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这一连串话下来，这下倒是换沈长清愣住了。
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夫人到底误会了什么，他连忙拉住了眼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母亲。
沈长清抚了抚额，语气无奈道，“娘，你去问云相夫人这些做什么？”
他就是闲着无聊想打趣一下陵渊，这种没影的事自然也不好对沈夫人解释。
“你好歹也是将军帐下出谋划策的军师，怎么像是榆木脑袋一样。”
沈夫人顾不上优雅地白了他一眼，“少给我明知故问，喜欢人家小姐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男人一点！”
沈长清，“……”
完了，他娘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对沈夫人强调道，“娘，我没有喜欢云相二小姐，你误会了。”
沈夫人略微转过身，一副懒得听他说的样子，摆了摆手，“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沈长清，“……”
看来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他抹了一把脸，语气格外认真道，“娘，我说真的。其实是陵渊跟云相二小姐看对眼了，你可千万不要多做什么，到时候我跟陵渊兄弟都做不成了。”
沈夫人又转过脸，含笑地点点头，“好，娘知道了。”
没等沈长清松出一口气，她顿时又变了脸色，阴恻恻地瞪着他，“想编排故事敷衍你娘我，沈长清你还太嫩了点。”
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自家儿子说没说慌，是不是在编排故事，端看他脸上神态和小动作，沈夫人自信自己绝对能一眼看出。
沈长清感觉自己从小到大面对自家母亲时的头疼病，又开始犯了起来，“……娘，你放过你儿子吧。”
沈夫人就当自己没听见般，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慢悠悠地喝进了嘴里。
*
云娆坐在凉亭里，欣赏地看着正中央水榭台子上正在演出的歌舞表演。
耳畔的琴声悠扬婉转，台子上身姿曼妙的舞娘们配合地甩动着手上柔软的水袖，身若拂柳，舞步翩跹，看着仿佛步步生莲般。
大型的视听盛宴。
云娆突然想起曹植《洛神赋》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一曲既罢。
云娆回过神，就听到坐在主位上的永安郡主突然开口提议道，“本宫府上的海棠今日盛妍，如此良辰美景，素来听闻都城各府上的公子贵女文采斐然。何不以‘海棠’为题作诗，也让在座一睹各位公子贵女的才华?”
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她就知道，古代的宴会上果然是少不了才艺比拼这一出的重头戏的。
等下该不会轮到她吧?丞相府二小姐可是在都城素有才女名气的。
云娆借着喝茶的功夫挡住了自己的脸，一颗心却是不自觉地往下沉了沉。
不过说到海棠花的话，她印象中最深刻的应该是苏轼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以及李清照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了。
还有就是《红楼梦》里林妹妹的“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但这是能被她拿来主义的吗？
云娆丧气地想着，她应该不至于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做文抄公的吧？这样她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这样子能够崭露头角的好机会，各府的公子贵女自然不会错过。
更何况这样邀请小辈的赏花宴，说白了同样也算是一场相亲宴，所以在座的公子贵女都还挺踊跃地那在即兴作诗，挥洒才华。
“我们娆儿可也是都城有名的才女。”
云相夫人转回头，眼神慈爱地看着一直端坐在身边的小女儿，笑意盈盈地道，“若是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将诗句写在纸上，届时让丫鬟去台子上帮着念就是了。”
云相夫人的这一提议，不但让她作诗，还得要亲笔写纸上，救命啊……
云娆心里简直是欲哭无泪了，面上还是继续保持着温婉端庄的模样，浅笑地摇了摇头，只是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或许是从小就缠绵病榻，云相夫人也知道自家小女儿一贯就看淡名利，不喜出头，见她不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都城人杰地灵，又是天子近前，官宦府上的公子贵女自小就浸润书香，风采自然也是昭国内的佼佼者。
一轮轮的赋诗作词下来，再加上称颂叫好的鼓掌声，一时间把整个郡主府后苑的气氛都炒热了。
“小女是周御史府上的次女周锦兰，也有一诗，在这里献丑了。”
清脆婉转，仿佛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云娆抬眸看过去，就见到此刻的台子上正亭亭玉立着一位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襦裙，容貌清丽脱俗，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
窈窕淑女呀，云娆忍不住感慨道。
而后看着这位周御史府上的小姐吟完诗后，突然直直地向着自己待着的这座亭子看过来的视线，她的眉心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跳。
该不会……
果不其然，下一秒云娆就听周锦兰继续用着她婉转动人的嗓音说道，“锦兰素来听闻云相二小姐名动都城，文采斐然，心上也是仰慕得紧，现下希望能够讨教一二？”
她就好好地坐在亭子里喝茶，招谁惹谁了，她怎么就非得点名自己？
云娆顿时一阵头大。
“你爹爹在朝堂上一贯和周御史的政见不合，这位御史小姐倒是把火烧到你头上了。”
云相夫人淡淡地说道，惯常柔和的声音也有点冷下来。
也就是说自己得硬着头皮上了。
云娆心下叹气，好在还只是吟诗作对，要是什么琴棋书画比拼，她就只能给丞相府丢大脸了。
“周小姐言重了。”
飘着轻纱的一处凉亭里，随后响起了少女仿佛微风拂过湖面般，温声细语的嗓音。
云娆从位子上站起身，摆手婉拒了秋月准备扶她的动作，微敛裙角便娉娉袅袅地走出了丞相府的这处凉亭。
“非是云娆不愿作诗。”
云娆对着永安郡主的方向微福了福身，温柔地浅笑道，“只小女近来偶得了一册诗集，在上面有一首吟海棠的诗，实在让人惊为天人，我自知比不过。”
云相二小姐的才名放在那里，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作不出诗，或是露怯了。
永安郡主素来喜爱附庸风雅，被云娆这么一说，她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本宫倒是开始好奇这首能被云小姐惊为天人的吟海棠诗了。”
云娆的目的达成，自然是毫不迟疑地把《红楼梦》里林妹妹的那首《咏白海棠》给念了一遍。
毕竟她自己其实也是挺喜欢的。
永安郡主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忍不住拍手称好，“果真是首好诗，风流别致，妙极。”
云娆微低着头，只抿唇柔柔地笑了笑。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出自曹植《洛神赋》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出自苏轼《海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出自李清照《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出自曹雪芹《红楼梦》里林黛玉所作《咏白海棠》
点评林黛玉所作《咏白海棠》的“风流别致”，同样出自《红楼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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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