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妹妹，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过了许久，王莽才开了口，许是之前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小的醉意，使得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停下来思索一会儿，以免口齿不清说错了话，“我知你已有心上人，我亦心有所属。而且樊公子已经找过我把事情说清楚了。”

新娘子一动不动，似乎被这个消息吓住了。

王莽继续说道：“此次不过是逢场作戏，你且在此安心住上几日，待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就带你回门，一定找一个万全的法子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樊公子。”

新娘子仍是一动不动，似乎仍未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王莽终于发现了新娘子的木讷，觉得有些奇怪，便再次喊道：“文秀妹妹？如果你同意这个计划，你就点点头。”

新娘子坐在床边，稳稳当当，不动如山。

王莽扶着桌子站起身，离床沿的几步路都走得不是很稳，他此刻心中疑惑，但也并未多想，所以当他走到新娘子身边掀开她盖头的一刹那，王莽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他走回桌边，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又觉得不够，复倒了一杯，却并没有喝下，而是直接浇在了自己脸上。

旁边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没有看错，是我。”

王莽转头看了看她，忽然又别过脸去，甩开她的手，抹了把脸，晃晃悠悠地坐到椅子上，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才喃喃道：“影月，影月……你来干什么！”

影月看着五分清醒五分醉意的王莽，理了理身上繁复的婚服，坐在了他旁边。

“我为何不能来？”

王莽仍有些不确定，盯着她看了半晌，问道：“影月？”

影月应道：“是我。”

王莽捏了下眉心，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好理解现在的情况，但他喝了酒的脑子不如完全清醒时转得快，好半天都无法想出影月穿着嫁衣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月见他难受，便倒了杯热茶递给他，道：“你说樊公子来找过你了？那他提过一个叫怀儿的侍女吗？”

“怀儿是谁？”

影月心里有了底，开始慢慢地和他解释这一切，从王文秀传信樊崇，到怀儿计划替嫁。

“怀儿说得很好，我差点就相信了她，直到我从她房间里搜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我才发觉她替嫁是存了死志的，然后我逼问了她，她告诉我若是无法劝动你，或者你见到被替换的新娘子勃然大怒听不进她任何说法时，她便打算以死明志，换小姐一条生路。”

王莽被这突然扣到头上的恶人帽子弄得很是无语，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个不讲道理滥杀无辜还要强取豪夺的人？”

影月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是。”

王莽看了她半天，叹道：“行吧，你信我就行。”

正事说完了，影月终于可以说点别的了。

“今日匆匆忙忙顶替小姐，一日都不曾进食，我不便出门，你可否让人拿些糕点进来……”

在王莽的注视下，影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王莽立刻站起身，道：“我马上让人给你送吃的来。”

他此时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不少，步子也稳了许多，出门吩咐人的语气听起来也是分外有条理，要不是身上还残留着不小的酒气，几乎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很快就有侍女端着盘子鱼贯而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热汤、荤菜素菜、糕点等应有尽有，比起王小姐每餐的菜式还丰富了不少。

送餐的侍女个个年轻貌美，是王莽的大伯父王凤带过来撑场面的，平时大抵仗着美貌受到了不少优待，此时送完餐也不急着离开，而是在偷偷打量新娘子。王莽一拍桌子，厉声道:“怎么还不出去？是等着留下来一起吃吗？”

侍女们这几天在这里充分感受到了王莽的不近人情，见他动怒，纷纷告退，很快屋子里就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影月吃了不少，但桌上的菜实在太多了，等她吃完还剩下大半，望着满桌的剩菜，影月不由得说道:“我不挑食，下次随便让人从厨房拿点糕点来就可以了，不必如此，太浪费了。”

王莽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穿着嫁衣的影月，虽说时间匆忙影月来不及化好妆，但在王莽眼里，此刻的她比这世上任何女子都更美。

“好。以后这些你说了算。”

明明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但不知为何，影月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又回到正事上来，果然心里平静了许多。

“王小姐目前伪装成陪嫁丫鬟，和怀儿她们在一起，你之后打算怎么帮她？”

说到正事，王莽也严肃了不少。

“此事你不必担心，待三朝回门时，我会与樊公子联手唱一出戏，逼王咸给他俩签下婚书。”

“婚书……”影月若有所思道，“那你手里的婚书怎么办？”

“此事我也正想和你说，”王莽站起来从柜子里取出一张红纸，“这婚书上签的名字是王静烟，我原本也奇怪，打算问一问文秀妹妹的。”

“此事对你的计划会有影响吗？”

王莽摇摇头，收起了婚书，“不妨事，不如说这婚书上的名字不是文秀妹妹，反而是件好事。”

“既如此，明日我们便将计划告知王小姐，也好让她安心。”影月道。

王莽自然无不可。

“好。”

正事也聊完了，接下来就可以休息了。

此时影月才突然觉察到了一些事情。比如王莽今天的身份是新郎官，而影月今天是顶替了新娘子的身份，房里喜烛还在燃烧，桌子上的合卺酒还好好的摆着，床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虽说事出有因，而且王莽中间省略了不少过程，但他俩如今坐在一起，的的确确就是一对新人的样子。

该是休息的时候了，但到底该怎么休息呢？

让新郎官出去？不好不好。明日怕是该有人说闲话了。

她出去？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明日可能会有流言说新娘子在新婚之夜被新郎官赶出去了。

两人一起出去？

感觉更奇怪了。

眼见影月眉头都快拧成了川字，王莽忽然笑出了声。

影月一脸疑惑地看着王莽。

王莽脸上带着未完的笑意道:“不必如此烦恼。今夜你在此安心睡下，我去书房处理一下未完的公事。”

影月心知他这是打算在书房睡下了。

“好了，我让人进来收拾一下，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说着，王莽便起身离开了。