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别墅带院带豪车带仆从一套,进账七十八元。你‘卖’的那破符纸,进账两百元加废纸一沓。”
“总共进账,两百七十八。”林榆面目阴沉地拨拉着算盘,算珠碰撞的声音重重敲击在俩并膝坐得端正的青年心上。
“早上我煮了一包挂面配豆瓣酱,宴大款骑着我的电瓶去几公里外的镇里买了价值二十八的奶茶,两杯,最后因为我乳糖不耐受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中午,在我勒令禁止下,宴大款终于放弃了奢靡的作风,只和我一起吃了小碗菜和紫菜蛋花汤,大款胃口甚佳,吃了三碗饭。”
“晚上我们迎来了又一位霸王租客,两位大款一拍即合,拿着台面上我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三百元现金,又驱车去镇里买来了一盆蒜香麻辣小龙虾和几盘烤串,盛情相邀我一同进餐。但很遗憾,我海鲜过敏。”
“饭钱加电费零零总总一共三百六十九块二毛八。”林榆拨下最后一颗珠子,眉心直跳。这下就连两个粗神经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山雨欲来”。
林榆没舍得扔算盘,故而只轻轻地把它搁到一边。没舍得拍桌,于是平静地绕了过去,在离他们吃的一地虾壳三米远的地方一字一句阴冷森然地宣布:“所以今日进账,负九十一块二毛八。”
“诸君实在很看得起林某的经济实力啊。不如我费点力气联系上宴家和白家的哪位子弟如何?相信两位老爷子也一定很乐意听到二位的消息……”
宴明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拎起白翊然掰直他的肩让他直面林榆,痛心疾首地说:“孩子太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还要把家里的大人带上一起犯错!实在是欠教育了!您抽他一顿,我绝不拦着!要我说这孩子不听话,就得揍一顿才能好……”
白翊然不可置信地回头,却被很快地掰回去,正想朝林榆解释这纯属诬告,就见林榆揉了揉眉心,顺手把一边立着的扫把丢到他们面前,烦燥地道:“赶紧把这堆虾壳扫地出门,明天自己想办法让我的进账变成正的。”
“别想拿我的钱,我也不可能把电瓶再借给你们,搞不成的话,就是你们被扫地出门!我也绝计不会再去那劳什子道法大比。”
白翊然到嘴边的“请苍天!辨忠奸!”被生生咽了回去,憋憋屈屈地看着宴明那装货早已经跳起来一本正经地开扫,他也便只能拿起扫帚跟在宴明屁股后面扫点碎屑,从未想过自己一娇生惯养大少爷有朝一日竟落到如此地步,万分后悔出门帮宴明办事前没有看个黄历。
*
鸡飞蛋打的一天终于结束,面对住宿问题,宴明慷慨地将自己的铺盖让给了白翊然,而自己则在林榆要杀人的目光下跟着走进了地下室,并表示自己不介意和外人一起睡。
林榆在短短几日的相处里几乎习惯了某人的恬不知耻,眉心却还是没忍住跳了两下。
他冷笑一声,快走两步把衣柜顶上过冬的棉被拿出来扔给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宴明抱着被子跟在他身后,林榆转头森然瞪视他一眼,他只能讪讪收回想要跟着踏进卧室的那条腿。
虽然说是地下室,但也并不阴暗潮湿。除却只有一个卧室外,其他起居用品还是一应俱全的。
宴明粗略扫过去,能看到许多生活痕迹。他收回眼,抱着棉被往沙发上一坐,对面摆着不知哪个世纪的老旧电视机,顶上还搭着块蕾丝防尘布。
亏得沙发还是布艺的,至少不用他真的睡地板上。
宴明把被子随便铺了铺,瞥了眼茶几上摆着的几个纸扎人偶,上色的毛笔还搁在一边,看起来是个半成品。
他收回目光,长腿一迈走到林榆卧室门口,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林榆满脸怨气,不耐烦地给这麻烦精开了门。
“你最好是有事。”林榆语气森森。
宴明正了正衣襟,正色道:“老板,我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明天想要赚到钱可能还是得去卖艺,没有人会买一个邋遢鬼的帐的。所以老板……您能施舍点热水吗?”说罢,腿微微抬起就要往卧室里迈。
林榆冷漠地看着他,不带感情地道:“用你那该被剁了的脚往右转,走过20米左右,再用你几乎没用的脑袋向右转个80度左右,就能看见你期待的独立卫浴了。”
“掂量掂量你的命值几个钱再决定要不要再来打扰我。”
宴明高耸的鼻梁差点被撞上,已经往前进了五公分的脚更是惨遭重创。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沿着林榆描述的路径向前摸索。
林榆大概真的常年住在地下室,平日里看着就是苍白阴郁的样子,也没见他出过门,能答应他们去参加道法大比都有赖他们脸皮厚如城墙。而现在真的身处这里,就能体会到他的生活。
随手搁下的老旧算盘,墨迹未干的水墨青竹画,黏在墙上撕不下来的清隽小楷,依稀可见誊写的是《道德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因为被撕了一半所以比较明晰的是上片——
“天地不仁……圣人不仁……”
宴明收回目光,终于看到了纸人世家最该出现的东西。
一个栩栩如生,唯独缺目少口的纸人。
宴明在纸人面前停驻片刻,还是转身进了他心心念念的独立卫浴里。
卫生间磨砂玻璃的门被轻轻关上。
浴室水声响起时,门外纸人的脖颈发出枯叶般的窸窣声。
它的下颌轻轻地,转了个弧度。
某熊试图写中式恐怖belike[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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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明地下室探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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