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让开,别挡我的路!”陆安居满脸嫌恶,如同瞧着什么污秽之物,目光冰冷地瞪着陆玄卿 ,那眼神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陆玄卿却像一棵倔强的青松,笔直地挡在陆安居面前,毫不退缩,漆黑的双眸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 ,高声道:“月银没有,粮食总有吧?”那声音虽然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充满了坚定。

陆安居嘴角一勾,发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那笑声仿佛锋利的刀刃:“我就是拿去喂狗,也不会给你这丧家之犬!滚远点,再敢纠缠,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说罢,他还故意向前跨了一步,气势汹汹,试图用威势吓退陆玄卿。

“来啊!有本事你就打断我的腿!”陆玄卿毫不畏惧,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挺了挺胸膛,毫不示弱地直视着陆安居的眼睛,眼神中满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陆安居被彻底激怒,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三两步冲上前,伸出手如钳子一般死死拽住陆玄卿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陆安居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来找事,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

“告诉你,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们粮食,”陆玄卿也毫不含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说,“我就把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全都抖给族人!让大家都知道,你对继母不孝,虐待弟弟妹妹,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在守孝期间饮酒作乐,你简直畜生不如!”每说一个字,他的声音就提高一分,到最后几乎是怒吼出来。

“你敢!”陆安居听到这话,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大声咆哮起来,那声音震得廊下的侍从们浑身一颤,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陆玄卿却只是冷冷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蔑:“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倒是你,好好想想怎么挽回自己那已经烂透了的名声,到时候怎么跟族人们交代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挣开陆安居的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眼神中满是嘲讽。

陆安居气得浑身发抖,拽着陆玄卿衣领的手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他咬牙切齿地盯着陆玄卿,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僵持片刻后,他突然又冷笑一声,猛地一甩手,将陆玄卿推倒在地,恶狠狠地说:“给他拿半袋米,打发他走!”那语气就像是在施舍什么可怜的乞丐。

夜色如墨,雾气弥漫,仿佛一层厚重的纱帐,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利刃般划破夜空,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上,瞬间形成了一片雨幕,无情地浸透了整个凤凰城。

大雨如注,将偌大的陆府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陆府内四处是青瓦高墙,亭台楼阁错落林立,尽显奢华。然而,在这繁华的府邸西北角,却有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院落,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这里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缝隙中长满了青苔,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简陋的木板拼成的墙壁,四处透着缝隙,一阵风吹过,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廊前,廊下放着一个炭盆,上面搁着一个药罐。药罐里的汤药正沸腾着,热气不断地掀开盖子的一角,汤药眼看就要溢出来。

房间里的陈设极为简单,桌椅看上去饱经岁月的沧桑,四个角都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和修补的补丁,仿佛在默默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桌上,一盏即将燃尽的烛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一张精致稚嫩的脸庞。陆子衿已经八岁了,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微微颤动着;秀气的鼻头,粉红小巧的嘴唇,无一不透着孩童的天真与稚气。

一滴雨水恰好滴落在陆子衿的额头,她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不断有雨水渗落下来,“滴答滴答”地滴落在桌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陆子衿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屋角,抱起一个陶罐放在桌上。雨水滴落在陶罐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沉重的叹息。

药罐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陆子衿赶忙走出房间,拿起一块方布垫在药罐把手上,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倒进一个瓷碗中,动作熟练而自然,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些事。

陆子衿放下药罐,端起瓷碗,一步步朝着里间走去。房间里不时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喘息。

陆子衿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走到床头。床上躺着陆夫人,她年约三十岁左右,微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床头,面颊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低沉的咳嗽声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栗,仿佛整个人随时都会被这病痛撕成碎片。

陆子衿走到床边,声音轻柔而温暖,低声唤道:“阿娘,吃药了。”那声音就像春日里的暖阳,能驱散一切阴霾。

陆夫人微微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虚弱,挣扎着用手撑起半个身子。

陆子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喂给陆夫人。

汤药一进口,浓烈的苦味让陆夫人眉头微微一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陆夫人气息微弱,每呼吸一口气都显得格外艰难,她无力地看了陆子衿一眼,喘着粗气问道:“玄卿呢?”那声音轻得就像一片随时会飘落的羽毛。

陆子衿一边嘟着嘴,继续吹凉汤药,一边回应道:“今日是领月银的日子,哥哥去拿钱取米了。”她的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不想让母亲担心。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陆夫人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担忧,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陆子衿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充满了温暖与安慰:“下雨了,可能路不好走。阿娘,你别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已经一个时辰了,按道理陆玄卿早该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她又不敢在母亲面前表露分毫。

“玄卿……怕是又被……安居为难了……”陆夫人黯然垂下眼帘,眼中满是自责与愧疚,“是……我没用……没有照顾好你们……”说着,她的眼眶里泛起了一层泪花。

“阿娘,你多虑了。安居哥哥对我们比以前好多了!按月给钱,粮食也按时给我们。”陆子衿安慰着母亲,可话语中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她知道母亲心思细腻,肯定能听出她的言不由衷。

