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也不由得感慨，筝姐儿的手艺极好，宋凛和顾盛差不多高，只不过顾盛常年练习拳脚，比宋凛肩部宽上几分。
可眼下是冬季，续上厚厚的棉花，那点儿宽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顾筝能察觉到，和一旁穿的如狗熊一般的哥哥和李明阳相比，宋凛这样的，肯定更符合大堂姐的审美。
只不过，顾之沅心高气傲，说不定从没有正眼看过宋凛，她的未婚夫婿。
“妹妹，你，你是不是给宋兄专门做的衣裳？”
顾盛也认识到了二人之间的差距，明明是给自己做的衣裳，怎么宋凛穿起来，更像是他的呢？
“咳咳！胡说什么鬼话！”
不等顾筝开口，宋氏咳嗽两声，制止顾盛的胡言乱语。蠢儿子说的什么鬼话，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给男人做衣裳，她筝姐儿的名声还要不要？！
看向宋凛，笑容慈爱，“来来来，今日没外人，我们一家子不拘束那些礼节，坐下只管吃。
我听盛哥儿说，你们明日还要考试，吃完趁着雪不大，得早些回去才行。”
说着，先让如意盛了羊肉汤放在宋凛面前，“好孩子，你快尝尝这个。冬日里天寒，拿药材和羊骨头熬的，最是暖身子。”
又是熟悉的当归黄芪香，宋凛谢过宋氏，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顾筝，只一眼，他便看出来了。这是顾筝的手笔，她往日最爱喝这些汤汤水水，连带自己也跟着喝了不少。
宋凛不喜欢这当归黄芪的药材味道，可见宋氏殷切目光，仰脖喝的干干净净，宋氏越发满意，对比一旁挑剔的顾盛，朝宋凛笑的更加慈爱起来。
若这是自家的女婿该多好！
学业好又是个知道感恩的，去窑子那种地方都能控制住回来，想必也是对妻子好的。
好在，她的理智尚存，知道这宋凛是长房看中的女婿，只能遗憾的邀请他常来，并表明自己和顾筝会住到年前。
见到宋凛眼中的亮光之后，宋氏终究是没忍住，提了个小要求，“听闻你功课最好，只我家这个孽障是我的心头大患，四书五经从来学不进去半点儿，不知让我费了多少心力。
若是你闲着无事，不如也顺道教导他？”
顾盛一听，顿觉不妙，求助的目光落在妹子顾筝身上。
顾筝置之不理，哥哥的性子有人刹刹车是好事。
顾盛见外援无望，目光落下了宋凛身上。
呜呜呜~同窗太受娘亲喜欢也不好，这才见了两次面，就要把儿子卖给对方。
“宋伯母，顾兄基础扎实，平日里爱玩不是大事，只要能考前针对性练习，便不会落到后面。”
宋凛接收到顾盛的求救信号，主动开口委婉拒绝。
更何况这是事实，前世顾盛虽也不爱学习，可也知道自己肩负八房振兴的重担，再有，他岳父顾德也是个严苛的。
记忆中，考了乙等回去，便要吃一顿竹板夹肉，所以顾盛最后也中了进士，可见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只可惜，这话宋氏不信，只以为宋凛不乐意教导。
微叹口气，便准备歇下这心思，“也是不该麻烦你，你也不容易。”
家贫读书本就是几极为艰难的事情，哪里能抽出空来再去辅导别人。
尤其是，看着宋凛眉眼深邃，但哪怕身穿锦袍，也比顾盛和李明阳两个瘦上不少。
宋氏脑补了一出宋凛的艰难处境，不仅不怪他，反而夹些葱爆羊肉给他，心疼道，“我和筝姐儿要在这里住许久，你若是闲着便往这里来吃饭，衣服换洗只管拿来，这么冷的天儿，可千万别自己动手冻坏了。”
这才十月底就大雪纷飞，只怕到了年根底下更冷。
学院放假自然没有人打理食宿，那婆子也做不出什么好菜，不如来这里给补补。至于洗衣服，那更不碍事，她们来了后每日都要浣洗，灶房烧着热水，洗完后熏干也不费功夫。
可若是他们自己张罗，手冻伤写不了字，那就可就是大事。
宋凛心口一暖，应下教化顾盛的重担。
或许是碗里的羊汤太好喝，又或许是宋氏眼中的疼爱太明显，惹得李明阳多次嫉妒目光看自己，为何宋凛有羊肉自己没有。
更或许…是顾筝低垂眉眼，细嚼慢咽，长睫在眼下晕出阴影，遮住清水眸子。
粉绸袄裙勾勒曲线，熟悉淡香阵阵袭来，让他不由红了眼眶。
忍不住，看了再看。
顾筝被人直视打量，眼中闪过一抹恼怒。
这人，实在是不守规矩。
明明和大堂姐订了婚，见自己颜色好又来盯着瞧。
再联想昨日这人和哥哥一起逛窑子，哪怕明知另外有缘由，顾筝连顾盛都迁怒上，只觉得哥哥不靠谱，交的朋友，也都是狐朋狗友。
顾盛见宋凛拒绝后，便放心低头大啖羊肉，他虽然有钱可不是爱张罗的。十日里九日不在家，荒废了柳嫂子的厨艺。
妹子是个会吃爱做的，这羊肉汤如奶色般莹白，葱爆羊肉微辣，夹进一旁外酥里嫩的饼子里，李明阳已经吃了两个！
