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航班延误傍晚左右才抵达了洛根国际机场,出关后叫了辆出租,直接回了灰西鲱区的公寓。打开门,客厅里没有人,但能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吃了一半的披萨连着纸盒放在茶几上还没收拾,喝完的饮料杯倒是扔进了一旁半满的小垃圾桶里。几天不见,厨房的水槽意外干净,盘子也原封不动排列得整整齐齐,估计某人在我不在的时候全靠点外卖过活。
我把行李拖进自己卧室后,径直去了室友拓也的房间。窗帘拉得严实,黑漆漆的一片,靠近角落的半空中有一两点绿光闪烁。我打开了灯。果然见到对方正穿着毛绒连体睡衣带着VR头盔坐在床上打游戏。
“界人(Kaito),是你回来了吗?”
“是界(Kai)不是界人。”这似曾相识的场面,“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好好念别人的名字。”
“还有其他人吗?啊,你是遇到了柯林吗?”
“嗯,今天和他一起回来的。”
“他现在也在这里吗?”
“没,少爷住市中心的酒店去了。你在打什么?”
“今天新发售的恐怖游戏。探索废屋的。”
“好玩吗?”
“还行吧。就解解谜,给幽灵拍拍照。你等我一下,马上就要到存档点的紫水晶球了。好了。”说着拓也摘下头盔,转向了我。他的平刘海似乎又长长了些,脑后的头发还是像菠萝叶边缘一样刺刺的。耳钉换了副新的,我没见过,一对银色的被荆棘缠绕的心脏。“界。”他眉头一蹙,“你这次是去了什么阴气很重的地方吗?”
“墓地和地下储藏室算吗?怎么了吗?”被他这么一问我突然紧张。
“你眼睛下面有点发黑。”
“那是黑眼圈吧。”
“肩膀上也有两团阴影。但形状有点奇怪。”拓也眯细了眼睛,“拖着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
“是老鼠的尾巴吧。我这次去的地方死过不少老鼠。”我叹了口气,“帮我除一下灵。需要仪式或法仗吗?”
“用不着。睡觉时点神宫家的蜡烛就行。不过我这边库存也不多了,是时候让本家再寄点过来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老鼠的灵会缠上我?我又没有杀它们。”
“可能只是因为界身体比较弱吧,再加上通灵体质,很容易被这些小家伙盯上。”
“你能给我个护身符之类的吗?”
“我没有,也做不出来。”拓也摇了摇头,“师叔应该可以。不过要你本人去一趟京都才行。”
“我是没有这个空了。还欠着一堆报告。”
“你下飞机怎么没联系我?”
“你这几天不是一个消息都没有吗?”
“我那是带薪休假。”
“所以我也没打扰你。”
“不过系统一直登着,等着你的紧急联络。”
“那我估计也快死了。”想起这次车祸,我更加有气无力,“而你还在大洋彼岸拍电脑。”
“至少还是能给点技术支持的。黑掉几个卫星或大停电,一句话。”
“干脆帮我准备法事,葬在寺庙里吧。”
“那我现在就和师叔联系一下,帮你找块好位置。”
“有劳了。社畜 见波界之墓。记得这么写。”
“听起来很容易聚灵的样子,你搞不好死后会很强。社畜界的番长之类的。”
“这时候就不要再说黑色冷笑话了好吗?我是真的身心俱疲要死了。”站累了,我把拓也书桌前的转椅拖过来坐下。
“那你干脆和我一样做后台呗。”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我严肃地问道。
拓也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答道:“整理资料,或者铲屎?”
“这不是一无所用吗。”
“抱歉。”
“算了,组长最近还好吗?”
“好像又胖了几斤,然后胡子开始白了。”
“唉,没办法,年纪大了。”我仰头看着白色天花板,一时之间想不到说什么,就这么放空发呆。静谧又安全的地方,这在昨天还是一个奢望。那股潮湿的霉味已经远去了,但眼下什么怪味都没有的普通空气却感觉非常不真实。
“拓也。”我右边的耳朵嗡嗡的,“告诉我,我现在的生活是真的吗?”
“九月二十一日十九点五十三分,波士顿灰西鲱区,神宫拓也正在卧室里和见波界对话。”
“谢谢。”我稍微觉得好些了。
“对了,下礼拜四晚上乐队有演出,你来吗?”
“你的酸酐半岛(Anhydrides Peninsula)吗?那天如果不用出差的话我可以。”
“那我帮你留第一排的位置。对了后来我把那首新曲写出来了。你现在要听吗?”
“今天算了,我想先睡一觉。太累了。你记得一会儿把披萨放冰箱。”说着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晚安,拓也。早点休息,别熬夜,二十岁的小朋友还要长身体的。明天见。”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