陆夫人看着陆子衿乖巧懂事的模样,心中越发自责。她是右骁卫将军陆日成的继室陆林氏,自从丈夫因病过世后,陆夫人便因伤心过度病倒了。如今缠绵病榻已经有一年多了,府中大小事情均由陆日成与原配的儿子陆安居掌管。对于这个年轻的继母,陆安居似乎有着太多的怨恨与不满。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便将陆夫人连同她生育的两个孩子陆玄卿和陆子衿赶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院居住,还封锁消息,不让外界知道他们母子三人的艰难处境。

小院原本是打更人落脚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家。好在陆夫人从不与人争抢,也不抱怨命运的不公,反而教育一双儿女,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都要保持一颗纯真善良的心,不因环境的恶劣而改变自己的初衷,更不能被外界的困苦影响而失去对生活的热爱。她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教授儿女读书识字,陪着他们玩耍,直到她病倒,再也无法起身。

陆夫人心里明白,自己一旦不在了,一双儿女在府中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简直不堪设想。

“咣当——”大门突然被用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陆子衿看了一眼陆夫人,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说:“阿娘,应该是哥哥回来了,我去看看。”

陆子衿将碗勺放在桌上,快步从里间走出。只见陆玄卿正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像一只落汤鸡。他手里拎着半袋米,身上的雨水不断地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在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滩水。

陆玄卿年约十二三岁,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身上的衣服显得陈旧而破旧,乌黑的头发凌乱地盘起,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他精致的五官与陆子衿有几分相像,此刻,他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满脸的愤怒与不甘,气鼓鼓地走进房间。

陆子衿看着陆玄卿的脸色,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玄卿吗?”陆夫人微弱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陆子衿赶忙朝着里间回应道:“是哥哥回来了。阿娘,我帮哥哥收拾粮食,一会儿就来。”

陆子衿拉着陆玄卿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就给这点米?钱呢?”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陆玄卿满眼愤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地说:“没有!他说这个月开支太大,没有多余的银两给我们。”那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这可怎么办?这点米根本不够,还有阿娘的药……”陆子衿难过地低下头,眼中泛起了泪花。这大半年以来,他们每月只能领取一点微薄的月银,再取一些几乎发霉的粮食,勉强维持生计。现在钱没了,连粮食也断了,陆安居明显就是不想再养活他们,这是要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啊。

“我明天再去要!他若是不给咱们活路,”陆玄卿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着决然,“我就去找三叔,把他对咱们做的这些事都告诉族人!”他已经下定决心,大不了鱼死网破,不能再让妹妹和母亲受苦。

“这又有什么用?他若是顾及自己的颜面,也不会对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情。”陆子衿朝着里间看了一眼,担心母亲听到,小声说,“阿娘若是知道了,肯定又要为我们担心。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当了吧。”说着,她就要取下胸前的玉坠子。

陆玄卿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她:“这不行!这是阿爷阿娘为你从佛前求来保命的东西,怎么能拿去当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决,不容置疑。

陆子衿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说:“生死有命,一个玉坠子哪能保住我的性命?不过是阿爷阿娘的期许罢了。再说,我们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不当它吃什么?”她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与心酸。

陆玄卿看着陆子衿手中的玉坠子,心中五味杂陈。陆子衿自出生后就一直体弱多病,陆日成和陆夫人为此十分担心。恰逢有一老者看到陆子衿,甚是怜爱,便赠送了这块玉坠子,说能为她驱灾免祸。

这枚玉坠子呈蝴蝶型,是用一块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工艺精湛,形状栩栩如生。蝴蝶的眼睛、触须都雕刻得极为灵动,翅膀上的纹理更是清晰可见,整个蝴蝶小巧而精巧,简直是巧夺天工。

说来也怪,自从陆子衿带上这枚玉蝴蝶,便很少再生病。陆日成和陆夫人高兴之余,也将这枚玉蝴蝶当做陆子衿的护身符,不许外人触碰,更不许离身。

陆玄卿再次摇头拒绝:“你当了这枚玉坠子,阿娘若是知道,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钱和粮食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只要照顾好阿娘就好!”他拍了拍陆子衿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兄长的担当。

陆子衿犹豫了片刻,还是有些担忧地说:“眼下哥哥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若是求助族人,万一被大哥知晓,他定然不会饶你。”她深知陆安居的心狠手辣。

“放心好了,我凭着自己的双手做事,断然不会落下任何把柄。”陆玄卿态度坚定,眼神中透着自信,“哥哥不会让你和阿娘挨饿的。”

起初,陆安居将陆氏母子三人驱赶至别苑居住时,陆玄卿也曾想过求助族人。可陆安居却以给陆夫人治病为要挟,威胁他们若是有人知晓此事,便停止医治陆夫人,并将他们逐出陆府。陆玄卿和陆子衿为了母亲的安危,不得不顺从陆安居,让族人们都以为母子三人在陆安居的照顾之下,衣食无忧,实则他们在这小院中受尽了苦难。

陆子衿看着目光坚定的陆玄卿,最终收起了玉蝴蝶,说:“好,我听哥哥的话,先不当它了。”

就在这时,里间再次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那声音仿佛被人死死扼住了脖颈,每咳一下都像是要将心肺咳出。

陆子衿和陆玄卿脸色大变,赶忙冲进里间。只见陆夫人手捂着胸口,脸色涨得通红,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陆子衿赶忙端来一杯水,陆玄卿轻轻拍打着陆夫人的后背。陆夫人感觉喉咙像是被撕裂一般,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喉咙,她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帕子上瞬间染上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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