别以为他没瞧见！
见妹子恼恨目光瞪过来，顾盛一口饼夹肉还未下咽，饼皮酥脆中和了羊肉的辛辣，让他忍不住多嚼几下，还记得问妹子，
“怎么了？”
顾盛一脸疑惑，他，他没有惹是生非啊，怎么妹妹这样瞧着自己。
顾筝冷冷一笑，她就不该指望这个蠢哥哥。
宋氏见他吃的宛如松鼠一般，鼓起两个腮帮子，再看宋凛，一对比越发觉得儿子不能直视，道，
“我这侄子同意教授你学业。”
不是，娘亲啊，你哪里来的侄子！
顾盛险些跳起来，不是很开心，尤其是见宋凛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就更不开心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抗议，他已经多了一位小老师。
昔日最看不上的同窗，宋凛。
顾盛皱眉，若是顾之鸣得知他求教于宋凛，怕是要被笑死。
不行，关乎男人的尊严，必须拒绝。
试探着再次开口，“那个，宋兄啊，你我同窗，我拜你为师，是不是…”
不大妥当…四个字还没出口，宋凛从袖口抽出一张满是字迹的纸，原本拒绝的话立即转了个弯。
“可真是太好了！！”
顾盛朝宋氏笑的牙不见眼，“娘，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和宋兄学习，绝不让您老人家失望！”
顾筝好奇抬头，哥哥，这么就放弃抵抗了？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顾筝疑惑的在宋凛和顾盛身上来回打转，见看不出什么端倪，才收回目光，为宋氏舀了一碗羊肉汤，“娘你尝尝这个，好消化。”
宋氏欣慰拿调羹吃了两汤匙，便推说咽不下去，不肯再吃。
宋凛把袖口的卷子收好，深藏功与名。
听闻顾筝劝她吃饭，他倒是知道自己这丈母娘是什么毛病，每到冬季便病病歪歪的，顾筝前世忧心一辈子也没有治好。
后来，还是一个和尚开了个海上方儿，说什么多食猪血，荤腥，小心静养才好。
只可惜，那时顾家风雨飘摇，没等用多少，宋氏便撒手西去。
有心劝她几句，可碍于自己身份，不敢多说，只笑道，“白马城中有一特色小吃，是拿猪血熬煮过，沾上花生粉和白糖，虽是市井小吃，可外面也见不到。”
“宋伯母和妹妹身份贵重，想必没有尝过。不如明日考试结束，我和宋兄出去逛逛，带些回来。”
猪以猪血价格最贱，比下水还便宜。寻常人家，只有买不起肉的，才会买猪血来吃。
宋氏下意识的想拒绝，但，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笑道，“我们女眷出门少，外面有什么新奇玩意不知道，就先谢过你。”
顾筝垂眼，猪血，难不成，吃猪血对娘亲有好处？？
不然，他怎么无故提起这个。
宋凛不知顾筝这些小心思，笑着拿出竹根笔筒道，“我听顾兄说，筝姐儿也爱读些诗书，头一次上门没带什么东西，只有这笔筒是竹子雕的不值什么钱，拿着玩就是。”
宋氏忙去瞧，果然是个手掌大小的笔筒，镂空雕刻着福字纹，虽雕工中规中矩，可一看这竹色，便知是上好楠木，忙拒绝道，“哪里用的到这么贵重的，凛哥儿听话，拿回去你自己用。”
宋凛摇头不肯，道，“就当是谢过今日款待。”
他倒是想送别的，只自己囊中羞涩，浑身上下总共不到二两银子。
嗯…，还买不起顾筝头上带的一朵珠花。
得想个法子挣钱才是。
宋氏推拒再三，见宋凛真心实意只能收下，对比一旁空手来的李明阳，更是喜欢他几分。
饭毕，宋凛和李明阳一起去了顾盛书房，为二人进行考前突击补习。
宋氏担忧几人会饿着，特意让顾筝去休息，自己带着几碟糕点给三人。
见外面雪花越下越大，宋氏索性留二人住下，明日一起再去考试。
第二日一早，天色不亮，厨房里便开始忙活起来。
家里多了两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加上宋氏顾筝，总共五口人的饭菜不是小数目。
更何况还有伺候的仆妇小厮，算起来也有十多口，昨日买的那点儿绿叶菜，哪里够。
所以，管着厨房的柳嫂子一早上便发愁，回禀给顾筝，
“这么些人，除了前几日的豆腐，便就是姑娘昨日买来的白菜，可我们做奴才的吃白菜豆腐说的过去，连累您和太太还有大爷们也跟着吃，实在是罪过。”
mua～稍微修改了一下，不影响前后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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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