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被绿了?(三)

下午三点十分。

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花园。

此时正值五月份,矮樱山桃竞相绽放,灿若霓裳。

我不禁驻足,寻着一处长椅坐下。

暖风熏得人醉,恍惚间,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小姜年和小时晟。

“时二日,你刚才干嘛凶我?”我不服气地追着时晟问他。

“姜年,你不可以叫我二日。”时晟停下脚步解释。

我闷闷不乐起来。

“为什么啊?我想这样叫你,大家现在都这么叫啊……”

时晟好似被我问愣住了,半天没出声,最终他挠了挠后脑勺执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别人可以叫,但你不可以叫。”

我一听这话更生气了。时晟,亏我还把自己最喜欢的小粉裙子给你穿,还让你加入我的双煞组合,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连其他小朋友都比不过,我对你太失望了!

“哼,不叫就不叫!我姜年要是再理你,我就是小狗!”

从那天起,我就决心离他远远的,每次他来找我,我都会先一步离开。

后来,我和班长哥哥熟悉了起来,我想邀请他加入我的双煞组合,但他觉得太幼稚,拒绝了我……唉,还是时晟好,不论我想玩儿什么,他都会配合我。

时光弹指间流逝,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时晟再也没找过我,也没再用歉意的眼神看我,我和他……好像熟悉的陌生人,在同一个班里呆了五年,却再没说过一句话。

小学六年级的那个下午,是我一直以来的噩梦。

巷子里王阿姨家的大狗突然挣脱了锁链,发了疯似的追着我咬。

我偶然回头看见它,只见那接近半人高的黄狗撕扯着大嘴,一副疯癫态,险些就要咬上我的大腿,我嘶吼着求人救我,可大多数人不敢上前,他们要先去拿棍子、耙子,我崩溃大哭,几乎已经能预见自己的下场……

后来那个场景,我一生都不会忘。

时晟在我最崩溃的时候冲了过来,他拦住了那只疯狗,却被它缠上,被抓伤、被撕咬,我急忙拿石头砸它,可那狗已经癫狂了,当那疯狗咬上时晟的一刹那,我的眼前全是血,我疯狂辱骂哭喊,拼命上前要去掰开那狗的嘴巴。

此刻,周边的叔叔姨姨终于过来了,他们慌忙拦住我,急速解救了时晟。

我抱着时晟,浑身都在发抖。

救护车来临前,我听见一个姨姨的叹息:“这孩子……连个工具都没来得及拿……”

怀里的时晟面庞稚嫩,脸色苍白如纸,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此刻应该是少年生机勃勃的样子……

时晟,对不起……时晟……

我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

下午三点十六分,篮球场内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角逐。

“喂,时晟,你看那是不是你女朋友!”

正运球的时晟闻言一愣,转头看去,眨眼间手中的球便被对方抢走,以一个完美的三分投篮结束。

“哈哈,都这么多次了,还会被骗!”球友抱着篮球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却见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球场外的花园里好像真的有个女生。

球友张大了嘴巴:“不是吧,还真被我说中了……”

只见时晟顿时喜笑颜开,夺过球友的篮球,便来了个漂亮的□□投篮。

“规矩我懂,我去找她了。”

篮球场的规矩,球友约球如果中途离开的话,需要投篮投中了才能走。其实投篮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说相当容易,因此定这个规矩的本意并不是想要约束球员,这不过是历届学长学姐流传下来的多余的仪式感罢了。

“啧啧,从前离场可没见他这么骚……”

“人家女朋友看着呢……”

“刚来篮球场时苦大仇深的,怎么现在脸色转变得这么快?”

“是吧!看看现在,大灰狼变小绵羊,这难道就是爱情的魅力?”

“嘶~单身狗可以不用吃饭的,别喂了……”

……

时晟大步流星来到花园,近了看,姜年坐在长椅上,头枕着身旁的扶手,睡得正香。

这也能睡着?

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时晟将人轻柔地抚进自己的怀里。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鼻尖轻触,嘴唇……

“住口……”姜年突然发声,时晟猛地直起身,脸颊到耳后尽是一片绯红。

偷亲被发现了?

时晟看了看姜年,却见她并没有醒来,应该是在说梦话。

只听姜年继续道:“不许说他……他没有……狂犬病……”

时晟眼神一黯,俯下身,怜惜地碰了碰她的嘴唇。

从那天起,时晟就住院了,而我只要一放学就会跑去医院看他。

刚开始,虽然他仍旧不跟我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我的到来是感到开心的。

为了感谢他,我天天都会给他买我最喜欢的奶茶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虽然面上不乐意,但那跃跃欲试的手指已经充分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我本以为我们的关系会就此好转,但没想到那天我和班长一起来看他时,他的脸色霎时变得不太好看,临走前,他对我说:“以后别来看我了,很烦。”

那是五年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让我伤心的一句话。

那么多天的相处,我以为他很开心,但没想到,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时晟厌恶我,意识到这点时,我难受极了。我不禁想到小时候,大概也是如此吧。有哪个男生穿上粉裙子会开心呢?他肯定觉得自己被捉弄了,所以才会讨厌我吧……难怪别人都可以喊他绰号,而我不可以喊,或许那个时候,他就是厌恶我的。现如今,我害他受伤,还一直来烦他,他肯定讨厌死我了!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大哭一场,一想到时晟不喜欢我,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我仍旧会去医院,但不再出现在他眼前,而是拜托护士姐姐帮我把抄的笔记和买的奶茶带给他。

一个星期后,他出院了,重新回到了班级。

一开始,大家其乐融融,都很关心时晟的伤势;但渐渐地,流言蜚语四起。

“我听说,被狗咬会得狂犬病呢!”

“什么是狂犬病啊?”

“就是……就是人会……会变得跟疯狗一样!会咬人抓人!还会吃人呢!”

“啊……怎么会……那时晟不是也……”

“我听说啊,咬时晟的是条疯狗,很可能就有狂犬病呢!”

“我的天啊……”

……

“你们都给我住口!”我始终忍受不了他们诋毁时晟。

“那条狗是吃错了东西才会变疯的,根本没有携带什么狂犬病!时晟也打过疫苗了,他是个正常的人,他是为了救人才会被咬,你们空口无凭就这样诋毁他,还要不要脸了?”

“你说谁不要脸!”男生不服气地争辩。

“说的就是你!”我更大声地反驳,扫视了他们一眼,一字一句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你们再敢乱说一句话,办公室教务处,你们不会去,我领你们去!”

“姜年,你找事儿是吧!”那男生本想拽我的衣领子,结果时晟挡在了我的面前,那男生一见被诋毁者本人来了,气势陡然落了下去。

“时……时晟,你……”

时晟没有理他,转过身看着我。这时,班长也出来劝阻,那男生自知理亏,争论了几句,便默默坐回了座位上。

时晟就站在我的面前,自上次分别后,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此刻,我低着脑袋,手足无措。

我们俩就这样面对面沉默了半晌,上课铃响前,我听到了他留下的那声“谢谢”。

我不禁感到些许安慰,或许我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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