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阿楚径直睡到日上三竿。
远远瞧见烧饼摊上趴着个圆咕隆咚的脑袋,瓷实的背影蜷成一道忧伤的弧线。阿楚好笑的弹了那圆脑壳一下,小胖墩委委屈屈的抬起头来,小眼泪与大鼻涕齐飞。
丑的他不想多看一眼。
见他不为所动,抽抽噎噎逐渐发展的如丧考妣,阿楚终于忍不住睨他一眼。
“说吧,怎么了。”
“李员外家的虎子,把我的榉木弹弓赢走了,卫大哥特地给我做的呜呜呜呜呜……”
永昌城西有片茂密的参天老林,大小孩子都好在那玩耍,打鸟摸鱼,爬坡上树的。
“哟,这不是鹤脚巷的小烧饼吗。”
“去你的!你才是小烧饼!你全家都是小烧饼!”
阿楚默默地挠了挠头,他险些要忘了,小胖墩原本是叫阿宝的。
对方显然不是很买账,只阴阳怪气的吐了吐舌头。
“哦~小、烧、饼,今日还多带了个人,这是想找回场子啊。”
“这猴子精瘦的跟捆干柴似的,你这是要寒碜谁呢?”
那群孩子小的不过**岁,只懵懂的跟在一旁看热闹。大的却也有十六七岁了,正是争强好胜人憎狗嫌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棒的。
阿宝平日叫阿楚一声‘楚哥’,其实阿楚不过虚长他三岁,两人瞧着便是一副势单力薄的模样。
阿楚只听着,倒也不生气。
“当日比的什么?”
“诶呦,笑死我了,这猴子精还真是小烧饼找来的帮手呢。”
“那日是打弹丸,你今日既是来找回场子的,那便射箭吧,怎样,你不会不敢吧。”
“怎么个比法?”
“一人十支箭,看谁射中的多,不过先说好了,这簇是精铁铸的,费了不少功夫,若是脱靶可得找回来,少一支都不行。”
阿楚点了点头。
“彩头呢?”
“口气不小啊,你若是赢了,我给你十颗金珠!若是输了,也须得给我十颗金珠,如何?”
十颗金珠对于南城人民已经算是天方夜谭,小胖墩傻眼了,拉着阿楚的衣角眼泪汪汪。
“楚哥算了,我不要弹弓了,算了真的……”
阿楚难得没有抬手赏他一个脑瓜崩,只拍开了他碍事的爪子。
“起开,输了算爷的。”
双方达成共识,虎子吆喝了一声。
“这小子挺傲啊,怀风,你来灭灭他的气焰,一会儿看看他还能不能嚣张的起来。”
人群里走出一个憨厚的少年,他一出现,小孩子们都欢呼起来。
“怀风哥哥可是和黑爷学过射箭的,那个猴子精输定噜!”
黑爷是珑金帮的二把手,当家七爷打江山时的左膀右臂,一箭之力足以射穿两面铜制盾牌,因此闻名西南道。
既是黑爷弟子,水准自是不差,四平八稳的七箭正中靶心,一箭失手脱靶,余下两箭也都在红心周围徘徊。
身侧是一阵大惊小怪的助威声,阿楚不置可否的看了看他们胡乱扔在地上的弓箭。比树枝绷麻绳强不了多少,若是用这些弓,以他的气力别说脱靶,怕是都够不着靶。
阿楚看向怀风“可否借弓一用?”
“行,拿去。”
怀风倒是颇为大气的,阿楚伸手扶住递到他面前的柘木弓,油光水滑绷着牛筋,比起旁的粗制滥造,这把弓已经算是不错。
小胖墩看着几乎有他一人高的柘木弓,笑的比哭还难看,他楚哥平日玩投壶、打弹丸是厉害,可这毕竟是射箭啊……
但是很快,他的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楚将系在脖子上的细绳拽出来,上头坠着一个模样怪异的白色石头。
“状似元宝,没有弦槽,这……”
怀风欲言又止,状似元宝没有弦槽,这的确是一枚元宝形的玉韘。
虎子见状道“怎么了怀风,你今日表现可比往日都好,那小子能不能拉开你的弓还两说呢,咱们赢定了!”
“不。”
“嗯?”
“那少年手上带的元宝扳指,只有长年射箭的老手才会用,可他的年纪……”
话音刚落,只见阿楚抓起箭囊里的六支箭,两两夹在指缝间,一手持弓,一手从容架箭。众目睽睽之下,淡定的抬起一条腿撑弓。待弓如满月,手指微松,六支箭呈穿杨之势飞速而去,三面箭靶同时震荡。
靶心皆插着两支箭。
众人尚未回神,阿楚又抓了三支箭,须臾之间,靶心的六支箭全数打落。全场静默,他已无须再射最后一箭。
小胖墩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甚至都忘记了欢呼,虎子眼里也早已经不见最初的轻视。
“小子,我承认你真的很厉害,你们赢了。”
他没有拖泥带水,愿赌服输的从怀中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阿楚礼貌颔首,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崇高思想,连忙按住虎子拿金珠的手。
“不必,当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虎子是个明白人,随即将榉木弹弓放到手舞足蹈的小胖墩手上。小胖墩开心的紧,笑嘻嘻的跟着几个孩子去找先前脱靶的箭簇,阿楚抬脚欲追,虎子连忙叫住他。
“诶!那谁,你叫什么名字?”
“覃楚,我叫覃楚。”
“好!我记住你了!”
……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