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4 书里的秘密与试探

苏皖把那本《本草纲目》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却接连三天也没翻开。不是不想看，是每次看到它，就会想起诊室里那段慌乱的场景，想起陆时衍揽住她腰时的触感和神情，脑子就会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直到第四天，她赶完一个脚本，实在闲得无聊，才终于拿起了那本书。书页泛黄，纸边有些磨损，看得出来是本有些年头的旧书。她轻轻翻开，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合着中药香扑面而来，和陆时衍身上的那种药香味道很像。

书里密密麻麻地写着批注，字迹清隽，和高中时陆时衍写在纸条上的字体一模一样。有些批注是对草药功效的补充，有些是自己的心得体会，还有些地方画着小小的草药图谱，笔触细腻，看得出来笔记做得很用心。

苏皖一页一页地翻着，越看越入迷。她发现陆时衍的批注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很有趣的比喻和图示，比如“甘草味甘，如雪中送炭，调和诸药”“薄荷性凉，似清风拂面，提神醒脑”，和她段子里的比喻风格有些相似。

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一张小小的纸条从书页里掉了出来，飘落到地上。

苏皖一愣，赶紧从地上捡起纸条，纸条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麦克风，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苏皖的专属灵感库，不许偷看。”

字迹是陆时衍的，带着少年时的青涩，和书里的批注字迹对比，能明显看出时光的痕迹。

苏皖的心猛地一颤，她认得这张纸条，这是大学时她送给陆时衍的。那时候她总爱写段子，思路却经常卡壳，陆时衍就开玩笑说要给她建一个灵感库，她就画了这个麦克风纸条，贴在他的笔记本上。

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还当成书签夹在了这本《本草纲目》里。

苏皖的睫毛像蝴蝶振翅般轻颤了颤，心里像被洪水猛兽撞了一下，有些疼又带着些许心酸。原来，他也没有忘记过去的那些小事。

苏皖拿着纸条，犹豫了很久，还是拿起手机，给陆时衍发了一条消息：“陆医生，你这本书里夹着一张纸条，我翻阅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消息发出去后，她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过了大概十分钟，陆时衍回复了：“应该是以前夹进去的，如果介意，拿出来就行。”

他的回复依旧简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苏皖能想象到，他看到这条消息时，可能也和她一样，想起了过去的点滴。

“当然不会介意，”苏皖回复道，“就是觉得挺意外的，没想到你还留着。”

“随手夹进去的，忘了拿出来。”陆时衍的回复依旧像是在掩饰，可苏皖却觉得，这掩饰背后，或许藏着的是和她一样的对过去的缅怀。

“对了，”苏皖鼓起勇气，又发了一条消息，“书里的批注是你写的吗？有些比喻还挺有意思的，我能不能借鉴一下，写进段子里？”

“可以，随便用。”陆时衍回复得很快，“不过，别把中医的形象塑造得太离谱就行。”

“放心吧，我可是很专业的！”苏皖回复道，还加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苏皖看着那张纸条，心里那股莫名的拉扯感更加强烈了。他明明记得她的做事风格，连一张她送的小纸条都保存得好好的，却又不肯承认；他对她温柔耐心，却又始终保持着距离。这种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既忐忑不安，又总是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是否也像她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苏皖开始认真研究起《本草纲目》里的批注，偶尔会把自己构思的段子发给陆时衍看，让他帮忙“把关”。

陆时衍每次都会认真回复，指出哪里写得不符合中医常识，哪里可以改得更有趣。有时候，两人会为了一个段子的细节争论起来，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为了一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却又乐在其中的日子。

这天，苏皖写完一个关于“陈皮”的段子，发给陆时衍看：“陈皮，年轻时是橘子皮，年老了是养生神器，就像有些人，年轻时调皮捣蛋，老了却成了靠谱的人——比如陆医生你。”

发完之后，苏皖的心里有些紧张，怕他觉得她在调侃他，又怕他看不出她话里的试探。

没过多久，陆时衍回复了：“段子不错，不过，我年轻时也不调皮捣蛋。”

后面跟着一个“挑眉”的表情。

苏皖看着那个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他还是老样子，一点都经不起调侃。

“怎么不算呢？”苏皖回复道，“高中时你还和我一起翻墙去吃烧烤呢，那时候也没少被老师批评吧？”

提到高中时的事情，陆时衍的回复慢了下来。过了几分钟，他才发来一条消息：“那时候，是挺疯的。”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苏皖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涩。那时候的他们，多好啊，没有误会，没有隔阂，只有纯粹的快乐和能直接说出口的心意。

“是啊，挺疯的，但也是真的开心。”苏皖回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挽念与怅然。

这次，陆时衍没有再回复。

苏皖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些失落。她知道，提到过去，他还是会回避。他们之间的那道坎，不是靠几句试探就能跨过去的。

可她不想放弃。她想起高中时，陆时衍为了帮她抢脱口秀演出的门票，找人帮忙抢票；想起他为了让她开心，陪她做了很多离谱的事情；想起他送她麦克风钥匙扣时，眼里满是和她一样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那些星星点点的记忆，像满月时的月华一样，照亮了她的心海，也让她想为了这个人再勇敢一次。

她收起手机，重新拿起《本草纲目》，继续翻看。翻到最后一页时，她发现书的封底内侧，写着一行很小的字，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来：“愿你永远笑得灿烂，如陈皮般，历经岁月，依旧芬芳。”

字迹是陆时衍的，和书里的批注字迹一致，应该是后来写上去的。

苏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写给她的，她用手指轻轻拂过这行字，笑着说：“会的，我们都会的。”

陈皮需要经过岁月的沉淀，才能变得温润芬芳；而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也需要经过时光的打磨，才能褪去误会的尘埃，重新焕发生机。

她不知道答案，却心里却有了一丝笃定。她会慢慢等，慢慢靠近，直到他愿意放下防备，愿意和她再次坦诚相对的那一天。

而陆时衍在收到苏皖最后那条消息后，也放下了手机。他坐在诊室里，看着窗外的艾草，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他也很怀念当年的日子，很想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可他又怕，说了之后，会再次伤害到她。

八年的时光，改变了很多事情，也让他们都变得不再像当年那样勇敢那样洒脱那样不顾一切。有些话，需要时机，有些感情，需要沉淀。

他们之间，像慢火熬制的汤药，需要耐心等待，才能熬出最醇厚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