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衿回到吟春园时,夫人们正于凉亭中小憩,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陆韩氏见她归来,神色间略带遗憾,轻声说道:“子衿,方才唐家二公子前来题字,你们恰好错过了。”
陆子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的浅笑,语气随意:“这有何可惜?我反倒钟情那片海棠花,如诗如画,真叫人流连忘返。若不是来韦家做客,我真想在那儿坐上一整天。”
陆韩氏轻嗔地瞥她一眼,低声道:“你就不好奇那在北境一战名震天下的少年郎?”
陆子衿神色认真,目光透着敬重:“我自然崇敬那些守卫北境、护百姓安危的将士。至于这位少年郎,我亦钦佩有加。不过他是英雄,我觉着远观便好。”说着,她目光转向唐夫人,眼中满是好奇,“我倒是对唐夫人很感兴趣,听闻吉安侯能有今日成就,多亏了她。她的人生,想必有许多精彩故事。”
陆韩氏看着她,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你啊,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陆子衿俏皮地瞥了陆韩氏一眼,小声嘟囔:“我就是我,才不愿随波逐流呢。”
陆韩氏笑着转换话题:“韦家小姐似乎对你颇有好感,方才还问起你呢。”
陆子衿抬眼朝韦懿的方向望去,恰好与韦懿的目光相遇,两人相视一笑,眸光中尽是友善。
郑墨瑶瞧见这一幕,眉头微蹙,看向韦懿,轻声提醒:“林家那个外甥女,你还是少与她往来。我瞧她心思深沉,你可得小心,别被她算计了。”
韦懿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笃定:“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郑墨瑶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你向来聪慧,一点就通。你今日举止落落大方,待人接物十分得体,我婆母对你印象颇佳。”
韦懿嘴角含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糕点轻轻放在郑墨瑶面前,柔声说道:“姐姐的情谊,我都记在心里。”
“只要你能嫁入唐家,日后你我便能相互照应,也有个伴儿。”郑墨瑶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韦懿闻言,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不一会儿,唐昭儿手捧着两株兰花款步走来。那白兰花瓣洁白如玉,修长的叶片错落有致,宛如精心雕琢的翡翠。微风拂过,兰花轻轻摇曳,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韦懿环顾四周,未寻到唐瑾川的身影,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落。郑墨瑶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笑着看向唐昭儿,问道:“姐姐,怎么不见二弟?”
唐昭儿将兰花轻轻交给侍女,款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解释道:“他呀,脸皮薄,面对诸位夫人和小姐,总有些不自在,怕场面尴尬。我想着他一个男子留在此处也不太合适,便让他去别苑了。”说罢,她看向韦郑氏,微微欠身,“未曾提前告知夫人,还望夫人莫怪。”
韦郑氏笑意盈盈,温和地说:“无妨,他想去哪儿便由他去吧,别让咱们给拘束了。”
赏花过后,韦郑氏又精心安排了晚膳。席间,韦懿应众人要求,轻抚琴弦,弹奏了几曲。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引得众人阵阵赞叹。
夜幕渐渐降临,唐夫人率先起身告辞。紧接着,各家夫人也纷纷向韦郑氏道别。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头,车轮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林夫人轻轻拍着陆子衿的手,略显失望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赏花会,分明是为韦家小姐而办,咱们不过是陪衬罢了。”
“韦家似乎对唐家二公子十分中意。”陆韩氏轻声说道,她虽话语不多,但目光敏锐,总能洞悉一二。
“是唐瑾川吗?”陆玄卿忍不住插话。
林夫人点点头,感慨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唐夫人这个儿子确实出众,生得仪表堂堂,待人接物又温和有礼,还文武双全,实在是难得。什么时候咱们子衿也能寻得这样一位如意郎君,我也就安心了。”
陆子衿无奈地笑了笑:“舅母又开始了,见谁都觉得好,仿佛谁都能做咱家的如意女婿。”
“我这还不是盼着你能嫁个好人家?别人有的,我也想让你有。为人父母,谁不希望子女日后能安乐无忧呢?”林夫人语重心长地说。
陆子衿依偎在林夫人怀中,像个撒娇的孩子:“我自然知道舅母是为我好,可姻缘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才能美满。若是一厢情愿,说不定便是苦难的开端。”
陆韩氏也在一旁安慰林夫人:“以咱们子衿的才貌,还怕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郎君?说不定子衿的如意郎君,比唐瑾川还要出众呢。”
陆玄卿看着她们,笑着说:“你们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万一哪天妹妹嫁了人,我怕你们会舍不得。”
林夫人听了这话,想到陆子衿日后出嫁的场景,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舍,紧紧抱着陆子衿:“我既想给你寻个好归宿,可一想到你要离开我,还真是舍不得。算了算了,你还是在我身边多留两年吧。”
