李今樾眼疾手快扼住卢杰的手腕，高大的身躯将文珊挡在身后，楚小雨则上前把文珊抱在怀里，眼睛死死地瞪着卢杰。

“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卢杰倒抽一口气，下意识挣脱，却纹丝不动，他皱眉刚想破口大骂，却见眼前的男生黑眸冷洌，不含丝毫感情地冷冷注视着他。

或许是有人保护，此刻面对卢杰，文珊心头第一次涌现出委屈，想起往日被陷害，污蔑，骚扰，嘲讽，打压……种种情绪在脑海翻涌，文珊咬牙切齿朝卢杰喊：“卢杰，我告诉你，我今天来是找你算账的，从小到大，你对我的欺辱，骚扰，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想让我向你下跪道歉，任由你打巴掌？我呸！”

“你不是喜欢立富二代官二代人设吗？我现在就去你们班里，我把你干的破事，你的真实情况通通给你说出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卢杰就是个贱人！”

卢杰动弹不得，听着文珊的骂声，讥讽道：“文珊，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继续上学，但我也说了，你能不能继续上学，二叔会不会逼迫你签休学手续，我说了才算。”

李今樾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卢杰看向文珊：“你说我从小欺辱你，你受尽了委屈，可有人为你出过头吗？或者说，当你告状时，有人相信你过吗？你说要把我做的事说破，无非是想让二叔二婶知道，可是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文珊脸色顿时煞白，她清楚，张慧和卢康不会相信的。

“想知道为什么吗？”

文珊盯着他，嗓音干哑：“为什么？”

卢杰没回她，瞥向李今樾：“松开。”

李今樾看了文珊一眼，面无表情地松手，身子往文珊那里侧了侧。

卢杰揉了揉酸痛地手腕，朝文珊恶劣地笑道：“因为他们收养你，就是为了给我养童养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