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猛地一怔,刹那间,只觉心跳都似要停了,原本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卡在那儿,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忙收回视线,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你这样老是缠着熙兄,会搅扰他做正事的,以后不许再烦他了。”陆玄卿故意板起脸,装作威严地说道。
李熙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难得子衿喜欢听,我也十分乐意同她分享途中的见闻。知晓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实则也是在了解那个地方的过往,如此便能深切感受到百姓的无穷智慧。”
“你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陆子衿满眼期待地问李熙。
李熙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不走了。我此次是回京述职,承蒙孙维民大人举荐,将在户部任职。”
陆子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喜地问道:“那以后岂不是能常常看见熙哥哥了?我也能时常听熙哥哥讲那些地方上的奇闻逸事了?”
“你瞧瞧她,一提到民间那些事儿,就这么来兴致。”陆玄卿嘴上虽似无奈,可脸上却满是宠溺之色。
“你若是喜欢,往后我定会细细说给你听。只是日后,我恐怕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自由地出入内宅了。”李熙转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陆子衿,“你已然长大了,男女有别,和以往不同了。”
“男女有别,那不是对外人而言吗?在我心里,熙哥哥就跟我的亲哥哥一样。”在陆子衿眼中,李熙虽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却胜似有血缘的兄长。
“我和熙兄怎么能一样呢?你忘了你小时候,逢人便说长大后要嫁给熙兄了?”陆玄卿一提起往事,陆子衿的脸瞬间红了,满是尴尬。
“那不过是儿时的戏言罢了,怎能当真?”陆子衿低声嘟囔着。
李熙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戏言吗?他可从没有把那当成一句玩笑话。这些年他一直未曾娶妻,为的不就是她这一句话吗?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反驳,只是看着陆子衿红透的脸颊,满眼宠溺地笑着。
“话可是你自己说出口的,当时可有不少人都听见了,你可赖不掉。”陆玄卿越说越起劲儿,又看向李熙,“你快点让人来提亲,把她娶走得了。”
陆子衿的脸涨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李熙瞧了瞧陆子衿,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他未曾言说的心意。
李熙与陆子衿、陆玄卿闲谈至午后,一同用过饭菜后,才兴高采烈地离去。
陆子衿回到房间没多久,林夫人便带着两个侍女过来了。原来是林夫人收到了韦家的请帖,邀请她与陆子衿、陆玄卿、陆韩氏一同参加赏花大会。
“我给你备了几件衣裳,你挑一件,明日跟我去韦家。”林夫人指着侍女托盘中的衣裳,温柔地对陆子衿说。
陆子衿走到托盘前,随手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些衣裳的颜色都很合她心意,皆是素雅之色,只是材质和绣工更为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舅母,不过是个赏花会罢了,需要如此隆重吗?”陆子衿对这类社交活动兴致缺缺,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世家大族之间互相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罢了。
“你听舅母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要让天盛城所有人都见识到你的美!”林夫人看着陆子衿的脸庞,心中感慨,这样出众的美貌,怎能被埋没?她理应像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一般,尽情绽放。
陆子衿轻声一笑,吩咐锦苑将衣物、饰品拿进屋内。
林夫人看着陆子衿,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明日去韦家的小姐、公子,可都是城中有头有脸人家的子弟。虽说咱们林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但比起那些世家大族,终究还是差了些许。不过,舅母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要挺直了腰板,不可随意低头。”
陆子衿坚定地点点头,说道:“舅母放心,我既不会主动招惹他人,也绝不会任人欺负。”
说着,陆子衿亲昵地挽起林夫人的手,来到花厅坐下,又亲自为林夫人泡了一杯菊花茶。
林夫人欣慰地看着陆子衿,感叹道:“你和玄卿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让我和你舅舅操心过。我相信,日后不管遇到什么难事,你都能应对自如。”
陆子衿笑着回应:“舅母,我已经长大了,虽说人情世故经历得不算多,但也还是懂一些的。”
“那就好。”林夫人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说,“其实,舅母也想借着这个机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陆子衿一听,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嗔怪道:“若是这样,我不去也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都过了及笄之年了,本就该张罗婚事了,这是迟早的事儿。你若能寻得如意郎君,我和你舅舅也就安心了。”林夫人耐心地劝说道。
陆子衿依偎在林夫人身边,撒娇道:“婚姻大事,全凭缘分。若是有缘,何须舅舅、舅母劳心;若是无缘,我就常伴你们左右,不离不弃。”
