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原本以为星澜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官家却说乔钧不同意,强扭的瓜不甜,赐婚一事就此作罢,他不由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坤宁殿便彻底发作。
“岂有此理!”太子一把扫过桌上的描金茶盘,玉制茶宠“哐当”撞在盘龙柱上,碎成几瓣,“乔钧那个老匹夫简直不识好歹!孤愿意娶他女儿,是给他天大的脸面,他竟敢拒婚!”
“看来乔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昭华公主冷笑道,“皇兄何必跟他们置气,软的不行,咱们就来硬的。”
太子挑眉看向她:“你又有何妙计?”
昭华公主笑容阴森:“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届时乔家为了遮丑,再不情愿也得把人送到东宫来。”
太子的眼睛霎时亮得像两团鬼火,猛地捏住她的下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丫头一肚子阴沟里的算计?”
昭华拍开他的手,捋了捋被弄乱的鬓发,语气十分矫揉造作:“为皇兄分忧,我岂敢不尽心。”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太子似笑非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别以为孤不知道,你是想借我的手来铲除眼中钉。”
昭华公主的脸瞬间涨红,有些恼羞成怒,“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稀罕管你的闲事?”
“孤也没说不愿意。”太子的目光在虚空中描摹着星澜的模样,变得浑浊而贪婪,“乔星澜性子是野了点,但那张脸确实勾.人,孤早就想尝尝她哭起来是什么滋味。”
皇后盘着手里的七宝佛珠,出言提醒:“此事只许成不许败,只是宫中守卫森严,下手不易。”
“那就等她出宫时,派人把她绑了!”太子想当然道。
昭华公主摇头,“不行。萧烨每天都会在宫门口等她下值,亲自护送她回府,对她宝贝得像眼珠子似的,根本没机会下手。”
太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萧烨?孤会怕那个庶子?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昭华公主谨慎道:“萧烨固然不足为惧,但此事毕竟不光彩,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太子被她说得不耐烦,一脚踢翻旁边的绣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昭华公主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合掌一拍:“有了。下月初五便是春蒐,全京城的王公贵族都会参加,医官院也会随行。到时候大家顾着玩乐,场面混乱,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太子闻言,脸上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露出兴奋的神情:“好主意!春蒐人多手杂,就算出点什么事,也不容易查到我们头上。”他搓了搓手,仿佛奸.计已经得逞,“猎场山高林密,随便找个山洞就能成事。到时候人喊马嘶的,谁会注意一个医官的去向?”
皇后捻佛珠的手终于停了,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个法子妥当。既避开了宫人的耳目,又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看着太子和昭华公主,语气严肃地叮嘱:“你们一定要周密筹划,万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
四月初五的晨光像融化的金液,泼洒在京城通往皇家围场的官道上。
春蒐的队伍如一条长龙,从朱雀门延伸至城外,旌旗猎猎间,甲胄的寒光与锦绣的华彩交相辉映。
据《周官》记载,春蒐是古代天子诸侯春季狩猎之礼,兼具习武练兵与祭祀祈福之意,本朝延续此制,场面愈发隆重。
队伍最前端是官家的玉辂,六匹雪白的骏马拉着鎏金车厢,龙旗在风中舒展;紧随其后的是太子与诸王的朱漆马车,五马牵引,车厢帘幕上绣着各自的封号,彰显着尊贵的身份。再往后,公侯伯爵的车驾依次排开,规格逐级递减,直至六品以下官员的青帷马车。
乔家是名门望族,乔钧又官至一品,地位仅次于皇室宗亲,此番乘坐的是由四匹枣红色骏马拉的轩车,车厢宽敞,铺着厚厚的软垫,即便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车厢内也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星澜本可以乔家嫡女的身份出席,但她坚持要作为七品医官随行,便只能坐着一辆简陋的青帷马车排在队伍最末尾,其他医官见她一个娇滴滴的世家小姐却甘愿与他们共患难,愈发对她刮目相看。
萧烨怕星澜晕车,不顾众人的眼光,从队伍的前端来到末尾,骑马伴在星澜身侧,隔着车窗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清润的声音透过车帘传进来,带着温和的笑意,冲淡了颠簸带来的不适,在萧烨的陪伴下,星澜觉得这段旅途似乎也没那么煎熬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行进了两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皇家围场。
官家先率领群臣行了敬神祈福、告天示祖的祭祀礼仪,又说了好一番君臣共勉的长篇大论,才放众人回营帐换骑装。
贺逸舟早已按捺不住,火速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骑装,腰间挎着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他寻觅了一圈,终于在星澜的营帐前寻到了萧烨,急切道:“找了你半天,你老围着乔娘子转做什么?过了一个冬,猎物正肥呢,走走走,咱们赶紧去活动活动筋骨!”
猎场鱼龙混杂,萧烨不放心星澜一个人,推脱道:“不去,每年都是一样的流程,无趣。”
“无趣?”贺逸舟跳了起来,指着远处,“我与荣安侯世子赌了三匹西域良驹,你不去帮我,我哪有胜算?”
荣安侯府是武将世家,骑射功夫一流,贺逸舟原想着萧烨精通君子六艺,射御也不遑多让,才敢应下这个赌局,若少了他的助力,自己岂不是必输无疑。
萧烨整理着袖带,语气平淡无波:“是你要赌,与我何干?”
“好你个萧靖之!”贺逸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满地控诉,“往日我为你两肋插刀,关键时刻你竟然弃我于不顾……”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荣安侯世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他们面前,背上的箭囊鼓鼓囊囊,显然已整装待发。他勒住马缰,挑眉看向贺逸舟,语气中满是挑衅:“贺世子磨磨蹭蹭的,该不会是怕了吧?”
贺逸舟最受不得激将法,立马梗着脖子道:“谁怕了?本世子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荣安侯世子不屑地轻哼一声:“不怕就好,那我便先进林子里恭候贺世子了。”
说完便策马疾驰而去,扬起一阵尘土。
贺逸舟被呛得直咳嗽,忍不住冲着那道趾高气扬的背影捏紧了拳头,他的斗志已经被彻底勾起来了,见萧烨依旧不为所动,转而对星澜抱拳祈求:“乔娘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萧靖之,他不能见死不救!”
星澜莞尔一笑,轻轻推了推萧烨的胳膊:“你不用守着我,尽情去玩吧,正好我也想去找晚棠说说体己话。”
萧烨的目光在星澜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暗处——那里有他安排的两名暗卫,有他们暗中保护,应该不会有事。思及此,他才松口,柔声问:“你想要什么,我替你猎回来。”
星澜不假思索道:“只要是你猎的,都好。”
萧烨颔首应允,跟着贺逸舟走向马厩时,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星澜含笑朝他挥了挥手,眉眼弯弯,风吹起她的裙角,像只浅色的蝶。
不远处的高台上,昭华公主正密切注视着这一切。当看到萧烨的身影消失在林口,她不禁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个庶子引开了。”
身边的侍女连忙递上茶盏,她却一把推开,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去,让贾婆婆按原计划准备。”
妹宝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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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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