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的人不是怀儿,而是兰儿。
她是偶然经过小姐的房间,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很奇怪,出于好奇,她推开了房门,发现了那一幕。
彼时,怀儿和影月都被她找借口支走了,剩下的下人也被她以“想一个人待着”的借口打发走了,若不是兰儿贪吃,想寻小厨房做点小食,恐怕王小姐便会自此香消玉殒。
人是救了下来,但小姐毫无求生的意志,不肯吃药也不肯吃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起来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王咸震惊过后是愤怒,他把小姐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打了,要不是小姐身边还要人照顾,他恐怕就不只是打他们几板子的了。
当然,他还是留了点理智的,没有对影月动手。
王夫人以泪洗面,怪完女儿怪夫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也不能怪王夫人情绪失控,毕竟离迎亲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
而王文秀看起来不打算活过迎亲日。
怀儿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些适合小姐此刻进食的小米粥和几样小菜。
影月看着她,心中思绪万千。
怀儿也是被打了的,甚至因为她是贴身服侍小姐的,还比别人多打了几板子,但她也只趴了一晚,第二天就咬着牙起身服侍。看着一个病人照顾另一个病人,影月竟不知该劝慰哪一个人才好。
怀儿放下手中的吃食,走到床边看着面容憔悴的王文秀,又看了看影月,待她将房门关上才开口说道:“小姐,我给樊公子写过信了。”
床上一直紧闭双眼的王文秀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
“小姐,樊公子他并没有放弃。他已经找到王莽大人说明了情况,王莽大人告诉了他一个法子。”
王文秀的眼中透出希冀的光芒。
“李代桃僵。”
怀儿一字一顿地说道。
影月仿佛不认识她一般,上上下下看了她许久,才道:“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怀儿抓住王文秀的手,眼神坚定且温柔,“成亲当日我会代替小姐出嫁,王莽大人发现后会假装生气,责问老爷,樊公子会在此刻出面解救,老爷便骑虎难下不得不将你嫁给樊公子了。”
王文秀的另一只手也抓住怀儿的手,如同紧紧握住自己的希望般,急切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怀儿坚定地告诉她:“千真万确。”
王文秀眼中含泪,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很快,她挣扎着坐起身,对怀儿说道:“快,快把粥给我,我要赶紧好起来,等着樊郎来接我。”
“好,好的,小姐。”怀儿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影月一把扶起她,另一只手端起小米粥递给王文秀。
王文秀顾不上用餐礼仪,三下五除二喝完了粥。
“小姐歇息一下,等会儿药煎好了,我便给小姐端过来。”
怀儿收拾好空碗,和影月一起走出门。
一路上,影月看着她都是神情凝重。
怀儿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好全,走路走得很慢,但她挺直了身板不让自己露出虚弱的样子,只是她苍白的脸色即使涂了胭脂也没能完全掩盖住。
“影月姑娘是不是有话想说?”
影月皱着眉头看着她,道:“你其实并没有写信给樊公子对吧?为何要欺骗小姐?”
怀儿笑了笑,道:“真是瞒不过你。”
影月不满她敷衍的态度,关切和怒火混杂在一起,语气不由得重了些。
“你被打了板子后走路都困难,还要服侍小姐,哪儿来的时间寄信?这样的谎言很快就会她发现,到那时候你又打算怎么跟她交代?”
“不会被发现的。”怀儿轻轻说道,“因为我说的,并不全是谎言。”
影月拽住她,逼问道:“把你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不然……我就去告发你。”
怀儿先是一惊,继而感到无语。
“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你倒也不必摆出这副恶人的样子来吓唬我。”
影月略尴尬的收了手,干巴巴地说道:“那你说吧。”
怀儿被影月这副可爱的模样逗得乐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此事也不复杂,成亲当日我李代桃僵,到时候和王莽大人求个情,他也不是无理蛮横之人,定会乐意成全这桩美事的。”
影月觉得她说得太过云淡风轻,仿佛不是替人出嫁,只是替人端个茶送个水,去去就能回来。她心中疑惑,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好了,你不必太过担心。只是到时候老爷看不到我定会问起,你要替我打个掩护。”怀儿笑道。
影月点点头。
到了迎亲当日,新娘子一大早就打扮好了,在等迎亲的队伍来之前,王文秀见了高堂,向二老行了跪拜大礼。
王渠氏喜极而泣,抹着眼泪扶起自家闺女,道:“以后嫁人了要多顺从夫君,做一个贤内助,可不能像在家里这样任性了,知道了吗?”
王文秀眼中也闪着泪光,她应了母亲,又对父亲说道:“父亲,女儿以文秀之名定过亲,承蒙夫君不嫌弃,只是女儿想着嫁人如获新生,还请父亲为女儿赐个新名字。”
“这……”王咸被女儿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有些无措,当即准备拒绝,却听见女儿又说道。
“女儿嫁人前受过的苦,只希望能如烟散去,自此以后新名伴着我,我也是一个焕然一新的模样了。”
王咸想着马上她就要出嫁了,满足一下女儿的小小愿望也无不可,以后新名也只是他们这些亲近的人私下里喊喊,并不会让外人知晓。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的新名字便由你来取吧。”
王文秀笑了笑,似乎早就想好了。
“那便请爹娘记住,今日嫁过去的是宜春侯王咸的女儿,王静烟。”
“静烟。”王咸想了想,点点头。“不错。”
王渠氏似乎有些不满,但夫君都同意了,她便也不再说什么。
成亲的队伍很快就来了,领头的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的喜服华贵厚重,衬得新郎官愈发面容俊俏,意气风发。
当然,若是新郎官的脸色能更好一点,脸上能多点笑容,大家就不会怀疑他是去接新娘子的而不是去奔丧的。
新郎官没等多久,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就被媒人背着出来了。
新郎官也不下马,也未多看新娘子一眼,待新娘子进了轿子就带着人返回,连招呼也不曾打。
王莽府上的下人大多老弱,这次为了成亲王凤还从府上调了不少人来帮忙,一时间府上热闹非凡。王莽只冷眼看着他们热闹,并未多说什么。
新娘子接回了新房,接下来便是拜堂成亲了。
王莽双亲皆已过世,坐在高堂之上的便是大伯父王凤和他夫人了。
礼成后,新娘子送进洞房,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待了。
外面的宴席开席后,远远就能听见热闹的声音,劝酒的,挡酒的,吟诗的,说笑的混做一团,都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了。
新娘子一天水米未进,到了如今饿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好不容易拢了点花生米在身边,还被喜婆瞧见絮叨了一番。
等到新郎官推门进来的时候,新娘子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只盼着把头上的钗饰早点取下来。
新郎官面色不愉,不等喜婆念叨完祝词,给了她和几个丫鬟一些银子打发了她们,于是新娘子坐在床边就连盖头也没掀开。
新娘子等了等,只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新郎官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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