林夫人轻轻拍了拍陆子衿的手,温柔地说:“不许说傻话,舅母一定会为你觅得如意郎君的。”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陆子衿便早早起身洗漱打扮。锦苑拿着林夫人准备的衣裳,帮陆子衿换上。陆子衿随手拿起一根素色玉簪,轻巧地插入如云的发髻之中。
林夫人看着陆子衿,见她虽穿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衣裳,头饰却用了平日里惯用的簪子,不过好在二者搭配起来相得益彰,华丽中透着素雅,不张扬却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陆玄卿带着陆韩氏走了过来。陆玄卿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袍,手中轻摇着一把折扇,整个人显得儒雅又潇洒;陆韩氏上穿白色小衫,下着蓝色裙襦,远远望去,宛如一株亭亭玉立的兰花,娴静而典雅。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儿才子佳人。
陆子衿快步上前,亲昵地挽住陆韩氏的手臂,夸赞道:“嫂嫂今日真是美不胜收,若是再添一朵芍药,定会更加惊艳。”
说着,陆子衿随手从花圃中摘下一朵娇艳的芍药,轻轻插入陆韩氏的发髻。瞬间,陆韩氏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灵动起来,仿若画中走出的仙子。
林夫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看看陆子衿,再瞧瞧陆玄卿和陆韩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走,咱们赏花去。”
林夫人带着陆子衿、陆玄卿和陆韩氏出了府门,登上马车,朝着韦府缓缓驶去。
韦府坐落在城东的繁华地段,高大壮丽的门楣上,“韦府”两个大字高高悬挂,厚重的红木门扇,纹理清晰,岁月的痕迹在上面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透着几分沧桑感。狮子头门环,冰冷而威严,仿佛在诉说着韦府的荣耀与历史。大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张牙舞爪,神态威武,气势磅礴,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庄重肃穆。
此时的韦府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伴随着女子们银铃般的欢声笑语,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两辆马车缓缓驶来,周围的夫人们纷纷驻足观望。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韦府门前。
韦家的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前,看到马车到来,急忙满脸笑容地迎上前去。
马夫放下马凳,尹妈妈站在马车前,恭敬地朝着车内喊道:“夫人,请下车。”
轿帘缓缓掀起,唐瑾川率先矫健地跳下马车,随后,唐夫人在唐瑾川的搀扶下,仪态优雅地走下马车。
唐昭儿和郑墨瑶从第二辆马车上轻盈地走下,两人来到唐夫人身边。管家连忙恭敬地迎上前,笑着说道:“夫人里面请,我家夫人正在大厅等候您呢。”
尹妈妈微微欠身,客气地回道:“有劳您引路。”
“请跟我来。”管家在前头领路,引领着唐夫人一行人朝着韦府走去。
周围的夫人们纷纷朝着唐夫人点头行礼,以示敬意。年轻的世家女子们则偷偷打量着唐瑾川,小声地窃窃私语,都在猜测这个英俊不凡的男子,是不是那个在北境大战突厥的少年英雄。
韦府门前,站着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侍女,她正是韦懿的贴身侍女初雪。眼见管家引领着唐夫人一行人走来,初雪眼睛一亮,转身就急匆匆地往府内跑去。
韦懿站在廊下,神色有些焦急,正心神不宁地等待着。初雪气喘吁吁地赶来,韦懿急忙迎上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吉安侯夫人和二公子来了吗?”
初雪兴奋得连连点头,说道:“来了!来了!我一看见他们就赶紧回来报信了。小姐,您快点准备吧。”
韦懿满心欢喜地回到屋内,坐在梳妆台前,急切地叮嘱初雪:“我要梳宫中时下最流行的簪花髻。还有,把我那件新做的衣裳拿来,就是粉色的那件……”
初雪笑着拿起梳子,熟练地为韦懿梳妆,说道:“是,小姐。您就放心吧,都准备好了。”说着,又转头招呼另外两个侍女,拿出那件崭新的粉色衣裳。
初雪的梳妆手艺堪称一绝,只见她三两下便为韦懿打造出了一个绝美动人的发型,又将一朵朵精致的绢花小心翼翼地簪在发髻间。瞬间,韦懿变得妩媚动人,光彩照人。
在初雪和侍女们的服侍下,韦懿换上了那件粉色衣裳。婀娜的身姿在粉色衣衫的衬托下,更显风情万种。韦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妩媚的笑容。
“初雪,我们该去见见阿娘的贵客了。”韦懿满意地说道。
唐瑾川、唐夫人、唐昭儿和郑墨瑶一行人跟着管家走进韦府。唐瑾川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朝着四周张望。进入院门后,一条宽阔的青石甬道笔直地伸展着,一直通向主厅。甬道两旁,苍松翠柏郁郁葱葱,绿草如茵,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来到了一处幽静雅致的花园。假山林立,曲径通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点缀其间,一步一景,美不胜收,宛如人间仙境。
管家最终在一处汉白玉桥前停下了脚步。早有府中的宋妈妈等候在那里,看到唐夫人,连忙笑着迎了上来:“唐夫人安好,我家夫人正等着您呢。”
管家又朝着唐瑾川行礼说道:“公子见谅,前面便是内宅了,不便男子进入。公子可随我前往别苑。”
唐瑾川朝着唐夫人、唐昭儿、郑墨瑶恭敬地行礼告别后,又谦恭地朝着侍从点点头,说道:“请您引路。”
宋妈妈笑着说道:“夫人请随我来。”
唐夫人跟着宋妈妈踏上汉白玉石桥。一路上,花圃两边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小径,来到了清风阁。
韦郑氏及一众夫人、小姐早已纷纷走出相迎。
韦郑氏满脸笑容地迎上前,热情地说道:“姐姐一来,我这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妹妹过誉了。”唐夫人谦和地回应道。
其他夫人们纷纷向唐夫人问安,其中不乏唐夫人相识的旧时故人。众人寒暄了几句后,韦郑氏便将唐夫人等一行人请入大厅。大厅内,灯火辉煌,布置得格外精致典雅,一场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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