陆韩氏看着林夫人,又看看陆玄卿,两人相视而笑。
次日,阳光明媚,郑墨瑶迈着轻快的步伐前往唐夫人居住的明月堂。一路上,她脑海中都在盘算着韦懿的事情。她心想,若是韦懿真能嫁入唐家,自己身为唐家长媳,背后有荥阳郑氏做靠山,天盛韦氏又与自己沾亲带故,那自己在唐家的地位,自然是稳固无比。想到这儿,她心中满是欢喜,连脚步都变得格外轻盈。
郑墨瑶来到唐夫人的居所时,尹妈妈正在为唐夫人梳理头发,唐昭儿则在一旁精心挑选着翡翠玉簪。那簪子上雕刻着精美的镂空花纹,呈现出藤蔓缠绕树木的形状,簪身还镂空刻着一行小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唐夫人看着簪子,眼中满是温柔的回忆,轻声对唐昭儿说:“这枚簪子,还是我生你的时候,你阿爷送我的,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唐昭儿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入唐夫人的发髻中,笑着说:“这是阿爷对阿娘的一片深情。听说阿爷为了买到这枚簪子,费了不少心思呢。”
“打造这枚簪子的匠人,每年只做五支簪子。因其技艺精湛,簪子备受追捧,谁能得到一支,都能高兴一整年。”唐夫人站起身,唐昭儿连忙搀扶着她,一同朝着花厅走去。
“那时我也羡慕旁人有这样的簪子,你阿爷知道我的心思后,二话不说就去了匠人家中。只可惜,匠人手中的簪子早已售罄。在你阿爷的再三恳求下,匠人才破例花了三个月时间,打造了这枚簪子。”
唐夫人在花厅落座,侍女端来精致的茶点,轻轻放在她面前。
“阿爷对阿娘的这份心意,实在是难能可贵,难怪阿娘如此珍视这枚簪子。”唐昭儿在唐夫人身旁坐下,“苏漾若是也能像阿爷这般细心就好了。”
唐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看向唐昭儿,笑着说:“漾儿已经是我见过最细心的男儿了。你要什么,他哪次没满足你?倒是你,动不动就对他呼来喝去,我都替他委屈。”
“阿娘,您怎么越发向着他了。他欺负我的时候,阿娘怕是不知道吧。”唐昭儿在唐夫人面前,像个任性的小姑娘,毫无顾忌。
“你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你可要好好珍惜漾儿。男人即便再爱你、再纵容你,你也得顾及他的颜面,别把他的让步当作懦弱。若不是因为爱你,他的心可硬着呢。”唐夫人放下茶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以后别再因为一点小矛盾,就到我这儿抱怨。漾儿这样的女婿,我可宝贝着呢。”
“阿娘现在一口一个漾儿,倒比我还亲近。”唐昭儿嘴上虽在抱怨,可心里却满是甜蜜。她与苏漾成婚数年,苏漾处处迁就她,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她能如此任性,又何尝不是因为丈夫给了她足够的宠爱和底气。
“夫妻之间,小吵小闹要适可而止,别总是使小性子。任何人的热情都是有限度的,一旦耗尽,就难以挽回了。”唐夫人语重心长地劝慰着,唐昭儿明白,母亲是希望自己珍惜眼前的幸福。
“是,阿娘,我记下了。”唐昭儿乖巧地应道。
这时,侍女走进房间,恭敬地回禀:“夫人,万姨娘、少夫人来了。”
唐夫人坐直身子,轻声说:“让她们进来吧。”
房门外,万姨娘看向身旁的郑墨瑶,轻声问道:“少夫人今日心情不错,看来韦家花会的事,如你所愿了?”
郑墨瑶脸上洋溢着笑容,得意地说:“幸好有姨娘提点,咱们唐家怕是要办喜事了。”
万姨娘看着郑墨瑶掩饰不住的喜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心想:唐夫人是个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就定下来?嘴上却说道:“哦?是吗?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唐家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侍女走上前,向万姨娘和郑墨瑶行礼后说道:“夫人请万姨娘、少夫人进去。”
郑墨瑶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朝着房间里走去,丝毫没有礼让身旁的万姨娘。万姨娘虽是唐明淮的妾室,但论辈分,也是郑墨瑶的长辈。郑墨瑶这般无视她,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万姨娘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强忍着。
彩月见状,不满地瞪了郑墨瑶一眼,却被万姨娘眼神制止。万姨娘心里清楚,郑墨瑶自从嫁入唐家,过河拆桥的事可没少做。她得意时便趾高气扬,失意时就低头示弱,两面三刀,把别人当傻子耍,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万姨娘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抬步走进花厅。
郑墨瑶向唐夫人、唐昭儿行礼后,在一侧坐下。万姨娘向唐夫人行礼,唐昭儿也起身向万姨娘回礼,随后坐回原位。万姨娘则在唐夫人另一侧落座。
尹妈妈连忙招呼侍女们为万姨娘和郑墨瑶奉上茶点。
万姨娘轻抿一口茶,缓缓说道:“天盛城有名望的人家都去了韦家,可真是给足了韦家面子。”
“的确是一场难得的盛会,好几年都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了。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静姝公主诞辰,宫中特地为她设宴席庆祝呢。”唐昭儿语气平淡,对这样的场面,她早已见怪不怪。
郑墨瑶话中有话地说:“听说赏花会结束后,好多人家都去姑母家求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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