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奴多嘴,主子终究……是真心希望您回去的,公子您毕竟……”
花楼自古便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永昌又离边境不远,龙蛇混杂得很,大小消息五花八门,日日都有数不清的人踏破门槛求见阿若姑娘,三分为色,剩下的七分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阿楚浑浑噩噩的走在游廊上,眼前浮起的是一片紫色衣衫,衣衫之后漫天血雾遍地尸骨,耳边一时只剩下了一声声嘶力竭。
“走!”
身边之人因你而死,阿楚伸手扶住坐凳栏杆,只觉肝胆俱裂。
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
腕上的银箔盘扣不知何时松开,墨玉貔貅落到了木质地板上,‘铛’的一声,里屋模糊的交谈声止住,雕花木门豁然洞开,一个肤色雪白仿若玉雕的乌衣少年执刀而出。
阿楚回过神来,侧身险险躲过那道刀锋,长刀一击未中,反手直冲面门而来。他惊魂未定,矮身就地一滚,下一瞬却突地叫人扼住了咽喉。
那人出手极快他根本来不及看清,‘砰’的一声就被摔在了门板上,撞了个七荤八素。
阿楚圆眼大睁着,被扼紧的咽喉发不出一个声音,双手握住那只染着绛紫蔻丹的纤手,徒劳的想要卸掉脖颈上的禁锢。眼前的女人保养得当,年华老去却风韵尚存,眼里的狠厉明明白白的写着,她要杀他。
“琴姑,松手。”
一道清润的嗓音,不急不徐。鼻端隐约钻入了灰琥珀的味道,抬头,对上了一双眼尾微扬的桃花眼,是那日茶楼的锦袍公子。
颈间的桎梏随即一松,阿楚像块破布一般摔到了地板上,锦袍公子俯身,手执玉骨折扇挑起了他的下巴。
“听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听见。”
阿楚倨傲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许是被掐的差点没了小命,脾气上来了。锦袍公子不怒反笑,闻声赶来的阿若姑娘见状却顾不得其他,只仓皇的跪倒在二人身侧。
“公子息怒,这孩子是城南的玉雕师,误打误撞扰了公子是阿若的不是,阿若请求公子手下留情。”
阿若身为绮澜阁头牌,平日多的是别人看她的脸色,眼下她待这锦袍公子却是说不出的恭敬。
不,不是恭敬,是敬畏。
锦袍公子不语,阿若懂得这是默许他们离开的意思,赶忙将还坐在地上的阿楚拉了起来。
“我的东西,还给我。”
“乌衣。”
锦袍公子唤了一声,那乌衣少年便将手里的墨玉貔貅递到了阿楚眼前。
“公子……”名唤琴姑的狠厉女子许是仍觉不妥,最终,还是在锦袍公子淡淡一瞥中没了下文。
阿若牵着他大步离开,阿楚身量不高,跌跌撞撞的在她后面跟着。
“阿若姐姐,多谢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上回那对暖玉耳环我可喜欢的紧,还没来得及谢你,再说了,你小子要是在我这儿出了什么差池,风都那位还不得遣人来拆了我绮澜阁啊!”
风都,西梧皇都。
……
永昌,昭华到底是不能留了。陆掌柜坟前,昭华磕了三个响头,再回来已不知是何年月。
“昭华,你爹的死,若是也有我的缘故……”
“阿楚。”昭华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那时候爹爹与我说,金石斋的少东家回来了,师从陇西花氏,那是靖宁数一数二的攻玉世家,可司宝司是我毕生的理想,我绝不想放弃……”
昭华顿了顿“我……见过你的绞丝手法,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偷师本就是我不对,这一切也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阿楚愣怔了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有些事不知从何说起,只沉默的从怀里拿出一只火漆封口的竹筒,放到了她手上。
“眼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既喜欢琢玉,我为你寻一个去处可好?”
“阿楚,你不必觉得亏欠于我,我知道以我的本事,还远远不够资格,由名扬四海的闻大师亲自指点,等我出去历练一番,等我能像你这样厉害了,那时,我再登门拜访。”
“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两日想明白的,我只是学了一点你的皮毛,他们便赞我有闻大师之风,因为你就是他的嫡传弟子,对不对。”
对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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